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觉明穿着深色毛呢长外套,围着一条酒红的羊毛围巾,包裹住下巴,衬得整张脸白生生的,却依旧给人活色生香的感觉。他虽拄着拐,整个人却依旧带着那股迷人的气质与雅致,他的眼睛看上去在笑。他静静地等待,在张弛眼里,没有什么比那更美的姿态。
张弛在人群中快速穿梭,拖着箱子越走越快。
同时,尹觉明也很快在人群中找到了他。
二人目光对视,然后他们都开始走向对方。
张弛在巨大的圣诞树前扔了行礼拖杆,上前几步抱住了尹觉明。
他身上还带着风尘仆仆的气息,但整个人看上去却十分精神,怀中有一股令人安心的味道。
“等了好久吧?对不起,飞机晚点了。”张弛低下头,亲了亲尹觉明的头发,这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
“先上车再说,冷不冷?”
张弛一手托着行李,一手搀着尹觉明的胳膊,和行动困难的他,一起慢慢走向出口。
晚上十点钟,吃饱喝足休息停当的二人,都懒散地躺在床上。
二人浑身赤裸,张弛仰躺着,尹觉明趴在他身上,那条打着石膏的腿放在床铺上,另一腿则垂在地上,无聊地蹬着地板。张弛的手也没有节奏地有一搭没一搭抚摸着尹觉明光滑却寒湿的后背。
刚才一场欢愉的劲儿还没退下,尹觉明的喘息还有些重,后背绯了一片,发一绺绺地黏在脸颊上,眼尾红艳艳的。
他浑身赤裸,就一块浪琴表还戴在手腕上,滴答滴答的。
“那个时候,我记得特别注意过。”张弛捏起他的手腕,亲了亲,“我一直觉得它很适合你。”
“你呢?”
“我也很适合。”
二人笑起来。
“觉明,想过之后的打算没有?”
尹觉明沉默片刻:“想过的。”
“我也有想过。”张弛吻了吻他的额头,“这次来,就是想告诉你,我打算搬到这里来工作。”
尹觉明一下撑着身子坐起来,眼神里亮晶晶的。张弛连忙扶住他的腰,又去照看他的腿,叠声说了几次“慢点,小心”。
“真巧。”尹觉明双手撑在张弛的胸膛上,歪头用肩膀蹭了蹭脸颊上的汗,“我也有计划去鹤岗。”
二人大眼瞪小眼片刻。
“真、真的?”
“嗯,之前是有这个计划。但是对我来说,比较难,毕竟我扎根在这里太久,不管人际圈,事业圈,还有许多本地的东西……我打算慢慢计划,争取在明年能确定下来。本来是想那个时候跟你说的。”
“计划很好,我很开心。”张弛撑伸手也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眼神温柔而专注,“但是我外婆说,不想再看我一天到晚看我苦大仇深的害相思了。”
“那她……”
“她说希望我能好。”张弛说道,“之前我过不了自己心里头这道坎。但这几个月沉淀下来,加上工作上的一些事,我渐渐能理解她的想法。她说,他愿意把一切都留给我,前提是我不能做一个‘啃老族’。”张弛说着说着又笑起来,“对啃老这是有什么误会啊?”
尹觉明的手开始不老实地在他胸口画圈:“现在什么打算?”
“我拿到这里一家不错的公司的Offer,不能眼高手低,慢慢做起来。以后如果有机会,再去深造一下。”张弛捏住尹觉明在胸口捣乱的手,“我得有好的生活,才能让外婆安心,也能给你好的生活。”
“好。我等着。”
迷迷糊糊的,二人躺着躺着,灯光似乎变暗了。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鹅毛大雪,倾覆天地。今天,全城的人都在欢度,喜悦着,沉浸在一场浓烈的节日气氛中。
雪似应景,越飘越大,渐渐天地间变得白茫茫一片。
卧室的窗户上,起了浓浓的一层白雾,屋则与世隔绝,温暖而舒适,还有爱人相伴。
他们不约而同的,梦到了那个记忆中近乎不真实的仲夏——
浪琴表的嘀嗒声,车载CD机永不休眠;磁带转动的声音,连带着德彪西模糊而遥远的优美旋律;花露水、竹席、橘子香气、甜酒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总被下午骄阳,照射成透明质地的薄睡裙;闷热空气中将要下雨前的尘土味儿,以及说来就来,毫无防备的暴雨;玻璃窗上雨水冲刷投射水影,熠熠发光,河流声带着波光粼粼投射在一切美好的事物之上——
张弛睁开眼,天刚刚破晓,雪已经停了,外界纯白一片。那是与记忆中的夏天,完全不同的景色。
尹觉明在他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多久也渐渐醒了。
张弛凑过去吻住他。
“你写得对,那就是我的伊甸园。你是亚当,是那只树上的果,也是那条蛇。”
尹觉明很快回吻了他:“不,我是从你身体里抽出的那根肋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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