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逝没来殷雪霁这碰钉子,白着张小脸去问出声阻止过他的右护法:“云兴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云兴也跟着沉默,我一个外人,这时不好插什么话,给殷雪霁止了血,便在一旁干瞪眼。
“云逝不是外人,”殷雪霁道,“没什么可隐瞒。”
云兴飞快往我这扫了眼,我开始看天看地,假装对他们的交谈毫无兴趣。
云兴道:“聆霄宫宫主所习功法有两部,一是剑法‘踏云’,需辅以‘逐日心经’修习,此为正统;另一种是掌法‘拂雪九式’,功法速成,威力甚大,但到了第五层,再往上每次精进都会异常艰难。”
“这两部功法无法同时修习,踏云剑法不配合逐日心经发挥不出真正的威力,一旦练了逐日心经,拂雪九式连入门都不行。这是一套不能与别的内功心法兼容,属性为阴的功法。”
听到这里,我心中生出些许微妙的念头。
速成类功法一向为正道人所不喜,此类功法看似能在短短几年间功力大成,实际是揠苗助长,没有一步步稳扎稳打走得长远。后期不但会遇到瓶颈,还有走火入魔的隐患,心术不正之人甚至会用采补一类阴损手段,来强行提升。
这拂雪九式究竟有何特殊,会被聆霄宫归到宫主修习的功法中呢?
云逝问道:“拂雪九式……我记得宫主卡在第七式很久了,问题可是出在功法上?”
云兴摇头,颈间玉兰璎珞随之轻晃:“没那么简单。这两部功法实为一套,合二为一,方可独步天下。”
云逝被她绕晕了:“方才不是说,两种功法不能同时修习吗?不对!云兴姐姐,我问得是宫主散功的事!”
我隐约窥见其中关窍:“两部功法不可同时修习,如果以传功的方式,是否能兼容两者?”
云兴冷声道:“不能,反倒会危及被传功者的性命。”
我若有所悟:“传给腹中子嗣呢?”
另两人还未开口,云逝嘲笑道:“异想天开,尚未出生的孩子如何能传功?只有邪魔歪道功法阴损,才会令胎儿主动夺取功力,以求自保!”
他说完,殿内鸦雀无声,无人附和。
云逝愣住了:“怎会?不可能的!”
说到最后,他连自己都不肯信了,忙去看殷雪霁,焦急道:“宫主,您倒是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
良久,殷雪霁才出声:“细节之处略有不同,但事实确如你所说。”
云逝难以置信,扭头又望向云兴。
云兴面露难色:“这也是大长老的意思……”
云逝如同失了主心骨,神色看上去有些惊惶:“那……那宫主最后会怎样?”
云兴移开目光,底气不足道:“大概……会功力尽失。可这未尝不是件好事。拂雪九式后期极难突破,趁现在悬崖勒马,改练别的功法,以宫主的资质,定有所成!”
我也是习武之人,深知其中的艰辛不易,若是有谁迫我散功,还对我说这番话,不管交情深浅,都是要翻脸,抄家伙干一架的。
殷雪霁明显比我沉得住气,他面容沉静,双腿被锁不便活动,姿态却依旧端庄。众人分明在谈论他的事,他这本尊倒像个听戏的外人,这般超然,心中对此事怕是已有定论。
看他如此态度,我微有不安。殷雪霁最终的结局,我是知晓的,他此番凶多吉少。
“雪霁。”
我唤了他一声,他刚好望来,清亮的眼,风华内敛:“谢庄主想问何事?”
“此事真如右护法所言,只是散功?”
殷雪霁闻言轻轻一笑:“是与不是,又有何妨?”
站在云兴身侧云逝突然颤抖起来,脸色比方才还要难看几分:“慢着……那宫主散功,是因为……”
是了,这才他是最初想弄清的。
我正等着听他说殷雪霁散功的原因,殷雪霁却在这时转头看我。
云逝和云兴也跟着看过来。三人六只眼,直勾勾盯着我,看得我心里发怵。
我不禁有些莫名。
这是……发生什么了?!
☆、第七章
云逝和云兴魂不守舍走了,留我和殷雪霁四目相对。
我再厚的脸皮也架不住他这么目不转睛地看,当即想寻点事打破眼下局面。
视线漫无目的四下游离,殷雪霁脚腕处斑驳的伤痕不经意间闯入我眼中。我手探入怀里,从衣襟夹层处抽出一根长针,拉过他的小腿枕在膝上,长针插入脚镣的锁眼,细致拨弄起来。
殷雪霁没话找话般问道:“你怎么还随身带这个?”
