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一旁不说话的贺回琛倒是极其相配。
仁昌全愣了愣,身体率先打了招呼。
舒盏礼貌地弯腰,“拜托您多照顾舒楠了”,伸出那双手指罕见秀美修长的手要去握,仁昌全却浑身一个激灵,刚碰了碰就缩回去了。
他不似贺回琛接触的都是生意场上性命道的,他只是个家世很好的医生,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唯独没遇上这么一个…让人很难以形容的人。
“应该的,是我的病人我就一定会负责”,他回道。彼此客套了几句,贺回琛才从手机里抬起头,气势凛人,“什么你的病人?这是我内弟,明白吗?不明白?对待病人尽心尽力,对待我的内弟你就要掏心掏肺,赶明儿你这里的塌了,你救人都得先救他的意思……”
舒盏的脸迅速地铁青,还是涵养极好地在外人面前没有发作。还好仁昌全和贺回琛也认识很久了,倒是不介意丢人这回事,可他还是被这尴尬逼得喉间发痒。忍无可忍地轻巧揪了揪他的裤子。
贺回琛十分受用,见好就收,打算隔日再来发表他是电舒盏是光他俩和他俩的相关就是宇宙唯一的耀芒万丈之类的言论,趁舒盏伏下身去同舒楠讲话时叮嘱仁昌全一句,“只要办法不伤命,你可以用上的都用上,汤迟简那个杀千刀的拿个贺家卖命的人当他弟弟,我没那善心以假乱真”。
仁昌全点点头。
第二十二章
晚饭的时候,他们就在仁昌全带他们去的一家做私家菜的院子里吃。这里很安静,院子种了一些菜和花,房子是老式的那种红砖瓦,内里倒装修得大气,包厢里点上了香。
舒楠的饮食已经做好了安排,固定只能吃几种类型的东西,其他再碰说是会影响了治疗,于是这里只有仁昌全贺回琛舒盏。
贺回琛翻了翻菜单,很果断地点了几个菜,大多往舒盏和他爱吃的上面靠了,舒盏瞟了一眼,随他去。
他们俩几个月前刚在一块住,舒盏吃的都是贺回琛做的。后来实在觉得变不出花样了,况且忙,就换了几个厨师才找到满意的。贺回琛记得舒盏很娇气,身体也是,吃了如果处理不干净的东西就会口腔内壁起血泡,每每都需要用针去挑破,用水涮口腔好几遍,而后来吃得苦多了,这也不算什么了,不过贺回琛还是当他那样娇气,至于是不是亡羊补牢式的愧疚不值一提。
仁昌全看在眼里,说你怎么不让舒盏点。
贺回琛将菜单摔他那边,“我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这种话配上他得意的表情,怎么看怎么都没出息。
恰好上了汤,仁昌全眼见以往都是别人伺候的贺回琛拿过舒盏面前的碗先盛了一碗,表情不变地斜着眼用勺子舀起弄凉,间或和仁昌全眼神对上,一派理直气壮,“你睁那么大眼睛看着我做什么是没见过怎么的?怪倒人胃口”。
仁昌全心说母猪会上树我也没见过,哑口无言自己猛喝了几口茶。
汤降温差不多了,贺回琛才抓着碗沿放在舒盏的面前,抓起桌子上的打火机给自己点了一支烟,不急不慢长吐了一口,动作自然一气呵成,袅袅里映出那张五官拔群帅得人七荤八素的脸,微微眯眼的样子又危险又迷人,舒盏喝着汤突然有些食不知味。
一顿饭没吃几口,贺回琛的手机就响了。说是暗藏在南区的最大生产线的基地好像被人捣了,偏偏当天南区下了雨,即使订了机票也会延误到第二天。平城很大,而南北区其实不是算相邻,它们之间还有另一个城市做三角分离,所以一般彼此出行都是坐飞机为主。
贺回琛当下决定开车去,仁昌全便送他们回住的地方。
这里的雨不大,贺回琛看了窗外,对舒盏说,“你留着,有什么就告诉阿成”,舒盏欲言又止,贺回琛看见他的耳钉在这样的阴天里闪着光,于是又说,“你放心,是很隐蔽的地方”,不会让你想起不好的事,贺回琛没说出口。
“要是久的话,我……我跟你去”,舒盏半晌说道。
贺回琛顿了顿,想通了前半句,愉悦飞上脸,“不……”就被舒盏打断,“那里你又不熟悉,若是真的捣没了,八成是他做的,忙都忙不过来,怎么不会久,你别骗人”,尾端还有些闷闷地。
到了他们住的地方,仁昌全就回去了,贺回琛进屋拿了点东西,舒盏对这里自然是陌生,还在环顾四周熟悉的时候,蔡商成将车开过来了,贺回琛马上就要出门,舒盏叫住他,找出楼梯放的透明一把伞递给他,“下雨了”。
他们屋子的楼梯边就是窗户,淅沥的雨轻缓地擦过窗户留出水痕,湿成一道水幕,舒盏站在楼梯上距离他几个台阶,眼睛比窗外的天还要湿漉漉,神情执着却因长得无辜而显得困惑,干净纯粹,举着伞整个人白得透明像抓着剑和弓的小爱神。
