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慌不忙 (易青呈)

“我觉得仿生机器人这个设定还挺适合孟总的，其实说起来，从他的性格、生活习惯、神出鬼没这些点来讲，还真的挺像机器人的。”

“是吗，”顾珈楠尴尬一笑：“我对他根本不了解。”

“诶？你怎么会不了……”萧玏说到一半就被突然扑上来搂住他脖子的苏露惊吓到噤声，半晌才找回点神志，结结巴巴开口：“大，大姐，这，这是，干什么啊。”

被叫大姐的苏露强忍着暴躁咬牙微笑：“我看小伙你眉清目秀的，大姐突然有个事情想跟你谈一下。”

惊慌只在萧玏的眼睛里出现了一秒钟，他顺势搂着苏露的腰往上一提，笑道：“除了恋爱，其他不谈。”

顾珈楠看着两人紧绷的脸上僵硬的笑容，摇了摇头，走的离他们远了些。他并不担心苏露会被萧玏骗，反而有些担忧萧玏会被苏露玩到哭。他举目四望，孟忻城站在远处正和一人交谈，他找了个空位坐下撑着下巴安静地欣赏美颜。没料刚摆好姿势，目光就与偏头看过来的孟忻城对个正着。花痴的笑容根本来不及收敛，就那样尴尬的凝固在嘴边。

看到孟忻城淡定地转回头去继续和对面的人说着什么，顾珈楠臊的脸都红了，灰溜溜地准备起身离开时，手机响了。他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狐疑地接通后听到一个低沉好听的声音说：“顾先生，我是孟忻城。”

“啊？”顾珈楠一边疑惑孟忻城怎么知道他的手机号码，一边抬头看过去，下一秒就瞪圆了眼睛。

正在跟他讲电话的孟忻城正对着他这边，身边没有人。顾珈楠紧紧闭上眼睛过了两秒再次睁开，孟忻城看着他，双手垂在两侧，根本看不到手机的存在，也没看到他耳朵里有耳机，他就那样对着自己说：“请稍微再等待片刻，我这里有点事必须马上处理。”

“……好。”顾珈楠有一点点被吓到，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样的效果是怎么达成的，到底是高科技还是不为人知的障眼法。到最后他也无意去想了，他突然对接下来的游戏有了期待。

会场里的人陆续走完，工作人员已经着手收拾。顾珈楠走到出口处，靠着墙看手机等待，偶尔抬眼看看人来没有。几分钟过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自己为什么如此听话？正笑自己心大，余光瞄到有人朝他这边走来，抬头一看，孟忻城手里拿着一小束花，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恍惚觉得，这个人似乎以前很多次都像这样朝自己走过来，修长的身形渐渐从光影中脱离出来，越来越清晰，牵动着他的心。

让他心脏砰砰直跳的还有孟忻城手里的那束花，他心里说着那不会是送给我的吧，但又确信那就是送给他的。花束里有一种花是普通又不起眼的桔梗，这花让他感到亲切，因为他家里的花瓶里长期都插上一两只。而另一种更普通的小白花，他甚至叫不出名字。

送花的行为很具有仪式感，但这束花的种类却又显出对方的随意，说不定孟忻城刚刚从哪个花坛里摘出来信手一裹就用来送人了。

紫色的桔梗和小白花绿叶子配起来还挺好看，不精致，但有自然的亲切感。周围已经没有人，顾珈楠大方接过来问：“这小白花是什么？”

“山楂花。”

“诶，我还没见过这个花呢，差点以为是梨花了。”

“喜欢吗？”

顾珈楠点了点头，笑道：“你不会是从哪里偷摘来的吧。”

“不，是我种的。我知道你喜欢桔梗。”

“嗯？”顾珈楠有一瞬间的诧异，其实他也不是喜欢桔梗，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已经习惯家里有这个花的存在。“关于我，你还知道什么？”

“所有。”

“哇，你也太过自信了吧！”

孟忻城轻声道：“别忘了我是机器人。”

这就正式入戏了，顾珈楠抿了抿嘴说：“好吧。那机器人先生，现在是走什么流程？”

“送你回家。”

“行。”

两人乘电梯去地下停车场，顾珈楠觉得略尴尬。孟忻城不说话，而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符合这游戏角色，而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也不敢多言。直到坐进车里后，他才半开玩笑地说：“我以为机器人的座驾会更酷炫一点。”这辆车可以说是很低调了，还远远没有上次那辆跑车惹眼。

“游戏背景是当下现实社会。”

“哦。那我们不需要签个合约什么的？”话音刚落，他的面前就显现一块全息面板。

“这是合同。闪烁区域按下你的指纹。”

