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起身去将床幔放下,他的声音隔着银丝芙蓉的白色帷帐飘进来:“你们想背着我干坏事了?”
我只是不想殷雪霁被当成消遣的玩物,毫无尊严任他打量:“我的人,凭什么给你看?”
大长老吐着瓜子皮道:“早就看过了,你们这种毛没长齐的娃娃,我看了也没兴趣。”
“……”
要不是打不过我真想动手了!
“你不用理他。”殷雪寂小声道,“他脑子不太正常。”
我同样小声回道:“看出来了。”
我帮殷雪寂褪下多余的衣物:“放轻松,现在我们只能自力更生。”
殷雪寂不解地望着我,目光跟随我的手向下移动,苍白的脸上没由来染开一片红,他微微惊愕道:“你……不能换个时候吗?”
我起初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意识到这小子误会了什么后,毫不客气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你想什么呢?我是说自力更生生孩子!你可真有闲情,还能误会到那种事上去!”
殷雪寂理直气壮道:“惦记太久,难免会成执念。”
暂停一段的嗑瓜子声,又响了起来:“你们再在里头甜蜜蜜不干正事,我可要忍不住代劳了。”大长老的指甲似乎是在刀刃上弹了一下,撞出清脆声响:“唉,磨好的刀没有用武之地,真是浪费。”
我不甘示弱:“生孩子这事急得来吗?实在看不惯你也找人甜蜜蜜去,我们又不拦着你。”
大长老沉默了很久,在我和殷雪寂已经把这事忘了,开始研究怎么让孩子更快出来时,他忽然道:“我找谁去?疼我宠我的人几十年前就死了,骨灰放盒里都受潮了,想守着儿子凑合活几十年,他也丢下我死了。”
“得到常人无法企及的东西,注定要付出代价。”殷雪寂说得轻描淡写,“这是逃不掉的因果。”
大长老嗤笑一声,不再说话。
殿内很快陷入安静,殷雪寂在疼痛尚能忍受时,偶尔还会找我哼哼两句,真疼到难以承受,他反而一声不吭了。被褥几乎被他撕得粉碎,痛到极致,殷雪寂对着自己的手臂,狠狠咬了下去。
“别咬自己!”我忙让他松口,把他的胳膊扯出来。
血腥气弥漫开,并非来自他咬出的伤口。殷雪寂低着头,血从他唇不断溢出,他抬手捂着嘴咳了两声,大量的血透过指缝淌出。
外面传出大长老的笑声:“谢庄主,你应该不知道吧,你做出的选择,可是会让他承受双倍的痛苦啊。”
“别听他的……”殷雪寂状态极差,却出奇冷静,“你是对的。”
“嗯。”大概是受了他这份冷静的感染,我第一反应不是惊慌失措,而是淡定地帮他把血污擦干净。
“我没力气了,”殷雪寂道,“帮我推下来。”
“好。”
从黑夜浓稠,再到晨光微晞,生个孩子足足折腾了一天。我来不及多看一眼,拽过斗篷把殷雪寂罩上,抱起来直接往外冲。擦着大长老过去时,他的声音幽幽响起:“你真救得了他吗?”
中间夹了几声让人不舒服的轻笑:“你是他唯一的软肋啊,有你在,他永远做不到真正的坚强。”
“软弱的代价,他承担得起么?”
大长老凭空响在我耳边的哑谜,终于告一段落。
眼前景色飞快变换,我踏上墙沿,越过高高的塔楼,隐约看到一扇孤独伫立的漆黑铁门。
我没有丝毫停留,空中一个旋身,脚尖借力虚点,俯身向那边冲去。落地前,我抬头对着虚空轻声道:“如果那份坚强最终会走向死亡,我宁愿他软弱。”
前方漆黑铁门背后是聆霄宫的禁地,我抱着意识不清的殷雪霁走上石阶,果不其然,被拦在门前。
“无大长老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我把从大长老身上顺来的铁牌往地上一扔:“是这个吗?”
守门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我们过去了。
铁门背后完全是一片荒凉景象,风掠过贫瘠的土地卷起沙石尘土,放眼望去,只在石头缝里看到几点零星绿色。
殷雪霁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找方向给我指路。
“你别费神,告诉我那是个什么地方,我自己找。”
他一开口,咳出血沫:“悬崖……”
我把他挨着石头放下:“在这等我,找着地方我再带你过去。”
“不……”殷雪霁努力想抓住我,“一起。”
我本意是不想让他跟着折腾多受罪,见他这么坚持,我略一犹豫,还是把他带上了。
找了一圈,悬崖我没见着,倒是在接近山壁的地方发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坑。看到这坑时,我本能觉得不太妙,殷雪霁这混蛋玩意儿睁着眼睛说瞎话不是一两次了,不排除他为了隐瞒些什么,故意告诉我错误的位置。
这种可能性已经很大了,快到深坑前,殷雪霁轻轻拽了下我的衣袖。
我停在坑边:“是这里?”