贺回琛踏上台阶接过伞和舒盏,虚虚揽住,低声笑道,“今天抽了烟,就不亲你了”,然后便带着伞出了门。
距离很长,雨也越来越大,靠近南区的话应该是暴雨。贺回琛确实有点疲,后来都一直捏眉心,精神跟着松懈。
在进入一个隧道的时候雨刷刷开车窗上水,没有雨再落下,面前也清晰很多,贺回琛也开了车灯,提了精神调整坐姿。就在车灯的光和旁边的光交撞,刚清晰的视线一下子又变得混乱模糊,贺回琛听到自己周遭发出巨大的响声,他一时混沌,直到头顶和肋骨的钝痛慢慢加大神经也开始反应过来时才知道发生什么。
而对方显然不放过自己,“砰!——”继续撞。
贺回琛低低骂了一声,调转方向盘狠狠擦对方的车头,他做事非常辣厉,永远带着能一击搞死绝不二次动手的势头,然而身体的痛渐渐传来了,有什么东西似乎插在他身体里他没空顾及,只觉得头脑有些不清晰,仍不顾不管地撞。
终于对方没声以后,贺回琛往那里看去,却是有几个人拉开了车门没等贺回琛看清就拿着棍砸他身上,贺回琛闷声受了几棍后夺下一根使力一挥,抓着另一个人的头发就往车窗的玻璃撞,血液喷溅在他的脸上,分不清是自己还是别人的,乱糟糟从发间滴落了,反而愈加清醒,往外啐了一口血出来,用手背肆意抹了转身抓了块玻璃,眼神犹如山林里饿上几天的豹子,淬利冰寒,握紧玻璃的手一滴一滴往下渗着血。
舒盏心神不定,莫名的惶恐让他给贺回琛打了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那头是很长的吸气声和棍子跌落在地的声音,好似被掐住后颈,舒盏脑袋空白,“贺回琛?!”
贺回琛也曾从这种生命攸关情况里大难不死,但是那时候身边都还有人,不似现在,隧道外是大雨磅礴,这样的地方一个人都没有,他的头顶也许有个窟窿冒血,肋骨现在剧痛无比,根本无法直起腰,身上又被棍子打了几次,力气正在慢慢流失,他几近抓不住手机,抽着气回答,“舒、舒盏……”就连及个字都发出得异常艰难。
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如果再过几十分钟没有人来,他的性命就要结束在这地方。人在将死的时候脑袋里面全部过一遍最珍视的,无一例外全部都是舒盏的脸,笑的哭的以前的现在的,骂他的捅他的攀着自己胳膊小声哭的脸红害羞的,他不怕痛不畏死,唯独舍不得那个在几千公里以外的小冤家,偏偏身边除了一只冒着舒盏声音的手机外什么也没有。
贺回琛突然想起了什么,喘着粗气扶着车一手捂着肋骨一手开车门,牵扯的痛让他汗毛倒竖,脚步几乎打滑,血滴进他的眼睛仍继续找,好容易在车座第找到那根雨伞,他欣悦地扯了扯嘴角,抓在手心,终于脱力倒在车边,不住地喘着气,声音极哑像是野兽的低吼。
他抓着伞即使没了力气也依然紧紧抓着,青筋凸起,力气之大似乎要把那伞捏碎了好压进骨血里,犹如他喜欢舒盏喜欢到想把他拷在绑在自己身边揉进血液,可那喜欢被愧疚嚣张地入驻,只好压制着不显不露分毫过度的桎梏。
直到那头的手机砸落在地了,电流和喘息声悉数变成忙音,舒盏脸色苍白,莫大的恐慌挑着他神经最紧绷的那根线,嘴唇都在发抖。他没有带伞就冲出门,开横冲直撞的车,手抓在方向盘上完完全全褪去了血色,一如他胸口的不适压制得他难以呼吸。
“环山隧道发生事故,雨天路滑,请……”
舒盏太阳穴一跳,调高了播报的声音,与此同时一辆车闪出来舒盏急急忙踩刹车,
心跳还没平复,车里头就走下来一个撑着伞的影子,正是他许久没见的汤迟简。
第二十三章
舒盏没得闪躲,直到汤迟简走到自己的车窗外面,叩了窗。舒盏失神地摁下车窗,哑着声音问道,“你干的?”没有问好,没有任何一点相处这么久应该有的温情,心不在焉害怕恐慌全部因为那个人。雨落进了车窗里面,洒在舒盏的脸上,让他的侧面看起来狼狈而亮泽,汤迟简仿佛不在意地很有耐心地同舒盏说话,“你上次的伤好了吗?”
舒盏重复了一次,“你干的?”他抬起头来直视汤迟简,他很少这样,和汤迟简的相处一向都顺从,当然有一点闪躲。汤迟简原本不在意,他以为舒盏就是这样,直到贺回琛出现以后他才知道哪有什么东西是固定不变的, 只是你不是他的例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