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令人头秃 (王宰)

　　即使是白天他都很抗拒。
　　固北街是汉城比较热闹的地方，虽然不在内环但有个商圈，酒吧饭店、KTV、电影院一应俱全，不少年轻人爱到这片儿逛。
　　和平酒吧店面不大但位置不错，即使门牌不显眼生意也不算差。
　　陆祈渊在门口站了会儿，大白天的，酒吧里就已经黑了，只开着些昏暗的小灯，窗帘拉的严严实实，生怕把光漏进去。
　　“君哥，我到门口了。”
　　陆祈渊发了条短信，然后退到一旁巷子口盯着。君少城说今天给别人替班，所以中午在店里。
　　没几分钟，一个约莫三十岁，眉目清朗气质温润的男子走了出来，左右看看，发现陆祈渊才露出了笑。
　　陆祈渊呆了呆走上前去，好久不见，君少城还是跟几年前一样，样貌、气质甚至连笑起来嘴角的弧度都一往如初。
　　“小渊。”君少城走过来，看到他手里的花草，“这给我的？”
　　陆祈渊回神，点头将盆和瓶递给他：“对。前两天家里植物运来了，我想着给你送两盆。”
　　他笑笑：“认识这俩是什么植物吗？”
　　君少城环起手不接：“你故意的吗？我可是养啥死啥星的。”
　　“我知道，”陆祈渊把他手拉出来塞给他，“给自己一个正名的机会。”
　　“好吧，”君少城抱住盆子，说，“我只知道花是酢浆草，这个草不认识。”
　　“是薄荷，很好养活，只是水不能少。”
　　君少城灵光一闪：“就是说能吃咯？哎哟，那还不错。”
　　陆祈渊：“……请好好对待它。”
　　君少城胡乱点头，十分敷衍：“知道了知道了。现在时间还早，你要不要进去坐一阵，下午一起吃饭？”
　　闻言，陆祈渊很久没说话，他看着君少城，想从这人的表情分辨出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酒吧？”陆祈渊指着旁边，“看来你忘的很干净，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工作？”
　　君少城怔了会儿，收起表情保持了沉默。
　　“……因为我已经放下了……你也应该走出来，小渊，时间一直往前，你不能活在过去。”
　　陆祈渊看着他，不言语。
　　君少城低下头：“你还留着这个手链呢？过去这么久都褪色了，丢了吧。”
　　陆祈渊握住自己的手腕，惊疑不定：“你丢掉了？”
　　君少城抬头：“死人的东西……”
　　“住口！”陆祈渊怒喝一声，踉跄退了一步。
　　“打扰了。”
　　他盯了君少城一阵，飞快说完这句，转身离开。
　　陆祈渊低头整整外套，顺着人行道大步走，刚转过一个街角就被忽然出现的男人挡住了去路。
　　“你是，陆祈渊？这么巧……”这声音十分轻快爽朗，带着说话人的一分诧异。
　　陆祈渊顿足看向面前这个，他敢肯定是第一次见面的人。
　　赵景坤。
　　见的确是第一次见，不过陆祈渊没少听说他的大名，本国嘻哈圈泰斗，连容盛都要喊他一声前辈。
　　“……赵景坤？”这人出现的太巧合，陆祈渊有些怀疑，“幸会，但我好像不认识你。”
　　意思是你为何那么自来熟。
　　赵景坤却笑了：“哈哈哈！没错，我也是偶然看见上来打个招呼，怎么？吓到你了？”
　　偶然看见？就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看起的。陆祈渊看着他露出一个笑：“没有，我很荣幸……不过赵先生怎么会到这里来？”
　　赵景坤指指身后的大楼：“工作。”
　　然后他上前一步，拍拍陆祈渊的肩膀，亲切道：“我很喜欢你这样有才华的年轻人，咱这么有缘分，留个电话怎么样？”
　　他话说的委婉，但陆祈渊知道自己是不能拒绝的。不过一个电话而已，倒没什么。他站着被拍了两下，乖乖拿出手机存赵景坤的号码。
　　“178……”
　　赵景坤边说凑到陆祈渊身旁看他输入，他贴的很近，看着看着还很自然似的一手搭上陆祈渊的肩膀，只是还没放上去就被后者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躲开了。
　　陆祈渊抬头：“存好了。”
　　赵景坤张张嘴还想说什么，这时楼里跑出一个人向他招手，他只能作罢，回身对陆祈渊露出一个歉意的笑：“不好意思我得去工作了，改日联系。”
　　说完就挥挥手走了，走的，还挺干脆。
　　陆祈渊也没多留，在街边打了辆车，回家去。
　　他觉得很累，不时揉一下太阳穴，只想赶紧来瓶冰镇哇哈哈提神。到家他没走大门，从侧边厨房小门进入，在冰箱里取一瓶喝了，才爽快些。
