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从 (等登等灯)

姚老师不怎么相信地问文嘉乐：“哟，是吗乐乐，我们耍赖大王也会照顾同学了，看来是长大了。”
文嘉乐频频被掀老底，一顿晚饭吃得底裤都要保不住，终于识趣地意识到自己应该结束这个话题。姚老师倒是很喜欢蒋明卓这种人高马大还会说话的大男孩儿，蒋明卓看天色已晚要告别的时候还叮嘱他以后常来玩。
文嘉乐拿着外套说要出去送送蒋明卓，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文嘉乐低着头偷偷摸摸往蒋明卓身边蹭，刚贴着人，电梯叮地一声响，到了。
蒋明卓早在电梯反光里看到文嘉乐的小动作，他忍俊不禁，等走在小区的路上，蒋明卓特地选了背光的路，只有幽幽暗暗的几缕路灯灯光，文嘉乐跟在他旁边，只觉得对自己下午的一觉越发后悔，白白浪费了好几个小时跟蒋明卓独处的机会。
虽然文嘉乐也不知道跟蒋明卓独处的时候要做点什么才能消除自己内心的紧张，但是他还是很喜欢跟蒋明卓单独待在一起，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被自己睡过去了，文嘉乐内心的小人儿已经开始疯狂的鞭笞体内的瞌睡虫。
两个人慢悠悠地走着，胳膊蹭着胳膊，没一会儿手就勾在了一起，蒋明卓用食指勾着文嘉乐的食指，文嘉乐偷偷抬头看了眼蒋明卓，蒋明卓像有心灵感应似的也回头看了他。
文嘉乐结结巴巴问他：“你……你觉得今天开心吗？”
蒋明卓晃了晃两个人勾在一起的手，说：“跟你在一起每一天都开心，看你张着嘴流着口水睡觉也开心。”
文嘉乐喜滋滋地笑了，笑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怒气冲冲哼道：“我睡觉才不流口水呢！你不许胡说！”
周一上课，大部分的试卷已经改出来了，只差老师最后的核分登记，蒋明卓和文嘉乐，作为高一四班的一对儿顶尖同桌，这一次却惨遭滑铁卢，在每一门任课老师的课上，都受到了严厉的批评。
不只是文嘉乐发挥失常，没有考出应有的水准，连蒋明卓也随之下降。当老师的从来不是傻瓜，平时他们两个人在课堂上嘀嘀咕咕讲悄悄话，嬉笑打闹的时候，老师念在他们成绩好的缘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这不代表老师没有注意到他们精力的不集中。
早读是董老师的课，董老师的风格向来铁面无私，当众公布每个人的成绩，英语作为蒋明卓和文嘉乐两个人的优势项目，这一次也只得了个中规中矩的成绩，虽然在全班排名前列，但是的确算不上最好。
董老师发试卷的时候两个人都识趣地收了惯常的嬉皮笑脸，老老实实低着头上去领了成绩单，顺便捱下董老师嗖嗖嗖能杀人的眼刀。
董老师先评价了一下这次考试的总体情况，作为高二生，开学三个月大家渐渐走上正轨，班上学习态度都不错，这次英语考了三个满分，其中有一个就是当初因为球赛跟蒋明卓吵架的学霸李桐，这样一对比，蒋明卓和文嘉乐的120+的分数就实在不够看了。
董老师给他们俩留面子，没在课堂上批评他俩，递给他俩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就开始分析试卷，文嘉乐惴惴不安地接收到这个眼神，又惶恐地看了眼蒋明卓，低下了头。
蒋明卓知道文嘉乐在担心什么，其实这次没考好处在意料之中，一次考得不好说明不了什么，但是文嘉乐一直以来都给自己很强的心理暗示，这倒是让蒋明卓有点着急。
接下来几门课老师挨个发试卷报成绩，尽管最终排名还没公布，但是大家已经能推测出自己在这次考试中是个什么样的水准。文嘉乐也推测出来了，他跟蒋明卓应该还是不相上下，在十一二名左右徘徊。
下午的班会课董老师只说了二十分钟左右，这在平时可是闻所未闻，她让班上同学自习，然后说：“蒋明卓文嘉乐，你们俩到我办公室来。”
文嘉乐一下子慌了，他惊慌地转头看了一眼蒋明卓，蒋明卓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让他别怕，可文嘉乐怎么能不怕，他亦步亦趋地跟在董老师身后，觉得自己背后窜起一阵凉风，紧张地出了一身冷汗。
班级排名果然已经出来了，就摆在董老师桌子上，她递给文嘉乐，说：“先看看吧，这次月考的成绩，跟你们自己预想的有没有出入？”
班级排名文嘉乐第十名，蒋明卓十一名，年级排名还不知道要怎么排，文嘉乐老老实实摇了摇头，又递给了蒋明卓。蒋明卓接过来象征性地看了一眼就又放回了董老师桌上。
董老师叹了口气，说：“你们俩，真不让老师省心。”
此话一出，文嘉乐慌地汗都要流下来了，他死死地咬住嘴唇，低下头听董老师接下来的话。
