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的声音虽然淡漠,但是却拥有安抚人心的魔力,宛若面对波澜不惊的大海,让人的心绪也跟着沉静,被她这么一说,夏黎黎止住了鬼哭狼嚎,虽然仍是忍不住抽噎,可终归是好了很多。
常思毫无征兆地发问:“你觉得是忘记比较好吗?”
陈默有些纳闷,常思的神情太过认真,认真到好像陈默即将回答的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
思索片刻再次开口:“如果是痛苦太多的过去,那么忘了也没什么不好吧。”
这句话出口后周遭顿时万籁俱寂,除了夏黎黎的抽噎声清晰可辨。
常思看着陈默目光灼灼,很久很久,时间久到陈默都快忘记自己说了什么话,常思才缓缓开口:“我知道了。”
恰好车子抵达了目的地,车子停稳后,常思开车门下车扬长而去,全程动作一气呵成。
夏黎黎哽着问陈默,又看了眼裴昱澄:“他知道什么了?”
裴昱澄无辜地摇摇头。
陈默不在意地努了努嘴:“谁知道呢?可能.....”
裴昱澄,夏黎黎:“什么?”
陈默:“天知地知、他知,我们不知。”
夏黎黎:“......”
第26章 春风难度
长平古战场上,秦将屠杀了赵国降卒40余万,尸骨遍野,血流成河,稍微有大雨冲刷就能露出森森白骨。
长达千年间,一直有赵军的亡灵在此处徘徊不散,不肯投胎转世。
究其原因,或许是预见了即将破灭的故土,或许是愧疚于在家中苦候的捣衣妻和老父,又或许本身便是在等着什么人,守着一腔执念,流连于此。
白芷手持一柄黑色流金伞,立在越来越趋于透明的死魂之前。
白芷知道,此人生前是一名书生,名唤杜若,是为那个朝代的世俗所不容的断袖,与中意之人相约好了私奔,谁料秦赵战事一触即发,在等心上人赴约的途中被赵军抓来做了壮丁。
一身书卷气,手无缚鸡之力,早早地交代在了战场上。
死后不肯离去,依然在等着尚未赴约的意中人,这一等就等了两千年。不过他也再没法等来第二个夜晚了,魂魄长久损耗过度,今晚过后他将魂飞魄散,从此天地间再无处可寻。
白芷敛眸:“值得吗?如果你早日去投胎或许会跟他在下一世相遇。”
就算一世不成,终究也是还有机会的,总好过魂飞魄散。
杜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细细看来眼底之下还有未能如愿的遗憾,难以隐藏:“可是这些年来我总想着万一他来找我了呢?总不好教他失落。”
东方的天空泛起通红的一片,预示着太阳的到来。
随着太阳的升起,杜若的灵体已经变得若隐若现,或许这一秒,或许下一秒就会散去。
白芷顿了顿,施法,使出了幻术春风度。
春风度可以将求愿者最想看到的人的景象映射在眼前,做着他所期待做的动作,说着他想听到的话,音容笑貌栩栩如生,可说到底也不过是个障眼法。
不多时,有画面呈现出来:忘川河畔的彼岸花海正红得热烈,比天边的晚霞还要夺目。有一人着玄衣置身其中,徜徉闲适,踏着细碎的步子缓缓往这边走来,目光中满是笑意,边走边向他伸出手:“啊若,我来带你走”。
幻像在名叫杜若的书生伸出手攥上去的一瞬支离破碎,片片开裂来。
白芷不语,春风度需要求愿者意念集中,如果有丝毫的心神不定则万象皆空。
也就是说要让自欺欺人者清醒地意识到不过是在做白日梦,当真好笑又残忍。
杜若却是并不气馁,脸上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朝白芷恭敬作了一揖:“多谢。”
一句道谢还没来得及说完,杜若的身形也随着破散的幻影一同而去,化作了漫天荧光,风一吹,就不见了。
杜若等的那个人,白芷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身在何处,有没有来寻过杜若?或许一个人曾难以释怀的诺言对于另一个人早就轻而易举的被抹杀掉了也不一定。
不过好在,最后一刻,杜若是笑着的。
春风度对于施法者而言,损耗颇多,白芷步伐有些不稳,在原地站了多时才收起伞,时间已是破晓,天蒙蒙亮,白芷踏着晨曦和朝露回到了人界的侦探事务所。
有些意外地看到了等在门前的常思,戏谑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大早上的不陪着你家小娇妻,来我这孤家寡人的地方做什么?”
