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臣?!功你老母!”刘副警司一听更是火起,啪啪又砸了三本过去。
“哎哟!谢Sir你别看了,救命啊!”
谢家华眉头都没皱一下,就跟没看到他们两人争斗似的。他面色冰冷地兀自思索了一会儿,对刘副警司道,“现场被烧掉,华家人也全部死光,附近公路没有摄像头。肥七的手下与夏六一有利益冲突,证词容易被质疑。光凭目前的证据,很难定他的罪。必须尽快抓到夏六一和他心腹手下,最好能让他手下招供。”
“这个太难,”阿彪插话道,“夏六一这人豪爽大方又讲义气,收买人心很有一套,我要不是卧底,我都对他死心塌地。他手下卖了亲爹也不会卖他。”
“夸夸夸!我看他是你亲爹!你就跟着他去混三合会!别他妈回来了!”刘副警司作势又要砸他。他抬手作势挡了一下,悻悻地缩起来抽烟。
“你写一篇关于夏六一的详细报告,三天之后交给我,”谢家华对阿彪道,“他的性格,喜好,来往人员,出入地点……事无巨细,只要你想得起来的,全部都要。至少一万字。”
“什么?!”阿彪尖叫道,“谢Sir,我二十年来写的字都没过一万啊!”
谢家华并未理他,对刘Sir点头致意,就转身离开。剩下阿彪苦大仇深地望着刘副警司,眼神切切。
刘副警司叹息一声,“抓紧时间写吧。这几年辛苦你了。我会给你安排安全屋,二十四小时有人保护你,事情过去之后,会送你出国深造。”
……
夏六一这一晚血雨腥风里过来,除了吃得太撑,并未觉得身体上有何不适。伸长手脚在何初三床上伸了个懒腰,他抠着头发整理了一番思路,关灯入睡。
粥喝得太多,夜里尿急,他蹬着拖鞋摸黑去上厕所。回来时路过沙发,正见何小瘪三缩手缩脚地挤在上头,脑袋枕在公文包上,两条长腿几乎拖到地面。
他身上原本盖了件外套,现在已经滑了下去。
夏六一走过去看了看,弯腰将外套捡了起来,重新盖在他身上。
他脚步声消失之后,何初三在黑暗里睁开眼,手在外套上悄悄摩挲了两下。
何影帝潜伏于黑夜,韬光养晦,伺机而动。良久之后,他听得夏六一房中传来细小的呼噜声,于是轻手轻脚地下了沙发,鬼鬼祟祟摸进卧室。
夏六一并未锁门,他用手指轻扣门边,小心翼翼、一点一点推开了门。
夏六一侧身而睡,呼吸悠长而均匀。屋里一片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里透出的丁点光芒,勉强能够看清他侧影轮廓——薄薄的被子在他腰上凹陷出一弯形态优美的山谷,接着就是屁股那一道挺翘的山坡……
何初三扶着门站着,默默咽下一口口水,没敢再多上前一步——他知道夏六一睡觉时很警觉,稍有风吹草动,翻身一脚就能将来者踹进墙里!
他像深夜鬼影一般立在门口,满怀着暗恋者的深情与偷窥狂的猥琐,默默地看了良久。最后在心里轻叹一声,暂且满足地轻轻带上房门,爬回沙发睡觉。
客厅传来二手沙发遭压迫时低哑的吱嘎声,而一直紧紧闭着眼睛的夏六一,这时候就在黑暗里皱起了眉头。
扑街仔。他在心里骂了句。
这二位一整晚各怀鬼胎,早上起来眼睛里都带了血丝。何初三打着哈欠煎蛋夹三明治,夏六一爬起来又上了个厕所,对着三明治嫌弃地一撇嘴,上床继续补眠。
何初三不敢去惹没睡够的夏大佬,将三明治留在桌上,拎了个布袋出去买菜。他生得清俊白净,性子又礼貌温和,十分招惹老板娘们的怜爱,一个劲儿追问他几时搬来这个街区,在什么地方工作。半个钟头后他满载而归,布袋里还有两根没花钱的大长葱。
他另买了一口小锅,一些精致调料,关上厨房门在里面叮叮咚咚。中午时分,夏大佬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洗脸,他从厨房里探出头,“六一哥,你醒了?”
“唔。”
“记得刷牙,新牙刷在杯子上。”
“闭嘴。”
何初三端上热气腾腾的卤牛杂一盘、春节时受过夏大佬青睐的蒸鱼一条、还有一道小菜,都排在茶几上。他屋子里连个多余的凳子都没有,两个人并成一排坐在沙发上,一起弯腰夹菜。
本来就够挤了,何初三还要曲肘夹给夏六一,被夏大佬一筷子挡了回去,“吃你的。”
“伤口还疼吗?”何初三问。
“没事。”
“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出汗,出汗的话给你再换一次药。”
夏六一面无表情地用筷子撕扯鱼肉。混账玩意儿明知故问,半夜偷窥,还敢问老子睡得好不好?!
