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解下围裙有条不紊的开口发问,他不用在季澜哪儿刨根问底就能猜想到靳寒肯定是想一出是一出的求了婚。
年轻人拥有享受浪漫的权利,季澜更是如此,黎叔眯起眸子俯身趴去椅背上直勾勾的看着靳寒,比年轻时稍稍浑浊一些的眸子里依然带着让人后脊发凉的锐利。
“吃饭,先吃饭,咳,那个,黎叔你先坐,你说的这些我们吃过饭就去商量,吃过饭就去,肯定去。”
靳寒毫无当家作主的尊严,他硬着头皮打断了黎叔一连串灵魂发问,又自知理亏的赶忙帮着盛饭递筷子。
季澜则努力忽视着眼前的情况闷头扒拉着碗里的红豆饭,他早在靳寒回家之前就被黎叔这么问过一遍了,他本来还处于一种云里雾里的茫然期,结果黎叔这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倒让他对订婚的事实有了更深刻的感知,他现在脑袋里全都是一朵又一朵炸开的小烟花,压根没有什么正常的行为能力。
许是看靳寒态度端正,情绪到位,黎叔也就没再继续逗弄他们,饭后靳寒还想帮忙刷碗收拾,结果被黎叔赶苍蝇似得赶上了楼。
从珠宝店里带回来的宣传册铺了小半张床,季澜抱着其中一本坐在床边认真翻看,床头灯的光晕尽数映在他指间那枚小巧精致的女戒上,温暖明亮的光点随着他抬手去拢耳边碎发的动作晃来晃去,晃得人心头发痒。
宣传册上的成品图本该让人眼花缭乱,可季澜却跟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农民一样,一本宣传册翻了半天,最终只敢在那几个参考价最便宜的款式中纠结。
靳寒伸手将季澜揽进了怀里,自打靳球球在他枕头上留过生化武器之后,他就一直光明正大的挤在季澜身边睡,两个人占半张床,另半张留给靳球球四仰八叉的随意翻滚。
季澜的小家子气是有原因的,他在经济上一直对季澜看得紧,几年前他削减季澜的工资和生活费,一直都没再调整过,后来季澜傻乎乎的攒钱给他买了一对贵死人的袖扣,直接花光了户头上所有的存款。
他是在季澜出事的那段时间里才知道季澜平日里除了偶尔买一些甜食之外几乎没有别的支出款项,而那些甜兮兮的零食最后大多数都会进到他的肚子里。
靳寒舍不得在这件事情上跟季澜较真,他捞起还在认真研究性价比的季澜打横抱进浴室哄着他洗完澡慢慢看,随后又趁着季澜泡澡的功夫跑出来拿记号笔把所有带参考价的地方全部涂黑。
无论是场地还是戒指都不是那么容易决定的,靳寒肯花钱是一回事,但会不会花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原本就对这些事情一窍不通,再加上审美水准更是一塌糊涂,他搂着洗过澡之后香香甜甜的季澜研究了一整晚戒指,第二天早上挑了几款还算中意的拿给黎叔一看,结果换来黎叔一声清晰无比的“噗嗤”。
所以一切都得从长计议,黎叔为了能让季澜摆脱中老年款式的婚戒主动重新出山,他眼力极其毒辣,靳寒当年倒卖玉料和木材的时候都是靠他验货鉴别。
反正靳寒给的资金充足,他打算先挑裸戒再约设计师,正好德钦从小戴得那个骨饰已经开裂破败的不成样子,他可以借此机会顺路去给德钦做一条好看的项链,他打算额外多做一个刻上所属者名字的小名牌。
婚礼的场地和仪式环节则有杜戚帮忙参考,她曾经精心策划过自己的婚礼,然而却并没有实现,眼下她总算有了重温旧梦的机会,再加上她一贯和季澜亲近,所以自然乐得出力。
杜戚简直比两个准新郎还积极主动,不仅未雨绸缪的自费定制了伴娘服,而且还一本正经的开始训练靳球球送戒指,也就是靳寒看得紧,不然她恐怕都能拖着季澜去店里试婚纱。
关于靳寒到底能不能跟季澜修成正果那场赌局,陈焕是唯一的输家,杜戚和黎叔都没忍心再压榨他的剩余劳动力,但靳寒对此毫不知情,在黎叔和杜戚各有事情的情况下,他用起陈焕跑腿买菜简直是毫不手软。
几天之后,婚礼的事情初见眉目,季澜还是有点年轻人的文艺小情怀的,靳寒和杜戚挑出来的那些酒店或者庄园他都不太喜欢,他捏着小鹦鹉纠结再三,最终壮起胆子支支吾吾的跟靳寒商量着要把婚礼定在巴厘岛。
杜戚意料之中的唏嘘出声,季澜涨红了一张脸,慌不择路的拿起小鹦鹉遮脸,结果靳寒在半途把他手里的小鹦鹉劫下扔去一边,还刚好打中了正在午睡的靳球球。
戒指那边黎叔联系了更优质的货源,约莫一周之后可以拿货,地点和戒指确定下来之后就是时间,黎叔这几天暂时联系不上德钦,确定不了他回国的日子,再加上靳寒这边也是刚和任家有所接触,近期的一两个月肯定会忙得厉害,所以婚礼暂定在新年前后,具体的日期还没有确定下来。
