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耀一顿:“什么?”
李柏舟其实也觉得搓背两个字和程耀不太符合。程耀甚至不像是会进澡堂的人,他理应端着酒杯,在顶楼的露天泳池里对月当歌,与嫦娥小姐姐探讨一番人生哲理。又或者就像在别墅里那个能够浸润人灵魂的大浴池里,风光霁月一番。
但是!
好基友怎么能没有一起搓过背呢!
或许是刚刚花洒的水全灌进了李柏舟的脑子里,他现在十足兴奋地拉开玻璃门,走到程耀的隔间前。
玻璃是模糊的,所以李柏舟看不到程耀的肩胛骨,看不到人鱼线,也看不到腹肌,当然更看不到其他什么东西,真的。
他只能看到程耀的锁骨那儿蓄了一点水,而程耀仰起头,将黏在额前的发丝全都拨到脑后。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喉结那和锁骨那的水珠慢慢流下,而他那张俊美的五官在水汽中也格外得深邃清晰。
简直跟开了反差色,调了对比度和色温一样。
“你满意你所看到的吗?”程耀偏过头幽幽一笑。
“我什么都没看到。”李柏舟实话实说。
然后李柏舟指了指自己,表示反问。
程耀沉默了,然后点点头。
李柏舟嘴角疯狂上扬,他意味深长地说道:
“老哥,搓澡不。”
这不是一句简单的问话,它代表着——
怎么样,要不要建立起深沉的革.命友谊。只要搓了澡,我们就是一个澡堂出来的同志。
李柏舟的眼里或许闪动着哲学的光芒。
程耀肯定是被他的眼神震住了,他垂下眼,也许是不敢直视李柏舟充满光芒的眼睛,水珠顺着他纤长的睫毛滴落到眼睛里。
他眨了下眼再睁开,缓缓将门拉开一条缝。
命运的手掌,就从门缝中伸了出来。
“来吧。”这是程耀低沉沙哑的嗓音吗?不,这是命运男神发出的低语。
李柏舟欣慰地笑了,他转过身。
什么!这是命运的转身!才不是普普通通的转身!
......
手掌是温热的,在背上时是滑溜溜的。
也不知道是程耀不习惯帮人搓澡还是怎么样,他的动作很轻,轻得李柏舟痒痒。
隔着水珠手掌轻微的颤动非常明显,李柏舟只能听到程耀绵长的呼吸声。
“用力啊!”李柏舟喊道,他需要命运的力量。
于是程耀在李柏舟背上留下了命运的红痕——搓澡搓出来的红印子。
最后,在一片沉默中,程耀靠近李柏舟的肩颈。
灼热的呼吸喷在李柏舟的脖子上,李柏舟有些奇怪地转过头:“怎么了,轮到我了?”
脖子那边柔软湿润的触感一触即逝,李柏舟一愣。
程耀声音低哑:“我自己来就好,你先出去吧。”
李柏舟表示不能这样,必须要礼尚往来。
程耀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李柏舟的侧脸。
半晌。
他平静地开口:“李柏舟。”
“——可能你自己搓时是用手,但你有没有想过。”
“帮别人搓背时,得用搓澡巾啊!”
!!!
李柏舟恍然大悟,他就说刚才为什么气氛怪怪的。
两个人宛如初生婴儿一般纯洁地对望了一会儿。
李柏舟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一步步倒车退出了淋浴间。
程耀平时玉白的脸被水汽熏得有些发红。
李柏舟消失在门口后,他往后一倒靠在墙壁上,一只手掌覆上眼睛,缓缓叹了口气。
......
从更衣室穿好衣服出来后,李柏舟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
他撸了一把自己湿透的头发,将水珠甩出去。
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慢慢响了起来。
李柏舟回头一看,是那个一直被梁傅如搭讪的小姐姐。
小姐姐的一只手转着马尾说:“......其实我也很喜欢拳击,你下次能来教教我吗?”
小姐姐羞涩又期盼的神情令人不忍拒绝。
但李柏舟是一个为朋友着想的人!
他悄悄瞟了眼站在小姐姐身后一副仿佛漠不关心模样的梁傅如,忍痛拒绝。
李柏舟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任何一串神秘的社交号码。
他走到杜赛身边,和杜赛交流了一下关于身体锻炼后的反应。
余光中,梁傅如活跃地凑在小姐姐身边,好像已经要到了小姐姐的社交账号,过了一会儿后,甚至熟稔地和小姐姐拍起了合照。看着小姐姐不知所措又有些脸红的表情。
不对啊,李柏舟忽然想。
梁傅如他的朋友圈里到处都是好看的小姐姐啊!