常思开门见山:“有没有什么办法不让陈默恢复记忆?”
白芷纳罕:“嗯?”
“难不成你是个抖m?还是你就喜欢裴尚倾对你爱搭不理?啧啧,想不到,真是万万想不到。”
常思:“到底有没有。”
白芷见他神色认真,也收起了戏弄心,正经道:“我可以暂时压制下,但是那是属于他的东西,该恢复的记忆早晚是要恢复的,只是时间问题。”
常思:“我会帮你抓到犼,条件是凭你所能让陈默尽可能晚的想起之前的事。”
说完之后,常思往远处走去。
在他身后,白芷善意提醒道:“你该知道的吧,如果他恢复记忆,你能尽早得偿所愿,而如果放任不管下去,一切都不确定,他会不会再次喜欢你不确定,中途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也不确定。”
常思脚步没有停顿,只伴着风声若有若无地传来轻描淡写的絮语:“比起这些,我更在意他会不会想去背负两世的痛苦。”
白芷看着常思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情里的事太过复杂怎么会是一言半语可以说得清的,不过有一点是确定无疑的:先动心的或者用情深的那一方往往没有胜算,只能奉上一颗真心,任人为刀俎,而己为鱼肉,偏偏还不改其心。
比如杜若,比如常思,比如之前的裴尚倾,又或者是他自己。
第27章 泾渭分明
常思走后,白芷翻着从熟识的警官手中得来的近期失踪人口的资料,企图找到犼的下落,看了几眼之后叫苦不迭,被一堆密密麻麻的文档折磨得头都大了。
白芷早在千年前就不喜欢看书念字,因为出身武将世家,老爹在他的学业上也并不怎么上心。
倒是有一个人,生得一张俊脸却总是皱着眉头,比教书的太傅还古板,喊着他的字絮絮不止:“重山(Chong),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还是要多看些书才好。”
要不就是:“诸葛先生曾说,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
每每这个时候,白芷不胜其烦,总会哼着轻浮的曲子,戏弄他:“我看你比书中的颜如玉还好看,不如多让我看两眼?”
当时,长身玉立的少年白净的脸上眉头皱得更甚,一身月白长袍的衬托下更显得脸上红晕诱人。
年少的时光总是无忧而短暂,后来,他登基为君,月白长袍换成了黄袍;纨绔子弟白芷则一夜间宛若脱胎换骨,继承父业,做了护国杀敌的将军。
两人之间行的是君臣之礼,讲得是客套官腔,除此之外再无旁的交集。
再后来,有人献谗言,白将军功高盖主,长此以往恐民心不稳。
好一个功高盖主,还真是看得起他。自始至终,他白芷想护的就只有那个人的江山,他想要的也只是那个人而已。
然而,薄凉最是帝王家,白芷的兵权终究是以冠冕堂皇的理由被一分为三,将军令形同虚设。
白芷赋闲在家,心想,那个人的书可真没白读,罢免兵权都能说得像是真心实意为人着想一般。
再再后来,敌国突然来犯,直捣国都,朝廷重臣竟有一个是外贼奸细,兵权一时难以调集。
年轻的帝王只能率众仓皇出逃,敌军在后围追堵截,白芷率亲信死守最后一道城防,想着自己多撑一刻钟,那个人就能多一分生的机会。
流矢破空而来刺入身体的时候,白芷咬了咬呀,不在意地抹去越流越多的血迹,直到眼前变得模糊,白芷用剑支撑以半跪的姿势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才阖上了眼睛,弥留之际想着自己还有话没同他讲,还有话没有问清楚。
因着这份难以纾解的执念,白芷死后在破败的城门前辗转来回,草枯了,树绿了,雪落了,起风了,日复一日,却没等来他的君王。
失地被收复,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将军是一张熟悉的老脸,白芷想,自己家的老头子总算还是有点用处的,只是不过一年光景,原本身体健朗的老爹却像老了十几岁。
白芷遥遥冲着队伍行进的方向跪拜,狠狠磕了几个头。
而白芷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等的那个人在出逃的路上莫名害了一场大病,早早的就已经去了。
穿梭在人群中没有人能看得到他,相等的那个人也再无法相见。
到了这境地,白芷反而不知道该去哪里了。
索性就随着早就存在的一股吸力,任由它把自己带去了冥界。
见到端坐在高位上的人,白芷意识到,原来鬼还是有心跳的啊,不然怎么会在看到寂尘的脸时,觉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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