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初三抡起自己装了大部头的小书包,冲着小头目的脑袋砸了下去!
小头目惨叫一声放开了手。竹竿挑破夏六一的肩头,带着一蓬血雨摔出老远!
小头目捂着脑袋呻吟了几声,再抬起头时,脑门上一缕血丝滑了下来,满眼都是杀意。
他一拳头就将何初三砸了个趔趄!紧接着一连串凶狠的拳打脚踢!何大学生战斗力几乎为负值,抱着脑袋只有挨打的份。一旁的夏六一满肩是血,扶着地想坐起来,却扑腾了半天直不起身,气急败坏地想去捞那根竹竿,却够不着。就这一眨眼的功夫,何初三已经被揍到了地上。
何初三胃部和头部挨了好几下,蜷缩起身体栽到地上不住呛咳。眼前一片昏花,脑子却豁然开朗。
他咬紧牙关爬了起来,迎着小头目踹过来的又一脚,气势十足地蹲了一个姿势标准的马步——就像他天天早上在这里蹲的那个一样。
这一刻杨家太极拳第四代传人阿华叔推掌拉拳、扫脚乾坤的身影出现在了他脑海中,是那样的矮胖肥硕、悠然自得。何初三战神附体,闭目出掌,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接住了小头目的脚,双掌一合扣住脚背,一拉,再一送!
“咿啊!”小头目当空一声惨叫,四脚朝天摔了下去!
咚地一声重响,连脆弱的楼板都在震动。他歪歪扭扭地站起来,昏头转向,满心杀意。
他挥拳再次扑向何初三,何初三往边上打了个滚。那小头目脚下一滑,踉跄几步,再一次四脚朝天摔了下去!
这一次却无论如何也挣扎不起身,他茫然地低头看看自己腹部,蓦地又是一声惨叫!“咿啊啊啊——!!”
一根直立的铁钎正正穿透了他的肚子,随着他这声凄厉叫喊,鲜血像喷泉一般淅沥沥溅了出来!
何初三跌坐在地,脸色煞白,呆若木鸡,夏六一厉声喝道,“别看了!快走!”
楼下骁骑堂的人马早已听到楼上的怪异呼喊,蹬蹬地踩着楼梯往上跑。何初三恍然惊醒,扑上去搀扶起夏六一,还不忘拎起自己血淋淋的小书包跨在背上。
楼梯是下不去了,他问夏六一,“怎么办?!”
夏六一一甩头示意楼外,“跳!”
何初三大嘴顿张,还未来得及捡回下巴,已经被夏六一揪着后颈拽向楼边。夏六一撑着石板喘息了一口气,偏头看见何初三正哆哆嗦嗦地攀着石板往下望。
其实这里与旁边高楼一户人家的窗户相距不远,大约也就一两米的跨度。但是两边楼体都沾满了油腻的雨泥污垢,滑不留手,往下就是十几米高空,正正可以望见路人的脑袋!
何初三脚一软,直往后缩。
“你自己跳,还是我扔你过去。”夏六一喘着气说,他失血过多,头开始昏沉。
何初三咽了口口水,“我自己……”刚小心翼翼、慢吞吞地探出大半个身体——已经被夏六一一巴掌推了出去!
何初三扑通一个跟头栽进别人家纸糊的窗户,把窗框上最后一点老旧玻璃渣也给碰没了。屋内有一瘦弱老头睡得正酣,冷不丁睁眼见到一黑影,立刻沙哑地喊叫起来,抡起床边的鸡毛掸子就向何初三抽打而去。
何初三抱着脑袋顶了几下抽,爬起来扑回窗边去看夏六一状况——正遇上夏六一一个筋斗滚进来,堪堪撞进何初三怀里。
两人滚成一团栽倒在地,被瘦老头劈头盖脸一顿鸡毛乱打。最后还是被何初三护在身下的夏六一暴着青筋一声虎哮,“住手!”
老头被吓得一呆,何初三一个打滚蹿起来,拽起夏六一就逃。
俩人拉开锈迹斑驳的房门,咚咚下楼。还差个几步就到楼道尽头,夏六一突然脚下一软,摔了下去。
何初三扑到地上摸索他,只摸到满手的粘腻。他听见夏六一虚弱的喘息。
“六一哥?”
夏六一想开口说话,眼前却越来越黑,竭尽最后一丝力气想站起来,他终究是不甘地垂下了头。
……
黑暗中摇摇曳曳,耳边呼呼的风声渐渐清晰起来,还有人激烈的喘息声。
夏六一迷迷糊糊睁开眼,昏暗的视野里,只能看见何初三黑乎乎的后脑勺毛。
上下颠簸的动作扯到了肩上的伤口,他咬紧牙关,鼻息重了一重,便听见何初三的声音,“六一哥,呼!醒了吗?哈!”
何初三背着个长手长脚的大男人,跑得都快累死了,气喘吁吁地跟他说,“醒了就,呼!别睡了啊!小心睡,哈!睡死了!”
