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余生付款 (晏昕空)

　　化妆师一边为孙少岩包头，一边扯着骆辉聊天。
　　孙少斌来到屈宁身边耳语道：“骆辉不能为你一人表演，有没有觉得遗憾？”
　　屈宁这次反应迅速地反驳道：“你们过来的时候，就不是为我一人了。”
　　“哟，看来你确实期待过？”
　　“是啊。”屈宁说完这两个字，翘起了自己的唇角，不过很快又耷拉了下来，“肯定期待过啊。不过现在感觉越来越隆重，反而觉得给学长添麻烦了。”
　　孙少斌直接拱了拱屈宁，屈宁一个晃荡：“你干嘛？”
　　“他对待每一次戏曲表演都是这样，并不是因为你。因为骆辉的认真，所以戏曲坊很多人都喜欢和他搭档唱上一出戏。”孙少斌眉眼的微笑少了点诡诈，多了点柔软。
　　故意让屈宁发现似的，孙少斌的眼神犹如深藏着某些无法一一描述的情感。孙少斌表情少有的专注，他专注地望着前方风姿儒雅的骆辉。
　　屈宁心头有某种难以形容的情绪飘过，微微的酸涩席卷而来，本来高涨的情绪突然之间荡然无存。
　　有什么积压在了心口。
　　骆辉和化妆师确实也有些时日没有聊天，前段时间骆辉来戏曲坊时，这位化妆师因为家中女儿的婚礼操心而请假了一段时间，所以确实有两三个月没见到彼此了。两人聊天时，骆辉一直注意着屈宁，发现屈宁和孙少斌的关系好了不少，也就放下心。聊得差不多后，骆辉转头看向屈宁时，看到屈宁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而刚才还在屈宁身边的孙少斌已经走到了一边的椅子上，玩起了手机。
　　骆辉走到屈宁身边：“怎么了？”
　　屈宁看到他走过来的时候马上收敛了表情，对于骆辉的疑问，只是笑笑：“没什么啊。……嗯，刚才我在想，是不是给学长添麻烦了？感觉原来一场演出，让好多人费心。”其实他烦恼的根本不是这个问题了。
　　“你傻了吗？我在这里可是交了年费的，以钱做基准的事，只有会不会上心做而已。”骆辉敲了敲屈宁的脑袋，屈宁哑然地抬头。
　　这一敲显然打通了屈宁僵直的思维，恍然大悟道：“哦杠特勒（我傻掉了）。”接着皱起脸，羞愧道，“啊！刚才我好傻！学长，忘记刚才我说的吧！”
　　“骆辉，我准备好了。”那边孙少岩出声道。
　　骆辉望过去，看到完全化身为风姿绰约的女尼陈妙常的孙少岩，口中对屈宁道：“好，我不记得了。”
　　听到骆辉的话，屈宁的脸涨得通红，他觉得自己刚才傻得太彻底了，那种好似撒娇的话，居然出自他的口……太丢脸！太幼稚了！
　　“哥，不管看几次都美呆了！”孙少斌的声音打破了屈宁的尴尬，他闻言看向兄弟两人的方向，看到似已入戏的窈窕女子，动作温婉地捻起袖口掩嘴笑了笑。
　　本来端正的脸此刻眉目如画，一颦一笑，尽是女子的艳丽春情。一时间，屈宁都看呆了。
　　“小赵刚才发消息告诉我3号厅已经布置好了，走吧。”骆辉的声音勾回了屈宁的魂。
　　前往3号厅的路上，兄弟两人走在后面，骆辉和屈宁走在前头，化妆师因为还有点事情，说是待会儿会赶去欣赏。
　　“骆辉，刚才屈宁看我哥都看呆了，看来他更喜欢我哥的扮相哦。”孙少斌言语中不乏得意。
　　骆辉问屈宁：“是吗？”
　　屈宁心虚地清了清嗓子：“没有啊，都很好看。”
　　“哈哈，骆辉可是生旦都有学哦，说不定你说喜欢这扮相，骆辉就扮上给你看了。我和我哥有幸好过一次，虽然身高不合适，但那也是美得倾倒众生。”
　　孙少斌这话一听就居心叵，因马上就要剧场，骆辉也懒得再和嘴巴停不下来的家伙叨叨。他看了眼默默跟在身边，假装也没听到孙少斌刚才那话的屈宁，眼中现出无人知晓其意的笑意。
　　四人来到3号厅的时候，观众位上已经坐了几个人。骆辉认得的几个戏曲爱好者纷纷和他打招呼，有一些孙少岩的倾慕者也是朝着他挥手。
　　骆辉让屈宁和孙少斌去找个好位子坐着，这些人估计是小赵告知来的，待会儿指不定还会有人过来。
　　“学长。”骆辉前往后台的时候，屈宁叫住了他。
　　骆辉疑惑地看向屈宁。
　　屈宁神采飞扬道：“谢谢你。”就是很想说，就这么说出来了。
　　“这还没开始呢，等结束再谢不迟。”骆辉说完后，对屈宁笑了笑，那微笑中隐含着只有他自己知晓的脉脉温情，随后转身和孙少岩一起走向后台。
　　屈宁坐到孙少斌身边，沉下心，表情也沉稳起来。
　　在骆辉身边时一直小绵羊样的年轻人此时一个人时，白皙清秀的脸庞居然显出从容，与先前的气质迥然不同。
　　离开始还有几分钟，孙少斌打破了与屈宁之间安静的气氛，调侃道：“看不出你还有这样的表情，这样看起来倒是成熟了点。”
　　“……我之前很幼稚吗？”
　　“在骆辉的身边，那是相当的……”
　　屈宁一脸愕然：“……没有吧？”
　　“你看你都不自信的反问我了。”孙少斌坏坏地笑，“对骆辉撒娇的感觉不错吧？”
　　屈宁涨红了脸，默不作声，忽听孙少斌带着叹息的声音悄声道：“真羡慕啊。……虽然我也能对我哥撒娇，可是，我也想和骆辉撒娇呢。”
　　屈宁与孙少斌毫不闪躲的视线相对，屈宁欲言又止道：“你……”
　　“嘘——”孙少斌食指抵住自己的唇，静默在一时间又一次席卷而来。
　　孙少斌道：“开始了。”
　　“嗯。”屈宁移开视线，强迫自己不在想孙少斌显露给他的那点，这人对骆辉的别样感情。
　　骆辉在后台开嗓时，孙少岩问他，你看上去有点认真。他并未点名认真的是哪方面，骆辉却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骆辉坦然微笑以对，回道，我一直都很认真。只不过从未有happy end。
　　“那这次你和屈宁……”
　　“得不到的不强求。虽然如此说，我还是有在努力。但我清楚的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所以也一直在犹豫。”
　　“……他是个好孩子。”
　　“是啊，更舍不得拉着一起走，又更放不下走过去的心……”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管如何，我都站在你这边。”
　　“谢谢，少岩。”骆辉真心诚意地道谢。
　　整装待发的那一刻，孙少岩微颤的声带着不忍：“骆辉，你知道少斌他……”
　　“我一直都知道。”骆辉打断孙少岩欲言又止的话语，“我的态度，我觉得他知道是什么意思。”
　　“是啊，所以他才一直都没说过。”孙少岩叹息一声，低不可闻地叹喟道，“亏他这次居然能忍下来……”
　　剧场帷幕缓缓拉开，骆辉望着台下一双双眼，因为曾经以为会和戏曲永别，所以如今每一次的登台，不管有无观众，他都觉得异常珍贵，所以也格外认真。
　　一瞬，与那双明亮的眼眸对上，骆辉很快移开，彻底收束心神，再不去思考那些干扰心绪的外物，投入到潘书生的角色中。
　　“月明云淡露华浓，倚枕愁听四壁蛩。伤秋宋玉赋西风。落叶惊残梦，闲步芳尘数落红……”
　　台上，貌比潘安的美男子潘必正唱腔婉转的叙述着此刻的心情。如打开了故事的书页，徐徐展开了他与美艳女尼陈妙常的爱情故事。
　　台下，屈宁跟随着骆辉一举一动，完全沉溺其中，再也抽离不出。

