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狐冲双拳紧握,浑浑噩噩的跟着他们走,一会儿想到林师弟笑容妍妍的叫他大师兄,一会儿想到曾经听过东方不败喜爱男子的传言,随后不知怎的又想起了他们曾经拥有过的那混乱而难忘的一晚。他的脑子里很混乱,直到他们在一处庭院前停下。
王长老对守门的侍卫说了几句之后,那侍卫就进门去禀告,不多时就出来道:“少教主有请!”
一行四人在侍卫的带领下穿过环廊停在房门前,令狐冲浑身一震,呼吸有些急促,他听到了日思夜想的熟悉的声音。
“都下去吧!”待到院内侍卫都退出后那声音方才又响起,“任前辈远道而来,平之身有不便不能相迎,还请任前辈不要见怪。”
此话一出,除了令狐冲其他三人立即心生警惕,观察四周的情况以防有埋伏。
“林师弟!”令狐冲激动的大喊出来,迈步就要向屋内冲去,却在靠近房门时止步,因为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前,手中的长剑挡住了他的去路。
片刻静默后,门“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
青衫袭身,白绫覆面,清俊温和,宛若谪仙。
“你……你的眼睛?”令狐冲一眼就认出被遮了半张的熟悉容颜,失声道。
林平之点头致意,“多谢令狐公子关心,只是在下早已不是华山之人,这师弟之名日后切莫再用。”
令狐冲尚未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听到这话脸色更是苍白,“林师弟,我……我是大师兄啊!你不记得我了吗?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是谁害的?”
林平之放在身后的手骤然握紧,骨节泛白,突然一股温热粗糙的触感覆到手上,他似是感受到了身边之人无言传递的担忧,心中一松,反手握住这只手示意自己没事方才松开,眼盲的他却看不到身边的人发红的耳际。
林平之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笑容,声音中已是带上了寒意,“昔日林平之拜入华山门下,有劳令狐公子平日的照拂。这双眼睛,就当是在下的谢礼,从今以后,林平之和令狐冲恩断义绝,有如此剑。”
说罢,举起手中一直拿着的剑,催动内力,顷刻间这剑已化为数段掉落在地。
令狐冲呆愣的看着地上的断剑,他认出来这是林师弟在华山的剑,这剑和他手中的剑是一对,当初两人用这对剑还曾惹来了众位师弟的调笑,过去七年的时间里,两人无数次的用这对剑演练招式,共同对敌。此时此刻,一把还在自己手上,另外一把却被他的主人亲手这段弃之在地。
令狐冲只觉得脑中轰隆作响,虽是听到了他说的每一个字,却完全不明白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张了张嘴,干涸的嗓子却挤不出一句话。他有很多话要问,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混乱了。半年前的他们还在思过崖上一起学习剑法,半年后怎么就成了眼前的境况?而且……而且他们还曾有过那么亲密的时刻……
80·断情
黑木崖通向后山的道路已是一派郁郁葱葱,一行六人徐徐而行。
任盈盈警惕的注意着四周的情况,眼中全然是怀疑和焦虑,她本是不建议爹爹如此冒然上黑木崖。七年的时间足以让人心发生变动,尽管这七年来东方不败宠信杨莲亭已经是大失人心,可是日月神教七年的乌烟瘴气也足以滋生更多人的野心。他们此刻最应该做的是静静的蛰伏暗中收复人心,等待最好的时机给予东方不败致命的打击。
然而任我行被关在西湖牢底七年不见天日,此刻终于重出江湖又怎能按捺下来耐心等待。只恨不得能即刻一雪七年前落败的耻辱。
夜莺本应该在暗中保护林平之的安全,然而不知为何看着令狐冲失魂落魄的样子,鬼使神差的留在了林平之的身边,并且巧妙的挡住了对方全神贯注的视线。
林平之两月来在上官清的训练和自身的努力下,已经能自如的行走不再磕绊。他还记得当初上官师父当初向他讲过的一个人,那人七岁眼盲,却从不曾沮丧、颓废,一直都对生活怀有无与伦比的热爱和憧憬。那是一个真正懂得生命的人。只是,真正能够做到这样的又能有几人?他自问无法做到,却并不妨碍他对这位公子的尊敬。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只可惜,他心有尘垢,永远无法放下红尘中的羁绊,也无法忘记曾经的自己有过怎样的绝望。