“文嘉乐，以前我总是批评你，是因为你不上心，是吧，会做的题也要跟老师打马虎眼，在老师眼皮子底下装作不会。对吧？这回呢？这回是真的不会。为什么不会？因为上课话太多了，分不出心思听老师讲话了。英语试卷上那道完型，其中几个生词难词我都做过重点让你们上课去记，你俩记得这么回事儿吗？”
文嘉乐摇了摇头，蒋明卓也摇了摇头，董老师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又说蒋明卓：“还有你蒋明卓，平时老师对你不够宽容理解，还是不够宽宏大量，你就拿这个成绩回报老师？别犯你的中二病，你是不是想尝试一下考得不好了让老师给你请家长啊？”
蒋明卓老老实实摇摇头，董老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不请也得请了，这次考完要开家长会。”
文嘉乐的眉眼彻底耷拉下来，一直成绩平平可比考好过又失利要好应付得多，好在他们也不算太倒霉，董老师喝了口茶，说：“行了，别在我这儿哭丧了，成绩公布以后下周调座位，你俩给我一起搬到第一排坐着，怕挡着后边儿同学就坐边上，我看还怎么跑毛。”
董老师亲自下令，他们哪敢不从。要走的时候董老师又喊住他们，说：“忘了说了，唯一一个好消息，你俩这次没考砸的地理，考进地理竞赛的分数线了，回去准备比赛吧，过了年级的比赛，就能代表学校参加市竞赛，再参加省级国家级了。”
好消息并没能让文嘉乐舒展眉头，他们从办公室出来，沉默地走到楼梯口，文嘉乐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句：“你不用为了照顾我牺牲你自己。”
蒋明卓开始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他抿嘴一笑，按住文嘉乐的肩膀，说：“乐乐，你怎么会觉得只有我能影响你，而你不能影响我呢？我没有故意牺牲我自己，我真的满脑子都是你。”
文嘉乐狐疑道：“真的吗？你没骗我？”
蒋明卓无奈地说：“你装不会做都能被老师看出来，难道我装就不被看出来吗？没有什么能瞒过老师的火眼金睛，别多想了乐乐，下个月咱们好好学习，嗯？”
文嘉乐的心情终于好了一点，点了点头。

第四十章
这周末要开期中家长会，姚老师对文嘉乐的成绩管得不是太严，但也不意味着文嘉乐可以肆无忌惮放飞自我，所以文嘉乐把自己的成绩和家长会通知告诉姚老师的时候，心中十分忐忑。
姚老师仔细看了一会儿，文嘉乐在这段时间的沉默里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其实他的成绩也不是没有下滑过，当初决定考试装不会的时候，他下滑得比这个猛多了，只是当时自己心里坦荡荡，这回因为什么下滑，他心知肚明，也更心虚了。
“乐乐，几门长项都没考好，是不是最近学不懂了？”姚老师问的很温和。
文嘉乐赶紧摇摇头，说：“不是不是，就是这次没发挥好。”
“没发挥好总得有个理由，你的理由是什么？”
文嘉乐这才感觉到姚老师的咄咄逼人，要说知子莫若母呢，姚老师扫一眼成绩单就直戳文嘉乐的阵脚。她把成绩单放回茶几上，说：“乐乐，你最近一段时间的状态妈妈都看在眼里，花了多少心思学习，花了多少心思想别的，妈妈不是看不见。我只是觉得你长大了，不想总跟在你身后催你，但是你不能滥用妈妈给你的自由。”
文嘉乐乖乖地站在姚老师面前，点了点头。姚老师叹了口气，说：“要说放在别的孩子身上，这成绩也算是不错，可乐乐你不是这种水平呀。妈妈不去追究你成绩下滑的原因，你自己心里要有数，明白了吗？”
好不容易被姚老师特赦回到房间，文嘉乐撇着嘴给蒋明卓发微信：“我妈妈刚刚教训我了。大哭。”
刚发过来蒋明卓就回复他了：“怎么教训的，揍你屁股了？要我给你揉揉不？”
文嘉乐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说：“你怎么这么流氓呢？就口头教训了我几句。”
蒋明卓会心一笑，还没打完安慰他的话，文嘉乐就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好了，今天晚上睡觉之前我要跟你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我去写作业了，睡觉前再说，拜拜。”
蒋明卓发了两个黑人问号的表情包都石沉大海，这才知道文嘉乐说到做到在，真的去学习了。
蒋明卓和文嘉乐的座位从第六排挪到了第一排靠窗的位置，蒋明卓坐里边，文嘉乐坐外边，文嘉乐愁眉苦脸地托着脸，说：“哎，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我的第一排。”
上课的时候，每进来一个老师，都会忍不住逗一逗文嘉乐，说他开学的时候雄赳赳地跑了，这会儿又灰溜溜回来，文嘉乐低着头皱着脸，看着非常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