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 (萧五儿)

　　护工端了水进来，还要再给顾原擦一遍身子。凌超起身拦住他说：“我来吧。”
　　“这个…”护工有些犹豫，他怕凌超不太会。
　　“我慢点就行。”凌超像是看懂了他的担心，取过毛巾在水里投了一遍再拧干。
　　顾原没发表任何意见，他知道凌超今天应该已经想清楚了才来见他的，现在要帮他擦身子顾原倒还有些期待。
　　护工看凌超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一想到今天早上凌超沉默的在顾原床前站的那段时间，或许这会儿两个人也有话要说吧，就干脆把房间留给他们自己去外面了。
　　顾原身上只穿着一条刚换的内裤，赤果的上身依旧伤痕累累。
　　病房里特别安静，凌超低着头用毛巾仔细的一点点给他擦着身子。内心一片平静，只是在抚过伤痕时会隐隐心疼。
　　他把前面都擦了一遍后，小心翼翼给顾原翻了个身。翻身对现在的顾原来讲还是有些勉强的，不消一会儿，皮肤上就透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凌超站在他身后，慢慢抹去那层汗渍。
　　“对不起。”凌超声音很轻，还带着一点嗓子被堵住的哑然。
　　顾原的身子不由的一紧。
　　他看不见凌超的样子，也不能自己翻身躺平。
　　可那个声音却让他一阵心悸。
　　“对不起，顾原。”凌超清了下嗓子后，又说了一遍，“我昨天不该说那样的话，你放心，我会继续按之前的计划往前走。你只需要像你曾经说的那样，等着我就好。”
　　顾原的手往后伸去，摸到了凌超的手指，他抓住，指尖划过了凌超的手心。
　　凌超擦完背，又把顾原慢慢放平。他俩的手指还握在一起，凌超就势坐在了床边，一只手还拿着那条毛巾。
　　他也不敢去看顾原的眼睛，就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道了歉在等对方原谅。
　　可顾原却没想到凌超会说出“对不起”。昨天自己是有些激动了，但他知道凌超就是心疼他才那样的。
　　他扯了扯凌超的手指，似带撒娇的对凌超说：“超哥，你笑一笑嘛，感觉好久没见你笑过了。”
　　被顾原这样的语气给惊到的凌超抬起头，就看见顾原对他眨了眨那双大眼睛，刚刚的道歉带来的尴尬似乎一下子就一扫而空了，顾原依旧还是他的顾原啊。
　　凌超有些无奈的牵动了嘴角，最终忍不住了笑了起来。
　　“好啦，没事了，你呢，好好上课，好好考试。我养好伤就回去了。”顾原见他终于笑了，心里也轻松了不少。
　　“嗯。”凌超点了点头。
　　“你回去吧，很晚了。阿姨肯定也还在等你，她明天一大早就要走呢。”顾原说。
　　“好。”凌超依旧点头，却把顾原的手反过来抓得更紧了。
　　“那你快走吧。”顾原晃了晃手臂，示意凌超可以松开了。
　　“唉，”凌超万分不舍的放开他，轻轻叹了声气。
　　他把盆和毛巾收拾好了，出来拿了包，跟顾原说了再见才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顾原安心养伤，凌超认真上课。他只能每天晚自习后去医院看一看顾原，也呆不了多久就得回家。
　　警局那边又找了一次凌超，事情也算了结好了。周松——也就是大板，被送了看守所等待最终判刑，据说至少会有三到五年。而那些参与打架的混混除了两个逃到外地的其他人都进行了拘留处理。
　　一班的同学终于也知道了顾原是受伤住院的，所有人还自发组织了一次凑份子，在周日的下午由凌超和陈宇带着几个同学做代表去医院看顾原。
　　快一周的修养加上顾原本身身体素质，他恢复的还不错，已经可以一个人下地慢慢走路了。
　　雅思考试如期举行，凌超轻松应对，感觉上没什么大问题。
　　渐渐暖和的天气让人心情也跟着舒坦起来，似乎什么事都开始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顾原提前了三天出院，凌超在上课，他也没告诉他。第二天早上当凌超到学校时，看见了坐在座位上的顾原。
　　“你…你怎么来上课了？什么时候出院的？”凌超一溜烟跑进来，还没来得及放下背包，先是一通问话丢了出来。
　　“今天早上，”顾原笑看着他，“其实昨天就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手续也办好了，但不想让你知道就再住了一夜。我想来上早自习给你惊喜。”
　　“你确定你都好了？”凌超心里只关心他身体状况，对这份惊喜仿佛视而不见。
　　“真的好啦！近期不大运动就行了。”顾原说。
　　“好吧，你确定就行。”凌超终于坐了下来，开始整理作业。
　　顾原伸手过来，摊开手，一张银行卡在手心上。
　　凌超偏头看他，满脸疑问。
　　“医药费。”顾原简明扼要。
　　“？？？”
　　“超哥，我知道你不缺钱，但这次医药费如果用了你的，我会有一种这件事就是你的责任的感觉。我不想有这样的感觉，所以不可以你来支付。”顾原的表情很认真，一点也不像是随便说说的。
　　凌超被他的样子震住了，他当初坚持付医药费，的确就是觉得这事他要负责任。
　　可顾原说，不希望他觉得自己有责任。
　　见凌超不接，顾原又说:“如果这件事反过来，你会允许我付医药费吗？”
　　当然不允许！
　　凌超懂了，这跟钱多钱少没关系，为了救你而受伤，只是我心甘情愿。你付了医药费，这事就变了性质。
　　他接过卡，给了顾原一个微笑。
　　还好，顾原还能恢复健康！
　　还好，身边的位子不再空！
　　还好，我的男孩回来了！

