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陵,你为什么总是提黄金千两……你我的恩情,哪里是黄金千两能比的。”刘宣道,“我还要给你很多很多,何止黄金千两万两,只要你想要的,我能得到的,都给你。”
严子陵哂笑道:“我不过是一个喝喝山泉,吃吃野鱼度日的人,黄金对于我和石头一样,勉强可以垫垫桌脚。况且,你要用金银衡量感情,就算堆了金山挖了银海,也没有丝毫用处。”
“所以子陵,你不接受我要给你的一切么?”刘宣转身抱住严子陵,“我说过我要报答你!给你荣华富贵!”
“那我也说过不要你报答。”严子陵狠狠戳了戳刘宣的额头。给你最大最深恩情的人,本不希冀你的报答,你也永远无法报答——这大概是许许多多人活在悔恨懊恼中的原因吧。
“唉!子陵,我真是不知道还能怎么做了。”
“好了,那就睡吧。”严子陵翻身把刘宣抱在怀里,“睡一觉就好了,想这么多干什么,自寻烦恼!”
“我只要你永远在我身边……子陵……我还需要你……”
“人各有志……是你的脚步在向高处,我却还在原地寻觅……难怪会偏了……”
越是人间至高处,越是炎凉瞬息变。今日同榻而卧尚有说话的余地,而暗潮汹汹,俗世羁绊之中,谁知他日又将如何相对?高处不胜寒,还是吴山越水间更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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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宣德殿,清晨
朝堂上,太史令一脸急迫地向刘宣奏道:“有客星犯御座之上,陛下请多加小心啊。”
刘宣一愣,忽而反应过来,笑道:“这是我与故友子陵同睡罢了。”
“哦,原来如此,那是臣等多心了。”太史令道,“听闻严先生格调高雅,又与陛下是好友,臣等仰慕已久,无缘一睹风采。”
“他起床晚,现在还在高卧。”刘宣笑道,“朕改日可以安排安排。”
“那真是臣等荣幸啊。”众臣纷纷点头,“陛下这般有道明君,才能得严先生这般高人。”
听到众臣都如此夸奖他,刘宣比自己被夸奖还乐不可支:“朕聘请来子陵,想先请他担任谏议大夫一职,不知众卿觉得如何?”
众臣纷纷表示支持。
严子陵,就像天边一道苍翠山色。可以远望,却永远无法近观。与风雅没有隔阂,世俗亦没有冲突。淡然怡然,如梦如幻——也许才是真正的真。
一下朝,刘宣便迫不及待地回到德阳殿,要告诉严子陵一个好消息——至少是自己认为的好消息。
子陵听到这个好消息,会怎么样呢?笑着说“算你还有点良心”,还是高傲地说“我才不要”?
不管他怎么说,都要让他开心,让他留下,把能给他的一切都给他。
刘宣兴奋地踏进殿门,御榻却上空空荡荡,不见人影。
今天起得如此早?刘宣忙向一旁的宦官询问:“严先生去哪里了?”
宦官支支吾吾道:“严先生说……他回去了。”
“回去?回哪里去?”刘宣一惊,不敢置信地追问道,“桐庐?富春山?”
“嗯……他还有话留给陛下。”
“什么话?”
“他说,陛下是一个好君王……但是就算是贤如尧舜,也会有巢父颍川洗耳。陛下给的富贵,他不想要。”
“那他到底想要什么!”刘宣怒吼一声,泪水夺眶而出。
要……什么……如同十五年前淋成落汤鸡的落魄,刘宣一步一步走进大殿深处,把自己淹没进黑暗中。
你当年为资助我散尽家财,不就是为了让我走到今天?你等我十五年,不就是为了再相逢?接你到洛阳来,不就是好好回报你?