怎么能让这么可爱的小姐姐跳入梁傅如的火坑!
李柏舟简直想对梁傅如喊一声“走开,你不知道美女只配强者拥有吗”。
和杜赛的谈话结束,李柏舟想上前却被杜赛猛得拉住了手臂。
杜赛浓黑的眉毛逐渐扬起,他的目光盯紧了李柏舟。
李柏舟看出他有话想跟自己说,他猜想也许是上次体测时没有把话说完吧,也许杜赛还有牢骚要发呢。
他贴心地将耳朵凑过去,愿意当一个树洞。
杜赛压低了声音,却和他说:
“——你是gay吗?”
你是gay吗?
啊?
李柏舟呼吸一停,他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将视线投注到了那个缓步从更衣室里出来的身影。
程耀拿毛巾擦着头发走出来,他抬眼看到李柏舟和杜赛,皱起了眉。
☆、给你的爱一直很安静
李柏舟的活宝舍友们总会嚷嚷:“gay里gay气的你,掐死算了。”而李柏舟往往大笑:“别错,我就是gay,你们当心着点,我觊觎你们很久了!”
他们有的忙做惊恐状护住自己的臀部,有的却会不服输地大喊:“来啊,我等你很久了!”
这群直男在群里发gay里gay气的表情包比谁都欢,而且都是某最大同性交友网站的忠实拥护者,整天叫嚣着群主女装,大家来肛一肛。
老二后来有了女朋友,老大泪目地寻求李柏舟的拥抱,说要不他们两个将就一下。
李柏舟才不将就呢,他讲究。
像他们那样的,当然是开玩笑的。
但现在,李柏舟觉得杜赛这个问题问出来是认真的。
如果有一个人突然认真地问你你是不是gay,你要怎么回答?
如果对自己的性向有信心,当然是回答得很肯定了吧。
李柏舟忽然有所犹豫。
他总觉得,自己不能那么直接了断,斩钉截铁地说出那两个字。
呼吸停了一下,他不着边际地想了许多。想的最多的,是刚才淋浴间里的一幕幕。
李柏舟才不是逗比。他当然不是感觉不到和程耀一起洗澡与和舍友们一起洗澡的差别。
有点不一样。
有点暧昧,有点奇异的柔软。
哦,没有邦邦硬,别乱想。
像是喷头洒落的水花,淅淅沥沥得落到心里头去。
李柏舟感觉自己的背痒痒的,他回忆起了刚才程耀贴着皮肤的略微颤动的手掌。
与他沉默安静的目光。
[我给你撑腰啊——]
就像程耀说出这句话之后一样的感觉。李柏舟心里长了什么小包,或许还是个水仙包儿,有什么芽芽就要破包而出。
他没有回答杜赛,而是看向其他地方。
程耀擦着头发走过来。
认真工作的男人和洗完澡的男人或许都非常帅气吧。程耀捏捏额头,眉毛皱起。帅就一个字。
他瞥了一眼杜赛抓住李柏舟手臂的手,问:“怎么了?”
杜赛收回手,朝程耀笑着说:“没什么,只是李少好像还没搞清楚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程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对李柏舟说:“走了吗,去景区里逛逛。”
李柏舟于是跟在了程耀后头离开。
程耀的衣服下摆那有根飘带,晃来晃去的,他情不自禁地被吸引了注意力。
他拿手指去拨弄那根飘带,不想让飘带晃动得太厉害。
他们两个没说话。
呆呆地看着那根飘带,他心里突然有点难过。
“程耀。”他喊道,他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
程耀继续走着,他下了楼梯,飘带从李柏舟手中溜走。
李柏舟停在楼梯口,头顶的光有些晃眼。
“我那啥,你......”
唉,真是的,程耀不停一下,他都有点不大乐意说出口了。
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到底要说些什么,说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冲鸭!李柏舟!
程耀终于为他转身。
他说:“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李柏舟被一打岔,脑子都不清醒了。
“像小天使,头顶光圈那种。”程耀指了指李柏舟头上的灯。
“......哦。”李柏舟茫然抬头,差点被自己的天使圈圈闪瞎。
程耀安静地凝视了他一会儿,慢条斯理地开口:
“我又不急的。以后再说。”他的神情有些戏弄与温柔之色。
“走。”
李柏舟连忙追上程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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