殷雪霁应了一声。
阴风卷着坑底的浊气涌上,浓郁的腥气和腐臭熏得人喘不过气。
“我带你下去。”摸出常年随身携带的绳子,我把自己和殷雪霁捆到一起。
殷雪霁手指插入绳结中,轻易将绳子挑开:“我一个人……”
“做梦!”我死死抓着他的手腕,“你不肯说这是什么地方,我不勉强,但你没权利阻止我!管他龙潭还是虎穴,我陪你闯定了,大不了死一块儿,投胎路上还能做个伴!”
殷雪霁苍白的脸上浮出浅浅笑意,声音几乎要散在风里:“可我……不能眼睁睁看你涉险。”
他的手腕不知是怎么一翻,等我看清时,已经变成我的手腕落在他手里。殷雪霁五指修长,合拢并做掌,抬手向我拍过来。
我咬牙立稳就是不躲,挨他一掌最多受点重伤,他敢自己下去,我就敢跟着跳。
殷雪霁看似凌厉的一掌轻轻抚在我心窝处,他冲我笑了笑,带着几分安心,紧接着,我眼前闪过禁地上方灰白的天空,整个人倒飞出去。
不对!
力道不是来自正前方殷雪霁的那一掌,而是身后!
我扭过头去却什么也没看到,身体重重摔在地面,溅起成片尘灰。
殷雪霁的身影,消失在坑边。
没等我挣扎起身,一只红色小巧的绣花鞋踏在我胸口上,如有千斤重,踩得我动弹不得。
“许久未见啊,”面容异常俏丽的少女,用常年缺乏感情的声音道,“蠢徒弟。”
“师傅,”我盯着她:“为什么你会在?”
“猜不到吗?”她挪开脚,“你跑谷外跪着的那晚,姓殷的小子也来了。你们一个跪入口,一个跪出口,怎么着,以为两个人就能把风华谷包围了?”
我瞬间明白了:“那天你去见了殷雪霁,是他让你来的这里,就为了在这时候把我拦下来……”
“还不算笨嘛。”
我猛地从地上爬起,疯了般抓住她,哀求道:“师傅,求你救他!”
她不耐烦地甩开我:“我救不了他,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求助失败,我掸掸身上的灰,走向殷雪霁跳下的地方,体体面面准备赴死:“那我去找他。”
这话刚一出口,师傅看我的眼神变得格外凶残,飞起一脚踹了过来:“我养这么大徒弟,不是送下去喂虫子的!”
我忙向后一滚躲开,让她踹一脚,起码躺三天:“什么意思?”
师傅扯下缠在腰间的长鞭,大有一言不合,先一步抽死我的打算。她一步步逼近,面目狰狞道:“这儿是万蛊潭!别说你,换我从这下去,也逃不出被撕成碎片的结局!”
我彻底僵在原地。
这地方我听说过,十大险恶之地排名第三的万蛊潭,数以万计的蛊虫在这里生存繁衍,它们相互厮杀,只为成为蛊王永久存活下来;而蛊王则需时刻接受杀出重围的精锐蛊虫的挑战,杀死对方,或被对方杀死,诞生新的蛊王。
万蛊相争,至死方休。
活人下去,唯一的结局,只有成为虫子们的养料。
殷雪霁这混账东西凭什么认为自己会有活下来的可能!?
师傅扬起一张小脸:“决定放弃了?”
“为什么放弃?”我反问道,“他总是骗我,骗了那么多次,总该有一回是真的吧?”
我在坑边坐下,对着一眼望不到底的深渊咬牙切齿:“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等,这次他要是骗了我,我永远不会原谅他!”
师傅一把抓过我的衣领将我提起,用她稚嫩的声音咆哮道:“姑奶奶日你祖宗十八代,当年就该把你这讨债的直接打死!”
“师傅,你最好把我放回原处。”我与她交涉,“不然,挠你痒痒了。”
师傅鄙夷道:“在坑边也待一会了,你有见哪只虫子爬上来吗?”
我恍然:“你的意思是……这里另有出口?”
她懒得答话,提着我飞向截然相反的方向。
万蛊潭所谓的出口,与它险恶的名声有几番般配。各式各样侥幸出逃半死不活的毒虫,在焦黑的地面以扭曲的姿态昭显存在。死透了的,四肢大开呈现出张牙舞爪的僵硬模样,展示着自己最后的狰狞,企图用这种方式吓退对它们觊觎已久的同族。遗憾的是,只需经过一次试探,它们徒有其表的“凶残”很快会被撕得粉碎。残破的肢体,难以啃食的硬壳散了一地,它们的吞噬者却也未能好到哪儿去,一不小心啃到比自身厉害“硬骨头”,进食中途很难逃出被毒死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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