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慌不忙 (易青呈)

“干嘛！还没到上班时间，我神游一会儿不行啊。”

翻了个白眼给他，苏露转身去自己办公室。顾珈楠端起杯子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声音谄媚：“苏经理，赏我一杯咖啡呗。”

苏露停下来拍拍他的脸：“小孩子喝什么咖啡，喝牛奶去，乖。”说完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回头看他，“你今天吃药没有？”

“吃了！真把我当小孩子了……”

临下班的时候，顾珈楠的闹钟突然响了，他懵了一下，赶紧拿手机出来准备关，一看闹钟的标签，竟然跟早上那张A4纸的内容一样。压抑不住旺盛的好奇心，顾珈楠十分迅速地下班走人了。

带着寻宝一般的心情，顾珈楠激动地找出了本子，翻开第一页，无意识地把上面的内容念了出来：顾珈楠，孟忻城是你的爱人，一定要去找他！

他往下看着照片，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还是一眼认出照片里其中一个人是他自己。而搂着他肩膀没有笑但眼神温柔的另一个人，有一张非常英俊的脸。

顾珈楠脑子里第一反应是：我居然有个这么帅的男朋友！可以可以非常好。

他继续翻下去，就像在看别人的故事，吃别人的糖，没有多少实感。但慢慢地投入进去，把自己代入本子里面写的那个顾珈楠，就觉得温暖觉得甜，随着本子里描述的变化而心情起伏，看到最后吸着鼻子眼泪汪汪。但总像是隔着一层什么，他即使心痛也是能控制好度的，他知道这是他经历的事，但却因为记忆缺失，少了些真实的切身体会，就会有一种距离感。

顾珈楠看到本子里写的孟忻城为他做了那么多，是非常感动的。孟忻城为了救他，竟然把自己的心脏给了他，这简直令人无法相信。这让顾珈楠不断产生“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他这么做”的怀疑，然后真实地为孟忻城心痛并有一丝丝害怕，害怕自己无法对等地回报他，也有些害怕孟忻城的半机器人身份。还有关于自己妈妈做的那些事，他也觉得确实很过分，但怨她已无益。

即使对这些事的感觉像水中望月般朦胧不清，顾珈楠无疑还是受到冲击的，他坐在书房的地板上发呆到天完全黑下来。本子里没有写他为什么会失忆，只说他对孟忻城的记忆，每个月像刷机一样清空。他能感受到自己写这个本子时的心情，迫切地想要他知道真相，想他去找到孟忻城，并给他爱。孟忻城过得太苦了，必须给他很多很多甜。

顾珈楠从黑暗中站起来，心里下定决心：这么好的人，一定要把他追回来！


第四十四章

把本子重新放好后，顾珈楠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一碗番茄鸡蛋面，吃得干干净净，他现在必须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怎么把孟忻城找回来，他还没有一点计划，毕竟现在根本不知道人在哪里。本子上提醒他去找萧玏，那就先去找他再说。

本想着第二天再联系萧玏的，没成想他倒先把电话打过来了，说他换了工作，约顾珈楠明天一起吃个午饭。顾珈楠自然相当乐意。

萧玏约的地点离市区有些远，顾珈楠赶过去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他差点怀疑萧玏是策划了什么阴谋，好在吃的那家藤椒石锅鱼味道相当不错。

“干嘛约这么远。”顾珈楠放下筷子喝了一口茶。

“这儿离我上班的地方近啊，我还值着班呢。”

“什么单位啊，周末还加班。”

“说多了都是泪。”

“那你还换工作，以前那公司不好吗？”

萧玏挑眉，一脸神秘：“整天码程序能有每天见着机器人有意思吗？”

顾珈楠觉得，萧玏是要引着他入套，不管他出于什么缘由，他们的目的倒是相同。“机器人？那怪模怪样的有什么好看的。”

“是类人机器人，外表跟人类一模一样。”

“真的吗？哇，好想看看什么样子。我看过网上有卖机器人的，不是可爱型的就是可怕型的。”

“我们实验室现在有一个，不提前跟你说的话，你绝对看不出他是一个机器人。”

“哇，现在的科技都这么发达了吗！好想看一看，男的女的？长得好不好看？”顾珈楠做出一副星星眼的样子，不完全是装的，是真的很想去见孟忻城。

“必须的。诶，今天实验室人很少，带你进去晃一圈啊。”

“好啊，那赶紧走赶紧走。”顾珈楠直接起身拉着他往外走。

顾珈楠设想过很多次见到孟忻城时的场景，也做好了受冲击的准备。可没想到最终却是隔着一堵玻璃墙，看着他被仪器固定住，满脸痛苦。顾珈楠条件反射般跑过去，拍打一下玻璃，嘴里发出低低的“啊啊”声，眼眶发红，却说不出话表达不出自己的感受。