　　“那你觉得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客厅传来讲话声，不是容盛，因为紧接着才是他的声音：“尽快，十月初吧。”
　　陆祈渊拿着AD钙奶走出厨房，客厅沙发上背对他坐着一个陌生男子，容盛在他对面，一人面前摆着一杯茶，桌面上铺了一堆纸，好像在谈些什么。
　　见他回来容盛挺惊讶，站起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忙完了呗。”陆祈渊在他们面前站定。
　　另一人也跟着起身，表情是一点儿也没掩饰的意外：“这位是……”
　　他觉得眼熟，可戴着墨镜又认不出来，不过很快，他脑海里闪过一张相应的、永远都戴着墨镜的俊脸。
　　“我室友，陆祈渊。”容盛说，“这位是杨青羽，杨导。”
　　“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杨青羽恍然大悟，却也更惊讶，“你们认识啊？还住一起的，关系这么好？……哈哈，真是没想到。”
　　“你好。”陆祈渊笑了下，礼貌道，“幸会，杨导。我刚回来先去收拾一下，你们谈吧，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他对两人微微示意，转身上楼了。
　　放别人眼里他这样虽有些冷淡，但还是有分寸的，比如杨青羽就正在心中感慨陆祈渊这孩子不错。
　　可容盛偏偏认为他在不高兴，从出现到离开统共没瞧他两眼。
　　陆祈渊回到自己卧室，在客厅沙发上毫无形象地横七竖八了一会儿，嘴里随意哼哼一阵，突然灵光乍现，拿出纸笔作起了曲。
　　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下午四点。
　　“陆祈渊，”容盛在他门上敲了敲，“睡了吗？出去吃饭。”
　　陆祈渊听到了，但过了好久才回答：“没有。”
　　他以为容盛该走了，没想到对方很快又说：“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太好，怎么了？”
　　“没有。”两个问题，一个回答。陆祈渊把谱子举过头顶，仰头端详。
　　这回轮到容盛沉默，很久他说：“你下来我们谈谈。”
　　陆祈渊放下纸静听容盛离开，随后利落翻身起来，整了整表情开门下楼。
　　容盛还在原来的位置，桌子上资料都没来得及收，看来杨青羽一走他就上楼了。
　　陆祈渊在他对面落座：“谈什么？”
　　“你今天出去遇到什么事了？”
　　“没有。”陆祈渊瞧他，“为什么这么问？”
　　“那该我问你了，”容盛偏头，“你对杨导有什么意见吗？”
　　陆祈渊皱起眉：“什么意思？”
　　“为什么对客人那种态度？我以为你心情不好，原来没有，那就是对杨导有意见？”
　　陆祈渊怔了几瞬，有些说不出话，半晌，才开口：“杨导说什么了吗？”
　　容盛靠上沙发，摇头：“那倒没有。他看不出来，我可以。”他顿了顿，“或者你因为其他的事情在跟我使小性子？”
　　“……小性子……”陆祈渊嘴里缓慢念着这个词，有片刻失神，但他很快回过神盯着容盛，“你认为不打招呼随意往家里带人没有问题吗？我不该生气？”
　　容盛眯眼瞧他：“原来是因为这个……这有什么？我们有立这种规矩吗？”
　　“规矩？你的行为准则只有写在纸上才算数吗？是没规定，但这是礼貌。”陆祈渊说，“我不会阻止你做什么，但至少我有知情权。”
　　容盛瞬间皱起眉：“什么意思？我做事还要向你的报告？”
　　“你的理解能力令人堪忧。”
　　“……你说什么？”
　　陆祈渊歪头勾起一个冷笑：“说你逻辑感人。”
　　容盛看着他，脸色渐沉：“你以为我们熟了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跟我闹脾气是么？”
　　陆祈渊更大笑起来：“怎么着？不熟我还得给你下跪不成？”
　　“你现在说话过脑子吗？”容盛低喝一声，从抽屉拿出几张纸丢到他面前，“我还没问你，你到先跟我兴师问罪了？画展明天开幕，你要什么时候才告诉我？怎么？门票太紧俏，多一张都没有给我的？”
　　陆祈渊看到报纸上的标题，哑然失笑，上书《超人气灵魂歌手陆祈渊竟是绘画天才？》，要多老套有多老套，字还是鲜红色的想不注意都不行。
　　陆祈渊看了眼：“居然把我的名字写那么大。”
　　“是这个问题么？你拿回来一堆票，给叔叔给阿姨给隔壁家小狗，就没我的？要是心情好是不是还得当我的面给杨青羽一张？”
　　陆祈渊拧眉望他：“你早就知道了却现在拿出来？故意攒一起来讨伐我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