他并未搭理何初三的问话,将鱼腹最嫩的一块塞进嘴里狠重地咬了咬,他突然道,“今天周日,你怎么没约小荷出去玩?”
何初三一脸平静,夹了一根青菜头,“她这几天身体不好,不方便上街。”
“什么病?”
“她没细说,跟我说不要紧。看样子应该是感冒。”
“呵,你们不是挺恩爱吗?怎么她生病了,你不去看看她?”
何初三垂着眼,将鱼翻了个面,再抬起眼看向夏六一时,仍旧是一脸正直老实,另外眼神里还添加了对恋人的恳切担忧,“我原本就计划今天下午去看看她。”
“她现在住哪儿?”
“还在九龙城,跟姐妹们一起租房。”
“为什么不让她来这儿一起住。”
何初三略微羞涩地垂下眼,“还没到同居那一步。”
装!你给老子继续装!
夏大佬话中带刺,句句探究,步步逼近,何影帝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露马脚。这二位切磋了一整顿饭,也没分出个高下。
收拾完碗筷,何初三煞有介事地换了套西装,打理了一番仪容仪表,还真跟夏六一告别,“六一哥,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小荷,晚上回来带饭给你。”
夏六一靠在沙发上翻着他上午买回来的几本八卦杂志,唔了一声。
“有什么东西要我带给东东姐吗?或者她要交给你?”
“不要去我‘公司’,附近都是便衣,”夏六一道,“给我买支大哥大,上张新卡。”
何初三答应一声,穿得人模狗样地看望恋人去了。夏六一靠在窗边,掀起一角窗帘,见他脚步平稳、神色坦然地走过街道,愣是一点破绽都没有。
扑街仔!
夏六一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八卦,塞了一脑子名门恩怨。又躺床上睡了一觉,半梦半醒中听见开门的声音,弹身坐起,却牵扯了腰上伤口。
他疼得咬牙切齿,扶着腰站起来。何初三在外面说,“六一哥,我回来了。”
“新大哥大我放这儿,”他说,见夏六一走路样子有点怪,“你怎么了?伤口疼?”
夏六一潇洒一摆手,穿着小熊睡衣,故作镇定地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两腿一叉,大佬架势。
“海南鸡,炒胜瓜,”何初三把带回来的瓶瓶罐罐往茶几上排,道,“红米饭,还有阿爸腌的咸菜。鲨鱼骨鲫鱼汤是我煲给小荷养病的,煲多了一些,你喝喝看喜不喜欢。”
“你在小荷家做饭?”
“嗯。”
夏六一没再说什么,咕咕地喝起了鲫鱼汤。海南鸡是他中意的菜色,炒胜瓜却不太喜欢。这小子到底是真去跟小荷吃了饭,还是跑回阿爸家做了顿饭就回来?——这一个烟雾弹扔得虚虚实实,还真看不清楚。
夏大佬琢磨着换个人下手,等以后得了空,让人把小荷叫到公司围观死猪换活人,吓唬不了何初三,吓唬她应该绰绰有余,不愁她不说实话。
趁他吃饭,何初三又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搞了台小二手电视机,自己架了天线。“六一哥你看电视,我回公司还有些事。”
这一晚是中秋夜,寻常人家亲友团聚、共赏皎月,而他居然毫不珍惜二人时光,还真就这么撇下夏大佬,丁点留恋没有,夹起公文包就走了。
夏六一被遗弃在屋内,琢磨了又琢磨,一会儿觉得自己昨晚睡太糊涂有了幻觉,一会儿觉得扑街仔演技精良,居心叵测,假以时日必成大祸,不如即刻掐死了事。
他用新大哥大给小马打了个电话,小马照例在那边嘘寒问暖,溜须拍马,夏六一不耐烦地止住他唠叨,“肥七怂恿许应杀青龙,是华探长幕后指使的。”
小马吸了口凉气,“啊?华探长?青龙大佬跟他无冤无仇,他,他为什么啊?!”
夏六一也想不出为什么,这更让他确定当年青龙之死还有蹊跷,他皱着眉头沉吟一会儿,“再查,查华探长的人!”
“是!”
交代了一番事宜。他又致电给元叔。
几个长老现在正在元叔家中开会,按下扩音器一齐听了电话。元叔未曾发言,倒是向来跟夏六一不合的葛老率先发难,“小六,现在和盛会那边说你假装谈判,蓄意杀了肥七与华探长,要各位江湖大佬主持公道。肥七的拜把大哥——和义社的乔爷,现在找上门来要我们给个说法。你还惹上了差佬!后面到底应该怎么办,你心里有盘算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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