鹰喙崖。
这里因七年前的叛乱已成了黑木崖上的禁地,此次,在这毫无人烟气息的断崖上将见证着一场世间罕有的决斗。
远远望去,一红一白两位身影立于断崖之上,耀眼的金色光芒从天际之上铺洒而下将其笼罩其中,凛冽的山风使得两人衣袂飘摇,恍惚中让人以为二人将要羽化而去。这景象让看到的人都不自觉的慢下了脚步,目不转睛的被这二人无形中的气场所震慑。
有一人却是例外,因为他的世界一片黑暗。
“师父,徒儿已将任前辈请来。”林平之的声音将众人从恍惚中拉回了心神。
“平之,过来!”上官清转身看到队伍中多出来的一人,眼中闪过诧异,扫视了几眼未发现异常后开口道。
“是。”林平之迈步过来,夜莺紧随其后,站定之后却因身份之别不能立于少主前方,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对面正紧盯着这里的某人,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更是冷硬了几分。
将一切看在眼中的上官清眼中闪过了然的笑意,看了一眼对面的令狐冲,还是觉得自家东方的暗卫更适合做个好老公,至少不会惹来太多的烂桃花。
“任教主,一别七年,你倒是沧桑了不少!”东方不败看着对面那个差点毁了自己一生的人,心中已经没有了想要食其肉啃其骨的恨意,看着对方眼中不减反增的暴虐,不知为何反而生出几许怜悯。
“哼,东方不败,枉费老夫当年对你倾心栽培,没想到你竟然狼子野心,忘恩负义的谋夺教主之位。当年老夫小看了你,今日必让你后悔当日所为!”任我行看着让自己受尽七年地牢之苦的罪魁祸首,眸中凶光大露。
“当年之事真相如何,你我心知肚明。本座正是念着你当年的提携之恩,才没有取你性命,只盼你能在西湖之畔颐养天年。只可惜,你一意孤行的来自寻死路,浪费了本座的一番心意。”东方不败淡然的扫视过这群人,淡然出声。
“哈哈哈哈,东方不败,老夫七年地牢尚有出头之日,你练了那《葵花宝典》,怕是一辈子都不男不女了。听说你养起了男宠,怎么,满足不了女人,就找男人……”
“住嘴!”
一声怒喝随打断任我行未出口的话,随之而来的是迅疾飘渺的身影。任我行不愧是横行江湖多年的人物,立刻反应过来挡住了已逼至身前的掌力。
“啪”“啪”两声,众人眼中的虚影已经不见,任盈盈的脸上却浮现出两个通红的手掌印。
“你……”任我行经意的看着对面的白衣人,方才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东方不败身上,一直以为这白衣人不过是东方不败的男宠,没想到,这人竟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刚才仓促之间他已接了那人三掌,对方竟尚有余暇攻击盈盈,好在对方此举只在威慑而没有杀意,若是……
“任我行,你和东方之间的恩怨,我不插手,但若是再让我听到侮辱东方的话,下一次可不是两个巴掌那么简单了。”上官清轻蔑的看着对面捂着脸瞪过来的任盈盈,抛下这么一句话,看着对方眼含惧意,转而道:“平之,你既喊我一声师父,我今日便用这两巴掌教你一个道理。敢爱敢恨,万事随心,是为逍遥。你若是放不开自己的心,在武学上也无法在更进一步。你自己好好领会。”
林平之虽看不见,却心思聪慧,已从这番话中推测出方才挨打的人是谁。不可否认,他的心中确实有着快意,然而上官清最后所说的话却让他怔愣住。
下意识的看向对面,因为他知道那里站着的是谁,然而眼前的漆黑却提醒着残酷的过往。
是啊,他还在犹豫什么呢,他恨任盈盈,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却终究因为各种原因,他并未想过对任盈盈下手。尽管他对上令狐冲可以决然的割袍断义,却也因为他而不能放手去为自己报仇。究其原因,难道不是害怕他伤心,害怕他对自己失望甚至恨吗?
他们之间已经成了无法挽回的过去,那他又何必在乎他的看法,何必……给自己留下后路?
林平之握紧手中的剑,与华山之间截然不同的触感提醒着他如今的身份和他想要割断过往的决心,那一瞬间,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眼前这个少年的变化,那是一种心灵上的蜕变,无声无息却又昭然若揭。
“上官师父,平之受教!”
令狐冲自林平之断剑时就已心生恐慌,一直浑浑噩噩的无法置信眼前的一切。
……日月神教的少教主
……盲眼
……断剑绝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