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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 完结+番外 (戴林间)


  “那你后来从医院逃出来的?”
  “逃个屁。我整天躺在地上动都不能动,一直流口水,嘴合不上。全身都在抽搐,神经不听使唤。我妈看不过眼,就去求他,当着我的面跪下来求他,让我也给他跪下,答应他以后做个正常人,找女人结婚生孩子,然后好好念书,毕业接他的班儿。
  “我答应我爸了。但那时候我跟我初恋刚好上,怎么可能真的分开?我初恋对我好得不得了,后来我再没遇到过有谁像他对我那么好。我那会儿还在念书,什么都没有,你说他图什么?我是真想跟他在一块儿,就去求我妈。我妈是标准的贤妻良母,我爸那个样子,她也从来不说他一句不好。本来我爸要送我去美国念大学,我就整天跟我妈哭,她就心软了,偷偷给我十万块钱,我就跟我初恋跑了。”
  我忍不住笑:“私奔了?”
  他吸了一口烟,也笑:“对。”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幸福得要命,认定这辈子就是这个人了,他去哪儿我都跟着。他说要供我念大学,我就准备重新高考,被我爸知道,气疯了,要来抓我回去,还找人打了他一顿。没办法,我们只能又换地方。我当时天天都怕被抓回去,求他说我们出国吧,我说我妈会给我钱,等到了国外我们就可以自己生活了。但是他不。
  “我没学历,只能出去打零工,他上班儿,我觉得日子过苦一点儿也没什么,别人苦也能过,我也能。头两年都挺好的,后来就开始吵架了,他说我幼稚,不切实际;热乎劲儿一过,我脑子也清醒了,知道他不是什么英雄,就是个领工资的普通人。他家里不知道他是同性恋,看他二十五六了,也该安定下来,就给他相亲。我们吵得更厉害了。他跟家里人感情挺好的,不敢跟家里说,我天天逼他,结果把他逼得偷跑回去相亲了。
  “我还等着他回来跟我说,已经跟家里坦白了,结果没了音信。找到他公司去,人说早就辞职了。他回去谈婚论嫁,我还在这头拼命打工攒钱,想给他买个好的生日礼物。”
  温卓扔了烟头,吐出最后一口烟,冲我笑道:“是不是蠢得可以?所以我最烦这年纪的小孩儿,十几二十蠢如猪。”
  车停在路边,好半天没人说话。
  温卓清了清嗓子,说:“讲得我口渴。我老底儿都掀给你了,你是不是该给我买瓶水喝?”
  四下一望,马路上只有车飞驰而过。我说:“谁让你停在这个地方,上哪儿给你买水?”
  温卓默然不语,半晌,右手搭上我的腿,一路往上摸:“做吗?”
  我按住他的手,提醒道:“你是不是该回去喂猫了?”
  “我操。”他收回手,盖在眼上,大大叹了一口气,“都忘了还要回去伺候那个祖宗。饿死它算了。”
  “我今天想回去了,有点累。”我说。
  他点点头,我下了车,刚走两步,他忽然叫住我。
  我一回头,发现他放下了车窗,倚在座位靠背上,怔怔地望着我。浓厚的阴影落了他一身,像要将他立刻吞没了。一种类似抑郁发作,但又比它温柔得多的情绪从我的胃里浸出来,我情不自禁走回车边,低头望着他:“怎么了?”
  他愣愣地地看着我,似乎没料到我会走回来,好一会儿才说:“没什么。”低头别开眼,“我走了。”
  “温卓。”
  他应声抬头,疑惑地看向我。
  我不知怎么就脱口说了出来:“我能亲你一下吗?”
  他的眼睫飞快颤动了一下,没说话。我弯腰把头伸进车厢,扶住他的侧脸吻他。分开的时候没留意,后脑在车窗上磕了一下。
  “嗳。”他下意识伸手来摸,半道又缩了回去,笑道,“傻子。”
  “走了。”
  我转身走开,背后传来汽车离开的声音,快到拐角时,我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马路,那辆车却没消失,在远处静静地停着。
  又抽烟呢。我想。
  洗完澡出来,手机在桌上大震,我以为是温卓,没理。穿好衣服出去,一看未接来电,竟然显示的是孟潜声的名字,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脏狂跳起来,响铃时间五十九秒,肯定不是打错。
  是有什么事,打回去问问?