萧玏似乎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他与旁边的人小声争论着什么。顾珈楠咬着牙，死盯着孟忻城的眼睛。突然他看到孟忻城的眼神落向他这边，那人似乎在看到他之后慢慢安静了下来，脸上的痛苦还未散去，眼睛却被温柔蓄满，唇边似有似无挂着一抹笑。

刚才慌乱的心即刻就被安抚住，顾珈楠连眨几下眼睛消掉眼里的水汽，转头喊萧玏：“他怎么了？看起来很痛苦。”

“一次录入大量数据，负荷不了。”

“我不太懂，他会被用来做什么？”

萧玏斟酌半天还是决定告诉他：“差不多是协助警队工作吧，我也是刚知道。”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顾珈楠心里不太舒服，敷衍地说出这句话便转头去看孟忻城。他周身的仪器已经收了回去，正被吸住他后背的一根管子放到地上。顾珈楠这才看清楚他上身没穿衣服，身材还蛮好的。因为站得稍远，里面的一些器械又挡住了孟忻城的身体，看不全面，他便无意识地走过去，趴在玻璃墙上往里瞅，只看到孟忻城拉上裤链正在扣纽扣。他突然有个疑问，孟忻城作为一个机器人，下面是什么材料做的，还能不能用……想得脸颊泛红。

“我想跟他做朋友……他可以出来吗？”顾珈楠看着已经穿好衣服的孟忻城，魂已经跑了一半。

“可以出来，但没有允许不能离开这座大楼。”

顾珈楠苦着一张脸惊呼：“啊？那我以后就不能看到他了？怎样才可以天天看见他。”

“这个……”

“喂，你们这儿还招人吗？”

“这……”

“如果招人一定通知我。”顾珈楠的眼睛一直跟着里面的孟忻城转，见他往门边走来，赶紧就跟着挪过去，准备第一时间迎接他。

萧玏也不知道他刚才的话是真是假，他说那话的样子看起来也不太走心。

顾珈楠站在门口两米远的地方，看见孟忻城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停在离他一臂远的地方，脸上没有表情，但眼睛在诉说着想念。顾珈楠突然就鼻子一酸，却让自己笑得灿烂，他说：“你好，机器人先生。”

“你好。”

“我叫顾珈楠。你能记住我吗？”

“记住了。”

顾珈楠拼命让自己的声音不发抖，他问：“你叫什么名字？”

“孟忻城。”

“我能摸摸你吗？”

“可以。”

顾珈楠慢慢地走上前，缓缓地伸手去摸孟忻城的脸，掌心触碰到皮肤，却并不如想象中冰冷，像真人的皮肤一般，挨上一会儿就有了温度。

“我能抱抱你吗？”

“可以。”

顾珈楠不客气地伸手将他抱住，将脸埋在孟忻城的颈窝，特别想哭，但还是要装作天真地说笑：“这个机器人好帅啊，手感也很好。”

萧玏无奈：“你的样子十足痴汉。”

“萧玏，我卖掉两套房能买到他吗？”


第四十五章

“把你卖掉都买不到。”萧玏脱口而出，“你还买啥，他看着你就走不动道。”

“诶？”顾珈楠抬起脑袋看孟忻城，抿着嘴笑了，“那我有可能把他勾走咯。”

“走，勾走。”萧玏挥手赶人，“你们俩出去到楼下花园逛逛。”

顾珈楠闻言立刻松开孟忻城，牵住他的手朝外走。他走得很急，攥着孟忻城的那只手不知不觉收紧，硌得手心疼都没放开。他一言不发地在这个陌生的大楼里找路，但忘了刚才从哪里上来的，他辨不清方向，慌张地一心只想着离开，带孟忻城离开，像一只抓狂的小狗。

还是孟忻城拦住他的急躁，落在他头顶的大手让他安静下来。孟忻城顺着他的头发轻抚两下，而后滑到后脑勺微微托住他的脑袋说：“别急，跟着我走。”他不用扫描分析都能看出顾珈楠的焦虑，他觉得记忆缺失的顾珈楠不应该是这个状态。

顾珈楠冷静下来，告诉自己不能着急，他抬头看着孟忻城的脸，右手攀上孟忻城扶着他后脑勺的手：“好，你带我去哪里我都去。”

孟忻城想要撤回手，这几个月那么多次重复初见，顾珈楠还是第一次这样对他没有生疏感。“吃午饭了吗？”

“吃了，吃了鱼，还挺好吃的。”顾珈楠抓着他的手握住，“你是不是不需要吃饭？能喝水吗？睡觉呢？是不是不会疲惫？啊，抱歉，我问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