奇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琢磨了一会儿,勾起向下耷拉着的嘴角笑了起来:“他有这个邪门的失忆症,那我们更没有后顾之忧了,反正明天他就记不得我们了,说不定连自己被绑架都不知道,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杜可仍闭着眼睛装昏迷,刚才听到的话信息量巨大,他心念电转,很快分析出最有价值的信息:
这些人绑架他是因为他身体里的普罗米修斯,他们要把他带给一个老板,并不会立即伤害他;
阴阳头对另一个疑似是他上级的男人有所隐瞒,他不敢说实话;
段小少爷身边有他们的奸细;
还有最有价值的一点——现在这些人并不了解他的治疗进程,他们不知道他已经有了正常的记忆功能。
……
但杜可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要怎样利用这些信息,就听又一个嬉皮笑脸的声音响了起来:“明天就忘了今天的事?这么有趣吗?不如把他弄醒,让大家来玩玩?是不是今天被咱们干得半死不活,明天还能跟咱们称兄道弟?光想想就要笑死了……”
杜可一听这话,差点当场惊跳起来,恐惧让他想要尖叫想要哭喊,但他还是忍住了,一动没动,一声没吭。
小黑蛇重重拍了一下说话那人的头,杜可清清楚楚听到清脆的“啪”的一声,紧接着一声“哎呦”。
“……你干什么?我说错了?”那人对小黑蛇怒目而视。
“这个人,”小黑蛇一指杜可,“不是能随便玩的,咱们现在指望着他换钱,你给弄伤了弄残了,老板不要了怎么办?你以为咱们还和过去一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有钱吗?有生意做吗?”
一阵沉默,周围只余呼吸声、叹气声。
“小黑蛇说的对,别他妈再动歪心思!”奇点指着小弟们,恶狠狠地说,“特殊时期,都给我消停点!这个人,咱们卖了拿钱走人,谁也不许动他一根指头……来,给他打一针,小黑蛇你今晚亲自看着人,千万别再节外生枝。”
打针?打什么针?
杜可什么都来不及做,就只觉得胳膊上一疼,一股冰凉液体被注入体内,他抽搐了一下,再次晕了过去。
……
杜可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纯白色的房间。
有人给他换了衣服,像是病号服,但也是纯白色的。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发现自己就睡在房间一角的地毯上,地毯是白的,被褥也是。
另一个角落里,有陶瓷水槽和抽水马桶。
除此之外,这个房间再没有其他东西了。
杜可抱着膝盖,缩在墙角,他在一片刺目的白色中闭上眼睛。
新的旧的记忆一起涌进脑海,他想起自己去找谢明乔吃饭,在回家的路上遭到袭击,保镖为了保护他被打死了,他被一伙人绑架,他在车上听到那些人的谈话……
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清清楚楚,那么现在,他已经到了“买主”这里吗?
起云在找他吗?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
就在这时,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一扇门被打开,走进两个戴着口罩穿白大褂的人。
一个身材高大孔武,应该是个男人,另一个瘦小很多,是个女人,拿着一只药箱。
他们来到杜可面前,蹲下身。
杜可自出本能地大叫起来:“你们是谁?这是哪里?你们要干什么?!”
男医生似乎有些不耐烦,直接摁住他的手脚,制止他的挣扎:“别乱动!再乱动就把你绑起来。”
女医生抽出针管,动作利索地在他胳膊上消毒、绑绷带、扎针,一边饶有兴致地与男医生闲聊:“小张,你知道吗?这个人是老板花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这是个特别神奇的人。”
“知道啊,”男医生显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轻慢道,“咱们搞了三年多研究,不就是为了普罗米修斯吗?这个人是唯一一例普罗米修斯的治愈病例,老板把他弄过来,不就是为了给我们做实验。”
“这只是一点,”女医生笑道,“这个小可爱还有顺行性失忆症。”
“什么失忆症?”男医生奇道。
女医生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抽满血的针管轻轻从杜可胳膊上撤出来,然后仿佛逗一只小猫似的,用轻柔玩笑的语气问杜可:“小可爱,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吗?”
杜可怔愣了片刻,随即拼命挣扎起来,像发了疯的小野猫似的,嘶叫道:“你们是不是有病?!今天当然是4月7号!这是哪里?放我出去!”