  正要拨号,我又犹豫了,握着手机在那儿呆站着,回过神,已经过去二十分钟了。
  总不该是方雯倩打来的吧,我嘲弄地想。倒显得我多热切似的。
  算了,要是有事,肯定还会再打电话来的。
  然而直到十二点,我熄灯躺到床上,手机也没有再响起来。
  夜里我失眠了。
  不是抑郁发作,只是睡不着,脑子里全被孟潜声疯狂挤占了,他握着方雯倩没有戒指的手,无意间的一瞥,他放在桌上的喝完了的香槟杯,杯沿上凝着一点湿润浑圆的淡金。
  身体里空荡荡的,只有血液像岩浆一样寂寞地翻涌,我忍到半夜,眉头都皱得发酸,最后还是爬起来,把自己锁在浴室里自慰。射出来的时候,我听见自己的牙齿间钻出了孟潜声的名字。


第59章
  我后悔跑到这个城市来了。
  这儿离我家坐动车只要两个多钟头,但不知道为什么,一到冬天总下雪,而且频率高得出奇。往年遇见下雪,总能叫人惊喜一阵;然而现在看见丁点儿雪花,我就要在心里骂上一句“他妈的又下雪”。
  马上又要过年,我总算活着熬过公司的年终,老周终于体恤了一把民情,见我大难不死,给涨了薪水,感动得人想当场认祖归宗。
  地铁出来转公交,大雪天连郊区都在堵车,等到温卓家已经快下午五点钟。照他的脾气,早该来电话催命,但一路上手机都安静如鸡,我还拿出来确认了好几次是不是欠费。
  大雪里走了十分钟,终于到他家门口,刚按下门铃,就听见里面隐约传来动静。大门很快打开,我和开门的人却同时一愣。
  “都他妈给我滚!”
  温卓的声音由远及近,人出现在门口,见到我一怔,撇开目光,对还扶着门的严向俞怒目道:“你他妈还杵这儿干嘛?等我请你?”
  严向俞显然被吓得不轻,眼圈还红着。我踏进门,见客厅里一派狼藉,心里不由咯噔一声,问温卓:“怎么回事儿?”他把我当空气,我只好转向严向俞,“你干什么了?”
  严向俞说:“我就是来……”
  “这他妈是我的地盘,你想来就来?你他妈是哪根葱?”温卓指着严向俞,“少跟我蹬鼻子上脸,我睡过的人能排到绕城高速,你当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你的屁股比别人值钱?”
  严向俞白净净的一张脸憋得通红,半个字都说不上来。
  这话说得实在有点过分,我正想劝他,温卓抢先上前一步,把严向俞往门外狠狠搡了一把:“你他妈非要犯贱是不是,还不滚?”
  严向俞毫无防备,被推得一个趔趄,险些坐到地上。我一把拉住他:“温卓!”
  “何遇君你别他妈来管闲事儿,”温卓想拨开我,去拽我身后的严向俞,“你让开,不然我连你一块儿收拾。”
  我把严向俞轻轻往门外推:“你快走,别跟他这儿顶牛。”又拦住温卓,把他往屋子里带,“我有话跟你说,你进来。行了,他都要走了,你干嘛?”
  温卓还不依不饶,但严向俞已经站到了门外,我也把他拉到了楼梯口,他没再甩开,骂骂咧咧地跟着我上楼。
  我把卧室门关上,温卓一屁股坐在床上,嘴里不知道还在操谁的祖宗十八代。我不吭声,等他自己骂得没意思闭了嘴,准备开门下楼,他一下子跳起来:“你去哪儿?”
  “你今天吃药了吗?”我问他,“我去楼下给你拿。”
  他坐回去,黑着脸道:“我他妈没病!吃什么药。”
  躁狂惹不起,我只是轻微躁狂,吵起架来孟潜声都要绕着我走;温卓这种重躁狂,真失去理智了,拿刀砍人都不稀奇。我心里也没底,坐回他身边,尽量温柔地说:“你换药了吗?现在吃德巴金还是阿立哌唑?”
  他不理我。
  我觉得他可能还没冷静下来,只好跟着不说话,望着矮桌上的一只欧式花瓶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低声咕哝了一句:“阿立哌唑。”
  “我去给你拿。”
  刚要站起来,他拽住我,但又不吭声。我坐回去凑近,他飞快地眨了下眼,没动,我轻轻吻了吻他,他不耐烦地低声道:“起开,别烦我。”
  “那我走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
  我忍不住笑了:“别生气了,晚上我请你吃饭。”
  “谁稀罕。”他嗤了一声,好半晌,又问,“吃什么?”
  我拨了拨他的头发,问:“你想吃什么?”
  “我要吃德成记的海鲜。”
  “行。”虽然心疼钱,但从这大少爷嘴里说出来的东西就没有不烧钱的,我也习惯了,“那我给你拿药,你睡一会儿,晚上去德成记。”
  他搂着我不放手了,用牙把我外套的拉链拉开:“我想做。”
  “你他妈不是想做,你是没吃药。”我低头和他交换了一个吻,“等我给你倒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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