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从 (等登等灯)

蒋明卓忍着笑意点点头，文嘉乐便喂了他一口，蒋明卓吃完以后问他：“我觉得挺好吃的，你觉得呢？”
文嘉乐点点头说：“好吃！”
“那明天还吃这个还是吃别的？”蒋明卓和颜悦色地问他。
文嘉乐有点不好意思，羞赧道：“你真的要每天都给我带早饭吗？”
蒋明卓郑重其事地点头，说：“那当然了，不然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你想吃什么？”
文嘉乐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我想不出来，你随便吧。”
蒋明卓抽了张纸巾擦掉文嘉乐蹭到脸上的酱汁，说：“好，只要你不喊停，以后每天都给你带好吃的。”
文嘉乐吃人嘴短，哼哼唧唧敷衍了一下，就开始偷偷摸摸修图，他连换三个修图软件，调了好几个滤镜都不太满意，蒋明卓就坐在身边，文嘉乐又忍不到回家了再开始炫耀，只能躲躲藏藏遮遮掩掩。
蒋明卓其实早就看见文嘉乐在修图了，但是他一直假装自己不知道文嘉乐在干嘛，文嘉乐抱着手机折腾了一节早读课，然后终于心满意足地长舒一口气。
蒋明卓凑近问他：“朋友圈发完了？”
文嘉乐被吓了一跳，他本来就心虚，哪经得起蒋明卓这样再吓一回，坐在座位上抖了一下，还打了个嗝，然后赶紧摸着自己心口顺顺气，说：“我我我！我没发！”
蒋明卓掏出手机划拉了两下，把文嘉乐发的朋友圈摆在文嘉乐眼前。文嘉乐把烤冷面修地金灿灿诱人极了，还用手指比耶跟烤冷面来了张合照，配的文字是“VIP超级豪华烤冷面好好ci！”
蒋明卓忍着笑说：“文嘉乐，一份烤冷面你发了个九宫格，你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文嘉乐觉得丢脸极了，明明修图的时候还想着要屏蔽蒋明卓，结果发朋友圈的时候居然忘记了！他闭上眼睛挥挥手说：“不看不看，我爱发什么就发什么！你不许提意见！”
蒋明卓乐得不行，点点头说：“行，不提意见，那你下回能不能夸夸勤劳勇敢的外卖小哥蒋明卓？”
文嘉乐翻了个白眼：“你也太形式主义了吧！你就给我带了一天的烤冷面，你就想要夸奖了！”
蒋明卓给文嘉乐挖坑：“文嘉乐，我觉得你这样不行，你这样真的很严格，我们得立个字据。”
文嘉乐聪明了点，没那么容易上当了，他摇摇头说：“你这个梗真的很老土。”
蒋明卓拿出纸和笔，边写边说：“你别管老不老土，反正我立了字据你签字就行了。”
没一会儿蒋明卓就写好了字据，文嘉乐接过来一看，上边写着“文嘉乐接受本人每天的早餐供应，要定期夸赞本人，适当鼓励本人，暂定三天一次口头夸奖，五天一次行动奖励，对本人的追求也要多加赞美和支持，我保证每天给文嘉乐花式提供早餐。”
文嘉乐拿着薄薄一张纸，怎么看怎么觉得有问题，但是蒋明卓不给他机会，趁着文嘉乐正在发呆，往他手上滴了一大坨墨水，然后使劲按在了纸上。
蒋明卓满意地把字据抽回来，说：“你按过手印了，以后要多夸夸我。”
文嘉乐气得要挠他：“你这是强买强卖！！”
蒋明卓早把纸条揣进衣服里边，文嘉乐急的顾不上别的，伸着手就要往蒋明卓外套里塞，文嘉乐的手在蒋明卓胸口摸了半天，就是没摸到里边的口袋，反倒是蒋明卓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别摸了，你想点火吗？”蒋明卓问他。
文嘉乐这才觉得尴尬，他的脸又红了，想缩回手，却又被蒋明卓按着动弹不得，只好扭来扭去地撒娇：“待会儿上课了，你先松手好不好。”
蒋明卓突然把外套领口拉开，大笑着说：“你傻了吧哈哈哈哈！我的衣服里边根本没有口袋！”
两个人正闹着，上课铃响了，这节课是女魔头政治老师的课，文嘉乐不敢再跟蒋明卓闹腾，只好规规矩矩坐回座位上，可文嘉乐这人脑子不记事儿，一会儿就忘了。蒋明卓还怕他看着手上墨水痕迹想起来，谁知道文嘉乐下课跟他一起去厕所，哗啦啦洗完手，完全把自己签过的字据忘在脑后了。
蒋明卓乐见其成，他把字据收在自己的柜子里，顺便还复印了几份，以便随时向文嘉乐讨债，文嘉乐还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背上一身债，每天沉浸在自己的花样早餐中无法自拔。
姚老师自从被文嘉乐告知以后不用给他做早饭以后，也轻松了很多，每天早晨就可以腾出时间来做瑜伽泡花茶，对此也十分满意，直到自己闲了大个月，某天吃晚饭的时候，姚老师才忧心忡忡地跟文嘉乐说：“乐乐，你最近怎么长胖了，脸都圆了。”