☆、逃生
“哪一年的4月7号?”女医生站了起来, 收拾好药箱,一边继续问他。
“当然是2018年的4月7号!”杜可喊道,他拼命挣扎用尽力气,可完全挣脱不开那个男医生的束缚,最后气喘吁吁放弃了,浑身瘫软下来,开始哭泣, 声音也变得又细又小楚楚可怜:“你们到底要干什么?!你们是要钱吗?你们要多少钱?你们可以联系我父母,我爸爸妈妈会给你们的……”
女医生没有理会他,而是冲男医生耸了下肩膀:“看见了吧?他的记忆停在了一百多年前的某一天, 后面发生的事都记不住,每天醒来记忆就刷新了……神奇吧?”
男医生摸了摸下巴,和女医生一起走出去,随口说:“是有点意思, 不过这跟我们没什么关系……”
随着他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房间重新陷入安静。
这个房间没有窗子, 杜可甚至不知道现在是白天还是夜晚,他抱着被子,静静蜷缩在墙角,完全失去了时间流逝的概念。
他很快停止了哭泣, 刚才大哭大闹很大一部分是做给那两个人看的,既然这里的人也以为他还患有失忆症,那不如就顺水推舟将计就计,装失忆给他们看, 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防备他,说不定很快就能看到转机。
虽说身处绝境,但杜可的头脑却异常清醒。他已经经历了太多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的事情,在无知无觉中练就了一颗强大的内心。这种强大和镇定平时被埋藏在柔软的外表之下,但到了危急时刻,就破土发芽,迅速长成参天大树,给他带来支撑和保护。
就算没有人来救他,他也要自己救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来给他送饭,餐盘上放的是小米粥、咸菜和半个煎饼,杜可猜想现在应该是早晨,而他也许已经离开了花锦市,有可能在北方的某个城市。
这个认知让他很恐慌,这样一来,能被迅速找到的希望更加渺茫。
很快他的想法被证实,第二次来给他送饭的人,与门口看守他的保安闲聊,抱怨外面下了大雪,天气极冷,气温降到零下十几度了。
杜可只能根据送餐这件事判断时间,第三次送餐之后,又不知过了多久,房间的灯熄灭了。
骤然降临的黑暗让杜可毛骨悚然,他缩在被子里靠数数恢复了冷静,熄灯了是让他睡觉的意思,看来他被关在这里的第一天,终于过去了。
被囚禁在黑暗中什么也做不了,杜可到底没有冷静到在这样的境遇下还能安然沉睡的地步,他索性放任自己的思绪,让它们在记忆的沙滩上继续挖珍珠宝藏。
现在他可以回忆起找肖恩教授看病的事,再努力往前推进,杜可艰难地想起他跟着谢明乔从马场离开可可世界那一晚的细节,还有他们三个一起到地下城住快捷酒店的事,在江起云找到他之前,他也遇到过一次绑架未遂,同样是那个叫小黑蛇的阴阳头干的,这个人绑架了他三次,第三次终于成功了。
还真是锲而不舍啊,杜可气愤的同时,又觉得有点可笑。
现在他都想起来了,等他出去了,一定要让这个小黑蛇付出代价。
他还想起那次江起云找到他之后,焦急心痛而又自责的模样,他答应带自己去治病时,那种既惶恐不安又如释重负的神情。
杜可想到江起云,心里泛起柔软的思念和细密的心疼。
说起来他还真是不让人省心,丢了一次又一次,起云现在一定着急疯了吧?
其实这些年,几乎每一天,他都在为自己殚精竭虑吧,本来那样俊逸优雅的年轻人,现在眉心间深刻的纹路,面容里说不出的沧桑,不都是因为他吗?
杜可忽然想,如果当初他知道真相的时候,选择了不再治病,而是老老实实地住在可可世界呢?那后来这许多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那江起云的生活会不会轻松一点?他会不会笑得更多一点?
不用日复一日面对崩溃痛哭的他,不用为了他失踪遇险而担惊受怕……
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选错了?
想到这些,杜可忍不住哭了起来,大颗眼泪滑出眼角落在枕头上,小小的啜泣声回荡在安静如同坟墓的房间里面。
“你在哭吗?”忽然一道柔和的女声响起,就在离他非常近的地方。
“啊——”杜可吓得尖叫一声,猛地坐了起来,他一直沉溺在自己纷乱的思绪中,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多了一个人。
黑暗之中亮起一道柔和的光,来人自己带了个圆球状的便捷灯,她把灯举起来照向杜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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