我头也不抬道:“在下天资平平,可不只能靠些旁门左道来防身?”
殷雪霁安安静静看着我开锁,半晌才点头道:“是了,听闻谢庄主一手暗器使得出神入化,落叶飞花,皆可取而用之。可惜,一直无缘得见。”
我啧啧称奇:“想不到我在江湖上这么有名,连殷宫主这样足不出户之人,都能听说我擅长什么,又擅使什么。”
殷雪霁一时语塞,说多错多的道理他自然也明白。一直到我开了锁,他道完谢,之后我回榻,他留在床上,彼此再无交流。
深夜,我睡得正香,忽觉有人大力推我。睁眼一看,殷雪霁一身单衣,长发披散,一副来不及多解释的样子,拉起我就走。
我眼看他转动多宝格上的碧玉麒麟,一条通往地下的隧道自墙后出现。
殷雪霁牵住我的手,顺着石阶往下跑:“跟紧,我带你离开!”
隧道内光线昏暗,阴寒潮湿,稍有不慎很容易从石阶上滚下去。我反扣住殷雪霁的手,拉住他道:“你慢些,当心脚下。”
殷雪霁充耳不闻:“守卫换班也就半盏茶的功夫,很快会发现我们不在房内,不能再耽搁!”
我看着他走在我正前方稍显单薄的身影问道:“我若留下会如何?”
殷雪霁沉声道:“恐有性命之忧。”
这倒是奇了,最该杀我泄愤的人,反倒处处护我。
行至中段,殷雪霁猛然顿住,背脊不由自主绷直,面色逐渐凝重。
我越过他向前望去,黑暗中悠闲走出一个白影,长发如雪,手里提着一盏莲形花灯,灯芯是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在黑暗中发出莹莹绿光。
“深更半夜,你们想去哪?”
声音轻轻柔柔,回荡在狭长的隧道内听上去竟显出几分鬼魅。
“大长老……”殷雪寂与我相握的手心沁出一层冷汗:“我送他出宫。”
对面的人没有发出半点声响,我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须臾之间,人已到近前。
他缓缓在我们面前摊开手掌,夜明珠的幽光映在他手上,将那错乱的掌纹也照得一清二楚:“你身体还未恢复,早些回去歇息,送客人这样的小事,交由我来吧。”
我的手骨让殷雪寂捏得直响,看得出他是真想护我,奈何双方实力悬殊,别说是他,我心里都没底。
“把他交给我。”大长老对殷雪寂道,“你放心,我会让他走得没有半分痛苦。”
殷雪寂在我身前,将我挡了个严实:“只要他安然离开,我会照你说的做。”
大长老语气轻慢:“你没能力反抗,我杀不杀他,你最终都得听我的。”
殷雪寂反倒镇定了,微一颔首,道:“不过是花费十余载再培养一任宫主,对大长老来说,这不算什么难事。”
大长老饶有兴致看了我一眼:“你是要以死相逼?就为了他?”
殷雪寂笑道:“于我而言,这条命现在是最不值钱的。能让你多年心血功亏一篑,我乐意之至。”
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从殷雪寂背后闪出,反手将他拨至身后,打断这二人间的剑拔弩张。
殷雪寂惊怒道:“别靠近他!”
大长老果然趁机出手,只是这一下跟闹着玩似的,半成力都没使出。
掌风削去我半缕头发,我躲得狼狈,却不忘惊疑道:“咦,原来大长老用得也是拂雪掌法。”
脚尖自他手中灯穗上借力一点,我轻飘飘落回殷雪寂身侧,见他犹自在发愣,我揽住他的腰身,将他打横抱离地面。
“你……”殷雪寂下意识抓住我的肩,清亮的眼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是真担心我,没有半分作伪。
大长老嫌弃扔掉手里的花灯,夜明珠“骨碌碌”滚到墙角,磕了一下:“好好的‘天女散花’,被使成‘雨打落花’。真是难看。”
好看难看在我眼里不重要,能保命的都是好功法:“大长老莫要误会,我没有想走的意思,在融雪宫里关了这么些天,实在闷得紧,才让雪寂领我出来转转。折腾这么久,他也累了,我这就带他回去。”
我转身,抱着殷雪霁往回走,他对我贸然将后背留给敌人的做法十分不满,挣扎着要替我断后。
我一拍石壁上的机关,在我们下来后自己归位的多宝格缓缓移开:“他要杀我太容易了,你个傻子连护的机会都没有。”
走到床边,我放下殷雪寂,他的腿不受控制的微微发颤,被锁多日,刚又拉着我跑一路,没摔个大跟头算他运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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