顾珈楠当真就听话地按下指纹，其实就是轻轻贴上去便显示成功了。他觉得神奇，手试探着往面板上伸，原本以为会碰到一块玻璃板什么的，结果手掌直接从中间穿过去了。他回头往车后方张望，寻找投影仪，一无所获。

等面板消失后他才想起来还没看过内容，暗想自己真的没心没肺。“我感觉自己被卖了。”

“卖给我是最划算的。”

“行吧，就让我看看有多划算。”

孟忻城边打方向盘右转边说：“你可以设置你感兴趣的剧情。”

看着窗外掠过的建筑、街道，顾珈楠发现这分明就是去他家的路。“不了，未知才有趣。”他转回来一瞬不眨地看着孟忻城的侧脸，突然有点明白过来，或许孟忻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他？前两天早上对他一见钟情所以相出这个招来追求他？那这个特等奖就是黑幕啊。想到这里，他得意的心情掩藏不住全表现在了脸上。

“对。”这个字其实是在回答顾珈楠心里所想。孟忻城看着他那自以为看穿全部的得意样，眼里也满是笑意。顾珈楠一直是聪明的，他能看穿你的意图，但通常不说。会慢慢通过你为他做的事情来衡量是否值得让自己参与其中。但这已经表明你在他心里占有一定分量，否则他一个眼神也不会多给你。但他通常记性不太好，从初中开始，孟忻城和他有过数次的初见，几次再会顾珈楠都会忘记之前见过他，就像现在的每月重复一样，也许这就是宿命。

孟忻城每次都会找好理由安慰自己。初入大学再见时，顾珈楠没把他认出来，是因为他和初中相比大变样，不认识很正常。当时是新生军训，晚饭过后破天荒不训练，全年级组织看电影，所有人在活动中心席地而坐。两人同属计算机系，两个班排在了一起。即使黑压压一片全是人，孟忻城还是一眼找到了他，待他坐下后便和人换了位置坐到他旁边。等待电影开场的十多分钟里，孟忻城一直在酝酿着开口的勇气。但直到灯光暗下，电影就要开始序幕，他才终于鼓起勇气说出尴尬的搭讪语：“同学，你叫什么名字？”也许是出于礼貌，顾珈楠简短地回复了他，他憋了一会儿又明知故问：“你是哪里人？”即使感觉到顾珈楠明显已经不太想回应他的搭讪，孟忻城还是坚强地想让两人的关系有个开始。

可还没要到联系方式，而他还在苦思下一个话头时，就见顾珈楠起身弓着腰，朝门口那边挪了过去。他当时以为顾珈楠不喜欢看电影，早退了。便起身追了出去，想跟他有更多的接触。然而一出门就只远远看到一个飞奔的影子，跟被狗追一样一会儿就看不见了。那一瞬他还是有些受打击的，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学学怎么与人聊天。后来再说起，孟忻城才知道那天顾珈楠是因为很想看这部电影但因为近视眼看不清，抓紧时间奔回宿舍拿眼镜。

再次见面是在公交车上，顾珈楠眼光掠过他的时候没有丝毫停留，只有陌生。孟忻城安慰自己，那天晚上太黑，他可能根本就没看清自己的长相。他在拥挤的公交车上缓慢移动，一步一步缩短两人距离。但在他刚走到顾珈楠身边时，公交车师傅一个急刹带转弯，生生把他甩的转了半圈，回过神来的时候感觉肚子一凉，低头一看衬衫被拉开了，而揪着他衬衫一角的手正是顾珈楠的，几乎是瞬间他吸气收腹并撩起衣摆挡住肚子。顾珈楠眼里的惊吓转变为歉意，抓着椅背蹲下去找刚才崩掉的衬衫扣子。好在老天爷并没有太为难他，找齐两颗没有花费太大功夫。他捏住扣子说：“对不起同学，回学校我帮你缝上。”

两人至此就认识了，顾珈楠也再没有将他遗忘。两人熟识后，顾珈楠说：“那天你拼命吸气想掩饰你的小肚子，太可爱了。”孟忻城对此一言不发，那天以后他便开始健身，不日便找了个机会在顾珈楠面前秀了一把腹肌。

“我觉得毫无隐私可言嘿，你怎么知道我住几楼几号？”顾珈楠边找钥匙边说。心里有点毛毛的，还短暂考虑了一下把陌生人带回家的危险性，虽然现在太迟了。

下一秒插钥匙的手被突然握住，听到孟忻城低声说：“小心，里面有动静。”


第十八章
顾珈楠心里一紧，一激动，直直将钥匙插进锁孔快速打开了门。开门后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屋子里有些昏暗，凭借窗外的光线能依稀看到家具的轮廓，视野中最显眼的便是靠近卧室门口的一个小红点。被吓到是必然的，孟忻城抓住他的手时，他在心里安慰自己这应该是游戏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