子陵,你到底要我给你什么?也许正是你什么都不要,我才留不住你……
也许,从一开始,就已注定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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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阿宣啊,这一切不怪你。毕竟从十五年前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结局了。
十五年,我是为一个执念。
现在,也放下了。
以后,我们各自珍重吧。
富春江畔,苍林云水。严子陵悠然举起钓竿,取下钩上一尾小鱼。
一只白鹭站在他身旁,伸长了脖子。
“怎么这回不给我鱼吃,倒想吃我的鱼。哈哈。”严子陵把活蹦乱跳的小鱼塞进白鹭嘴里,“喏,给你。”
白鹭吞下小鱼,安静地栖息在他身边。
云山苍苍今古未变,江水荡漾着斜阳自在东流,无尽无穷。日子久了,就连手中渔竿都忘了,何况那百种千般拘束与荣辱。两岸烟林,半溪山影,一人垂钓。
这一垂钓,子陵忘却了多少年。
☆、禁步歌(小虐)
【一】
沉香亭,长安的牡丹,在酒色歌声里,默默倾国。
沉香亭,大唐的狂人,在天恩浩荡中,沉醉不醒。
“尔……何足与我言!”李白睁开朦胧醉眼,推开给自己敬酒右相李林甫,跌跌撞撞地离了席。
嘴角一丝笑,不知是笑自己,还是鄙夷那些人。
尽管知道李白已经酩酊大醉,李隆基还是解下自己心爱的珊瑚白玉禁步系在他腰间:“太白啊,既然不高兴,那你便先回去休息。”
禁步能压住裙摆的摇曳,希望太白你明白朕的意思。长风中纵情飘摇的衣袂,太潇洒,潇洒到天人嫉妒。你不累,身边的人,会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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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李白离了宴席,摸摸腰下禁步,笑了两声。这是恩宠,还是警告?李白不在乎。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沉香亭南,传来《清平调》绰约歌声。
李白手舞足蹈地,随着歌调唱起自己的歌词:“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栏杆……”
李白舞累了,趴在沉香亭北的雕栏上,喉中依旧轻轻和着那歌声,忽而大笑起来。
两相欢,只是各取所需;君王笑看,只是因为视为玩物。哪怕天下人传唱,几人曾知李白“无限恨”?那个拥着美人的君王,难道真懂李白?
我不稀罕写贵妃,我李白眼里,只有我自己。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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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李白跌撞出沉香亭,兴庆宫中风物,恍如梦境。
往来宫女轻盈,她们高高的发髻如同天边乌云,乌黑的眼眸恍如毫端点墨。
只有一个人,她不一样。
她的发丝金黄,披着金色的阳光;她的双眼碧绿,荡漾着琥珀的清光。
“郎君!”金发碧眼的姑娘上前拉住这个与自己仿佛,相貌与中原人格格不入的男人,“求你给我钱!我想回家!”
“唔……”李白使劲甩了甩袖子,空空如也。拍了拍裙裾,腰下环佩泠泠。
“嗯……哈哈。”李白一把扯下禁步,往那素不相识的西域女子手中一放。
她是否与自己出生在同一个地方,并不重要。天子的恩赐,应当属于天下,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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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李林甫的家中,有一间布置精美的房间。没有他人能进入,没有他人知道其中藏了什么秘密。
这天,李林甫带着李隆基,打开了这间神秘房间的大门。
“陛下赏赐给臣的每一件东西,老臣都不舍得使用。”李林甫慢慢弯下腰,打开一只只檀木箱子,御赐的大小物件整整齐齐躺着,“一件都没有少。老臣经常看着他们,想着陛下……”
李隆基的眼微微有些酸涩。珍惜一个人,珍惜他给自己的每一件事物,不论大小。林甫心里,有朕。
“陛下……”李林甫那被岁月割满沧桑沟壑的手,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串琳琅禁步,“老臣看有人卖它,就把它买了下来。老臣认得,它是陛下之物,不想它落入他人之手……”
禁步……李隆基接过李林甫手中的禁步,紧紧握在手心,不知多少白玉珠深深嵌进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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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太液池旁,杨柳依依。
碧水中,锦鲤自在遨游,时而仰起头,吞食水面一星漂浮的柳絮。
杨玉环笑盈盈地把手中食物掷入水中。霎时,那些鱼儿为了食物翻涌跳跃,如同火光,照红了池水。
李隆基望着水中鱼儿,想了很多。
天下人如同鱼儿争先恐后地围绕自己,奉承自己,拼命抢夺自己随手掷出的半点东西。
李白不一样,他无心摘下君王的真心变卖,只要拼个烂醉如泥。
“啪!”李隆基使劲向水面抛出禁步,禁步珠玉琳琅溅碎了一池碧水。
鱼儿躲开一声巨响后,争先恐后地翻涌聚集。比之前还要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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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长安依旧,渭水东流。
“太白,你是仙山上的白云。一个区区的皇宫,太委屈你了!”李隆基重重拍了拍李白的肩膀,让人给他递上千两黄金,“权给你做酒钱,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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