　　☆、表态

　　表演结束后，掌声雷动，或认识或陌生的人用学习的戏曲只是点评着他们的表演，屈宁和孙少斌从座位上站起来使劲地鼓掌，眼神中迸发着对于两人这次表演纯粹的兴奋和喜悦。
　　骆辉退场前，本来还保持着谦谦君子风的他朝着屈宁的方向比了个V，看到屈宁差点笑瘫在座位上。
　　“我哥的表演出色吧。”
　　“超级棒！可能是因为我认识学长和你哥哥本人，穿上戏服，演绎出的别人更有种‘好厉害’的感受。平时在电视看，只是欣赏，这次看的过程超级激动。”
　　骆辉和孙少岩刚要从后台离开，就听到屈宁和孙少斌的谈话声逐渐接近，屈宁的言语中还带着点沙哑抖动，完全将他本人此刻的心情展露无遗。
　　“你平时肯定看轻小说和日本动画吧？”
　　“诶，你怎么知道？”
　　“你用词就有种轻小说的感觉。”
　　看来这两人在观看的过程中已经成为好朋友了。孙少岩也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笑意盎然地靠在骆辉身上，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一看就知道屈宁会和少斌成为好朋友的。”这样的孙少岩没了一开始穿上陈妙常衣服时的女子媚态，反而让本来有些冷清的气质有了点孪生弟弟式的滑稽感。
　　走出门，迎面而来屈宁两人，屈宁一看道骆辉就停下了和孙少斌聊天的内容，跑到骆辉面前，对他伸出大拇指：“学长，孙大哥，你们表演的太棒了！”
　　骆辉笑而不语。
　　“孙大哥？”孙少岩看向孙少斌。
　　“他非要这么叫，还说要叫我孙小弟。”孙少斌蹦跶到孙少岩身边，手指不老实地在孙少岩发饰上戳来戳去，接着不满地瞪了屈宁一眼，“骆辉！管管你的学弟！明明刚来的时候那么纯白，一下午就变小滑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