靳寒不是个张扬的人,但他也没有遮掩手上的戒指,他和季澜出入成双,亮闪闪的对戒肯定会引起注意。
任屹算是老一辈中思想十分开化前卫的先锋性人物,人年岁一大就愿意回顾往事,他自己当年有所遗憾,而今看见小辈们的得偿所愿心中不免会有所酸楚,他本就高看靳寒一眼,而今更是对靳寒青睐有加。
于是任老爷子亲自到靳寒的地界上谈合作,不仅屈尊降贵的让靳寒全权做主,甚至还开口做东摆宴,一时间给足了靳寒的面子。
靳寒跟任家的联盟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实,一个是元气大伤却依旧盘亘不倒的小疯子,一个是在道上闯了数十年家底殷厚到难以想象的老疯子,背地里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嫉恨的牙根发痒,但即使他们再怎么眼热憎恨靳寒的东山再起,也都得衣着光鲜陪着笑脸的出席恭贺。
季澜头一次以一种和靳寒平起平坐的身份出现在这种盛会上,任屹对他宽厚,不强留他说话也不要他敬酒,有任屹和靳寒镇着场子,他很快就得以从繁杂的寒暄中脱身而出。
他没和靳寒一起去主桌,而是跟杜戚一起猫在角落里的桌子边上吃小灶,宴会这种东西从来是商谈和人际往来大于填饱肚子,八点开场,九点能上正餐就算是快的,季澜叼了一个虾球衔在齿间,靳寒提前跟酒店打过招呼,他这边跟别人不一样,想吃什么可以直接叫。
别人的开胃菜才上到龙虾沙拉,他跟杜戚这边就已经偷偷摸摸的吃上了牛排,杜戚是个干吃不胖的体质,即使穿着抹胸修身礼服也敢大快朵颐。
季澜吃得心不在焉,他总是会抬头去看一看还在周旋应酬的靳寒,结果一时分神没注意,再回头时盘子里那块品质上好的牛肉早已不翼而飞,只剩被叉子扒下来的酥皮。
杜戚大概就是天赋异禀的那一种人,风卷残云的啃完一块牛排,嘴角的口红丝毫不花,季澜哭笑不得的跟侍者要了第二块,这回他在靳寒的美色和牛排之间选择了后者,牛排一送上来他就端着盘子背过人群认真吃饭。
酥皮和牛肉的火候都是刚刚好,牛排粉红色的横截面异常诱人,家里黎叔做西餐的次数少,季澜原本就对这种菜式有一股新鲜劲,再加上酒店主厨的手艺过硬,他很快就彻底投奔了美食的怀抱,假如不是杜戚神色莫名的扯着他的袖口让他回头,他恐怕连靳寒都忘了。
季澜转头的时候腮帮子还是鼓得,他没杜戚那个本事,嘴角上蹭了不少酥皮的碎渣和牛排的酱汁,他放下刀叉用餐巾擦拭,目光顺着杜戚所指的方向看向了那个刚刚入场的男人。
褚熙是个极其漂亮的人,年少时如此,长大后亦如此。
他的五官比例无可挑剔,一双丹凤眼凉薄且冷艳,他步入会场直奔旧时故友,从进门到靳寒面前的几十米路,他没有刻意去招惹任何人,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但他就是能在第一时间获得所有人的关注。
季澜对这个陌生人的第一印象就是惊艳,并且还傻乎乎的将这种惊艳维持了十几秒,直到他看见这个陌生人闲庭信步的走到靳寒面前给予了靳寒一个拥抱,而一贯不与人亲近的靳寒却不躲不避的允许了他的动作。
季澜在半分钟后才抓住了重点,他看见了男人眼尾凝着一颗小巧怜人的泪痣,与他脸上那颗的位置和大小都几乎一模一样。
周遭忽然变得鸦雀无声,季澜茫然又困惑的歪了歪头,他看着那人贴在靳寒耳边缓缓开口,他读不懂唇语,但所幸死寂一片的环境能将那个男人的声音畅通无阻的传进他耳朵里。
他听见那个人跟靳寒说好久不见,一字一句皆是他所熟悉的款款深情。
第19章
季澜呆呆的杵在原地,仿佛灌了铅的双腿没有往靳寒的方向移动一步,像是大梦初醒,又像是被人当头棒喝,他缓缓眨了一下眼睛,下意识的将脑袋往一侧偏去,好让另一边的碎发能够遮盖住他的眼尾。
褚熙是投进湖中的一枚石子,季澜被困在接连荡开的涟漪里寸步难行,安静的气氛很快就重回热烈,不明情况的人在窃窃私语的跟左右八卦着褚熙的来历,想要看热闹的人则冲着他报以讥笑又戏谑的目光。
季澜始终都不属于这个圈子,他只是靳寒的附属品,靳寒将他视作至宝,旁人会跟着高看他一眼,而此刻的靳寒显然是将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个人身上,所以他也变得无足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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