　　☆、云南之行

　　高二下学期期末考试，凌超和顾原第一次非常默契的得了并列第一。
　　杜琳高兴的在补课第一天早自习宣布了这件事。
　　这一年来，一中高二年级被两个转校生长期霸榜前两名已成既定事实，这一回竟然考了相同的总分。
　　两位当事人倒没什么反应，只是在最开始听到消息时相视而笑了一下。
　　大课间的时候，顾原跟凌超说:“陪我下去一趟吧。”
　　凌超知道他上节课一直哈欠连天，估计是要下去抽烟。站起来跟着顾原走了出去。
　　校园里并不热闹，仅有的学生就是他们这批准高三的几个实验班同学在。
　　“唉，太困了。”顾原感叹了一句。
　　“你昨晚干嘛了？”凌超问他。
　　“忘记今天要上课了，熬久了。”顾原说。
　　凌超知道他最近接了个大活，考完试这两天放假就在开始赶了，自己昨天还跟他聊起今天开始补课的事，也不知道这人怎么转头还给忘记了。
　　自从上次和谢主任差点正面遇上后，顾原几乎都不在学校抽烟了。今天估计也是真的困了，才想来醒醒瞌睡的。
　　凌超在他后颈处拍了拍，说:“进去吧，我给你守着。”
　　顾原笑了下，去了最里面的隔间。
　　同样的场景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了，他们一个在里，一个在外，守护与被守护，是彼此最平常的默契。
　　回教室的路上，顾原突然问道:“你暑假有安排吗？”
　　“嗯？”凌超看向他，“又没几天，回去一趟就行了。”
　　“哦。”顾原似乎有话没说完的样子。
　　“你有什么想法吗？”凌超看出来了。
　　顾原双手插进兜里，边走边说：“就是我手里这个活，说是想在假期的时候让我去甲方公司那边做测试。”
　　“你的甲方不是何诺他们？”凌超问。
　　“他们牵的线，活是别的公司的。不过何诺他们也做其中一部分。”顾原说。
　　“那也就是到时候你们都要去？”凌超又问。
　　“嗯，”顾原点头，“我们放二十天假，要过去呆十来天。”
　　他们上了三楼，一些同学趴在栏杆上透气，看见他俩不少人都打着招呼。两人的谈话被中断，笑笑闹闹的直到在座位上坐下。
　　“你是想我陪你一起去吗？”凌超手肘撑着课桌，偏着头问顾原。
　　顾原看了他一眼，低下头翻着下节课要用的书，笑了笑说：“可以吗？”
　　十来天时间，这应该可以算是两个人的旅行了吧。凌超心里一阵欢喜，面上还假装镇定:“去哪呢？你要工作我去了不也挺无聊嘛！”
　　“去昆明，”顾原说，“我只负责一小部分，不需要多少时间的。”
　　“这样啊！”凌超一字一顿的说。
　　被凌超这语气彻底逗笑的顾原停下手里的事，说:“其实是我对云南有向往。以前我就想着，等高考后，我想和你一起去那边旅游一趟的，做我们的毕业旅行。正好这次有这么个机会，你要有安排了就算了，以后再去也一样。”
　　“没安排，我想去。”凌超赶紧说。
　　前期补课半个月，和平时上课没什么区别。一班第一轮复习已经进行的如火如荼，每天各科试卷如雪花般飘向他们的课桌。
　　考试，解析试卷，反复进行。一是为了在题海中能熟练掌握各类题型。还可以锻炼学生对考试的麻木感，不至于遇上大考试就慌神紧张。这也是国内高三党的标准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