文嘉乐哭丧着脸抬起头：“真的吗？很明显吗？”
姚老师捧着文嘉乐的脸说：“别垮脸，这样显得你胖的眼睛都小了。”
文嘉乐作为一个极其爱美的小男孩，坚决无法接受自己居然开始横向发展的事实，他当机立断扔了筷子，说：“我不吃了！我要减肥！”
他回到房间给蒋明卓发微信，哭哭啼啼发了一长串语言，说以后别给自己带豪华早饭了，节衣缩食养生一点吧，吃得自己都长胖了。
蒋明卓收到微信乐得不行，他回想了一下从自己的角度看文嘉乐的侧脸，脸颊上好像的确多了一点肉，于是回复他说：“没事儿，胖点儿挺好的，你本来就不胖，稍微长点肉多可爱。”
文嘉乐才不乐意，对于这种温水煮青蛙式安慰表示了坚决反对，并立下誓言，一定要瘦下来，蒋明卓没想到自己的早饭攻略才实行了不到一个月就偃旗息鼓，只好扼腕叹息，心想小男孩也是爱美的啊，也不能真把文嘉乐当猪养。

第三十六章
一晃就进入了十一月，校园里的落叶不再脆生，一踩上去就能有卡啦卡啦的声响，因为气温渐渐降下来，积攒了晒不干的晨露，全都湿哒哒软趴趴的。
文嘉乐对于踩在窄窄的路基上走路的兴趣也因此减退，每天老老实实走在蒋明卓身边。天冷了，蒋明卓还在坚持耍俏只在校服里穿一件毛衣，文嘉乐已经围上围巾，半张脸埋在围巾里，露出来小小的一部分。
蒋明卓送他回家，又忍不住逗他，他掐了把文嘉乐露在围巾外面的脸说：“文嘉乐，你这减肥效果不行啊，你看你脸，还是肉嘟嘟的。”
文嘉乐又把围巾拉高了一点，只露出一双眼睛，怒气冲冲瞪着蒋明卓，这眼神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可蒋明卓还是配合表演，举手投降：“行，我不说了。”
走到文嘉乐家小区门口，蒋明卓把手揣口袋里，说：“赶紧回家吧，小胖子。”
文嘉乐听着小胖子也不生气，反倒磨磨蹭蹭站在原地不肯走，11月的北方冷风是很要命的，蒋明卓有点后悔自己没多穿点，但还是坚持在文嘉乐面前不能抖，只能咬牙保持牙齿别被冻得上下打架，“怎么了，怎么不回家？”
文嘉乐小声说：“你今天还没问我要奖励呢。”
蒋明卓的字据执行了一段时间了，借着执行字据的由头，他没少跟文嘉乐拉拉小手单独相处，以往都是蒋明卓急不可耐地要求，然后文嘉乐哼哼唧唧不情不愿地执行，今天太冷把蒋明卓给冻着了，没想起来这回事儿，反倒是文嘉乐提出来了。
蒋明卓乐了。
他倒也不是故意忘了，是真冻得没想起来，没想到陈北桥之前出的什么馊主意居然给瞎猫碰上死耗子。文嘉乐这小孩儿心里什么事儿都藏不住，想要什么就得说出来，这倒省了蒋明卓很多心思，他问文嘉乐：“你想要怎么奖励我啊？”
文嘉乐有点结巴：“你……你说呗。”
蒋明卓歪着脑袋想了一下，把他围巾拉下来一点，掐了掐他脸颊上的软肉，说：“你不用减肥，你这样子最可爱，我最喜欢了。”
今年的冷空气来势汹汹，十一月已经急剧降温两次，文嘉乐很快就中招成为第一批感冒的排头兵，每天摆着一盒纸巾在桌子上，把鼻头擦得红红的。
蒋明卓一边看他晕晕乎乎擤鼻涕一边嫌弃道：“文嘉乐，我从来没见过像你这么爱生病的男生，你别跟我再打哈哈找借口了，等天气热了必须跟我去操场跑步，没得商量。”
文嘉乐感冒已经够心痛了，还要再接收到如此令人悲痛欲绝的消息，恨不得自己擤鼻涕擤得眼瞎耳聋完全屏蔽蒋明卓才好。
人一生病就显得憔悴，文嘉乐胖起来的脸又如愿以偿地瘦了下去，蒋明卓从家里带了药放在抽屉里，每天定时定点监督文嘉乐吃药，好让他快点好起来。
饶是如此尽心尽力，还是折腾了小半个月才好，时间已经进入十一月末，文嘉乐迎来了第一场雪。
第一场雪与其说是雪，倒不如说是雨夹雪，淅淅沥沥地跟雪花一起落在地上，没一会儿就化了，文嘉乐放学路上急得跳脚，非常不满意：“哎呀！我还没有玩呢就化了！”
蒋明卓让他把袖子伸出来，对着天空接了一会儿，虽然袖口落了几滴雨，但总算是接到了雪花，文嘉乐低头对着袖子吹了吹，雪花加速融化，跟雨滴融为一体。他开心起来，仰着脑袋冲着蒋明卓一个劲儿地傻笑。
天黑得早，天色已经昏昏沉沉，街边的路灯次第亮了起来，昏黄柔和的灯光下，文嘉乐仰着脑袋笑起来的样子像一幅精心制作的油画，蒋明卓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一番，低头在文嘉乐耳边说：“文嘉乐，你可不可以现在就答应我，我好想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