“妈的,别咒老子。”夏六一低低地骂道。
“呼!”何初三说,“你要想睡,哈!就跟我说说话……”
“说什么?”
“呼!刚才你推开我。哈!被他刺了。”他又舍身救了他,这次可不是他误会!
夏六一疲惫地闭着眼睛轻声道,“你收留我,就是我马仔,照顾兄弟是我应……”
“我不做你马仔……呼!”何初三立马划清界线,“我不入黑社会……哈!”
“……”
夏六一强撑口气扇了他一脑袋!妈的!老子的马仔一般人磕头跪着求都求不到!老子好不容易看你小子顺眼了,准备放宽条件收你,你还嫌弃?!他妈的说话呼呼哈哈,野狗上身啊?!
何初三觉得他既然有力气拍人,应该是死不了,于是吭哧吭哧跑得更加带劲。亏得他近几个月来每天早上蹲马步,极大地锻炼了体力腰力与脚力,摇摇晃晃跑了整三条巷道,都没把夏六一给摔下来。
到最后他终于跑不动了,拐弯抹角地找了一条废弃的小楼道,踩着死老鼠爬到二楼角落,喘着气把夏六一放下。
“这里,呼,应该暂时找不过来,哈……”他说,直起身来捶了捶腰,试图将自己扭曲的脊椎拉直。
夏六一靠坐在脏污的墙上,抬起眼看着他拉长的身影,突然皱了皱眉头,道,“你是不是长高了?”
好像比刚被抓来写电影的时候要高出许多,也壮了一些,不再是小胳膊小腿的鸡仔样了。
何初三把背在胸前的小书包转到背后,一边咽口水一边应答说,“阿爸……呼,说我还小,还能长。我明年说不定比你高。”
小个蛋,人家二十一岁孩子都满地跑了,还长!夏六一从鼻子里哼出口气来,实在没力气骂出这么长一句话,只能吸了口气说,“脱衣服,给我止血。”
何初三琢磨了半天,“……脱谁的?”
“我们俩的!”
何初三在夏六一的指导下,把夏六一血淋淋的背心给剥了,丢在一边,再把自己的衣服也给剥了,撕成条条给夏六一止血,包扎伤口。
夏六一一边鄙视他那蹩脚的医疗技术一边想着对策,末了跟何初三说,“这样躲下去不是办法,你去帮我做件事。”
“只要不违法犯罪,帮你做什么都行。但是我不是你马仔。”
“闭嘴!”
老子的马仔怎么了?!
这一日傍晚,许应的几个马仔,在蛟龙城寨的旧石墙上,逮住了鬼鬼祟祟、拿着一包血衣想往外扔的何初三。
……
夏六一粗重地喘着气,捂着右肩的伤口,靠着墙,一步一步地蹭近了骁骑电影公司的后门。
他弯腰在附近水管角落里摸索了一会儿,摸出一串被油纸包裹的备用钥匙,轻轻地打开门。
这个时候是深夜,附近几条巷道里除了他之外空无一人,几只老鼠叽叽喳喳地从他脚边跑过,丁点不惧怕。
他摸黑走了进去,警觉地竖起耳朵听着里面动静,小心翼翼地靠近摄影棚的位置。
或许是之前被人搜查过,摄影棚的门并没有关上。他摸索着靠近角落里一张桌子——何初三正是坐在这里写完了剧本。
拉开抽屉翻出了一盒火柴与一根祭关二爷用的粗蜡烛,他弯下腰半跪在地,将蜡烛点燃后立在地面,照亮了桌下一个不起眼的小书柜。
他用备用钥匙打开书柜,里面是一个制作精良的保险箱。
他谨慎地抬头看了看周遭动静,然后贴近保险箱,啪嗒啪嗒地转动了密码锁。不一会儿,哒一声轻响,他拉开了保险箱,取出里面一个纸包。
门口突然响起一声嗤笑,一个男人戏谑的声音道,“青龙果然将‘账册’藏在你这里。”
一阵“啪!啪!”大响,顶棚的灯被尽数打开,一整个大棚灯火通明,照出夏六一微皱的眉头,与站在门口得意洋洋的许应。
许应叼着雪茄走了进来,身后涌进来几个马仔,最后是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推进来的何初三。
“找个学生仔帮你扔血衣,让我以为你出了城寨?”许应道,“夏小六,你竟然能这么蠢?”
何初三满脸苍白,表情恐慌又惊惧,望向夏六一的眼神满怀愧疚悲哀——夏六一在心里骂了声操,这小子十足影帝,金像奖不发他发谁!
他抓着纸包,扶着桌子缓缓站了起来,开口却不是对许应,“谁打你了?”
何初三脑袋上一个大红包,可不是被削了嘛,老老实实地说,“鼻子上有疤那个。”
夏六一看了许应身边一个马仔一眼,“大佬给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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