扩建后的五一路焕然一新,政府出资新建的店面已经全面开张,马家姐妹花的手艺在阔别数载后终于再次合体,美食栏目的主持人循着香味来拍摄过一次,节目一经播出,五一路正式成为远近闻名的“美食一条街”。
隔天,地方电视台的记者们就扛着长/枪短炮要来采访五一路办事处的领导,谈谈成功规划的秘诀。
栾舟虽然还是不爱出风头,但面对镜头时已经不紧张了,魏南风留下的那些旧笔记他不知翻过多少遍,几乎倒背如流,再迎合一下国家大方向,说几句与祖国齐头并进的官话,记者连修文都不用修,直接就能发表。
几天后,关于五一路的报道铺天盖地,原先的羊肠小道一夜之间跃升为九如市的地标。
栾舟独自操持办事处的大小事务,白天忙成一个抽风的陀螺。晚上还照例去陪床,魏南风已经从医院转移到附近的疗养院,靠日益恢复的颜值成功霸占了一位老太太的床位。
数月前,一名古稀之年的老太太把四脚拐杖往地下一抓,二五八万的一叉腰,执意要把床铺让给新来的年轻人,说是要回老家小院晒太阳,在城里养老太憋屈。
医生护士好说歹说还是没劝住,老太太临走前还把没吃完的果篮撇下,塞了个红心火龙果到魏南风手里,笑呵呵的说:“小伙子,你要快点康复啊,听说你很会下棋,到时候陪我下一盘,奶奶给你带自己家做的南瓜饼。”
栾舟亲自把老太太送上车,在儿女们怒目而视下悻悻然转过身,以刘翔百米跨栏的速度蹿回病房。
护士进来换点滴瓶,他就一直坐在床边拉着魏南风的手。
魏南风的掌心同从前一样温热,只不过长期不活动,捏起来有些许僵硬。栾舟没事就爱在他手心写字,写他们两人的名字,有时候也写其他人的,只不过私心里更希望魏南风记自己记的最清,哪怕有天醒来什么都忘了,也唯独别忘记他。
栾舟这一年的时间大都泡在病房,索性把笔记本搬来写起了小说。最近完成的这本有幸被编辑看中,联系了厂商出版,过两天在临市举办一场小型签售会。
即使知道魏南风听不见,栾舟还是会叮嘱他。
“我不在你不要着急,要乖乖的,听护士姐姐的话,我很快就回来。”
他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边拉起魏南风的手写字,大概是最近好事不断,兴之所至,还写起了诗,那天无意翻见的一首南北朝的《西洲曲》,里头有一句颇合他意。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栾舟一笔一划的写着,像是要把这句话刻进心里,末了,指尖稍顿,把“洲”改为了“舟”。
这句诗的本意是只有南风知道我的心意,惟愿它能将我的梦,我的相思带到郎君的身旁。细细品来,倒是有几分应景。
尝尽相思之苦的青年出神地念着,突然痴痴的笑了,微曲手指,改写为敲,一遍遍叩着心上人的掌心。
木舟袖扣在台灯的映照下泛起点点星光,像暗夜里独行的萤火虫一样。
或许这一生很长,等待的时光不可估量,
但他会攥着那把以爱为名的钥匙,
一次次的,叩响紧闭的心房。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写现实向的文真的很容易真情实感,让我惆怅两天哈哈,还有两三篇番外,最近更~
是HE HE HE !
☆、番外一 吴冕之王,无冕之王
番外一 吴冕之王,无冕之王
年少之时,你有没有不计后果的喜欢过一个人?或许那时,懵懂炙热的心还未曾懂得什么是喜欢,情根便趁你不备之时悄然深重,至此经年,如入骨之刺,抓心挠肝,再难剔除。
吴冕便是王储心上那根刺,深入心脉,撩拨入骨。
男厕所最靠里一间狭□□仄的杂物间里,羸弱的少年双手撑地,企图用脱臼的手臂支撑起伤痕累累的身躯。
然而,下一秒,一个乌云罩顶,他所有努力都成了徒劳。一只崭新的钉鞋狠狠踩在头顶上,将他的侧脸摁在地上左右摩擦,劣质消毒水和便池的味道争先恐后的钻进鼻腔,惹得少年止不住的干呕,生理性眼泪从上方眼角滑落,又掠过另一只眼尾,眼前总是雾蒙蒙一片,像噩梦的画面,看不真切,身体每一处感觉又无比真实,真实到近乎残酷。
“我们都是同班同学…你们…”男孩无措的哽咽着,喉头涌上来一股血腥味,未来得及夺眶而出的眼泪回流进嗓子里,比黄连还苦涩。
他口中的“同班同学”们正在笑他、踹他、羞辱他,沙包大的拳头如雨点般系数落在背脊上,排风扇的轰鸣声中夹杂着拳拳到肉的闷响。
这些人真狡猾啊,男孩想,都是整人游戏的个中高手,从不对受害者的脸下手。
被按在地上挨打的少年外表看起来还是干净整洁的好学生模样。如果现在喷两下空气清新剂,就能立马上升旗仪式上演讲。
时间像年迈的乌龟,几欲静止。
吴冕像滩烂泥一样铺在地上,接受着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在施暴者们眼里,这个平时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班长,就是他们这些后进生的眼中钉,肉中刺。跟粪池里那些潮湿阴暗的污垢没有分别,都是不该存在于世上的东西。
多此一举,死不足惜。
他们早就想这么干了,从期中测验的成绩发下来开始。可班长平时放学都有人接送,落单的机会难得。蹲了两个星期才逮到的人,自然不能轻易放过。
一个形容猥琐的男生奸笑着拉开裤链,狰狞的作案工具好奇的探出了头,枪/口对准地上瑟瑟发抖的男孩。
突然——
“住手——” 就在释放的一瞬间,一声厉喝卡着节奏响起,画面仿佛被按下静止键,几个施暴的少年不约而同的停下动作,面露惊恐地循声望去。
只见教导主任锃光瓦亮的地中海在落日余晖中反射出亮瞎眼的光,发出镭射攻击,几个大男孩瞬间被击毙当场,愣成了一二三四五根笔杆条直的人棍。
方才搭弓上弦的那位一个没留神,边关失守,就要尿出来了。吴冕情急之下想起身,无奈双手一打滑,重重摔回地面,他认命的闭上眼睛,这时,一双强有力的手把他拽了起来。
“啊!”惊呼之后勉强站稳,吴冕睁圆了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人。
“你是…那个…王…王…?”
“啧,你叫狗呢?我叫王储!帝王的王,储君的储。”
好嚣张的口气,脸倒是有几分熟悉。
“王储……”吴冕默念道,惊魂未定的大脑皮层有点搁浅,一时半会想不起这位出手相助的救命恩人是何方神圣。
“好你们几个臭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合起伙来欺负班长!都给我滚到办公室门口,靠墙站好!我现在就挨个给你们家里打电话,家长来之前一个都别想跑!”
正胶着着,教导主任的破锣嗓平地而起,几个男孩顿时吓得灰飞烟灭,最后一个跑出去的连裤链都忘了拉,在人来人往的放学走廊上公然遛鸟。
不意外的又造到教导主任一记利落的飞踢,软了。
众人走后,吴冕挣开王储,一瘸一拐的蹦到暖气片旁,想靠自己的力量身残志坚的站好,不料,手掌刚一接触到那寒气森森的铁管就是一阵钻心的疼。
——刚才在地上踢打时磨破了。
“嘶——诶?你…”
王储不顾他的反对,再一次捞过他,揽在自己臂弯里,手臂紧紧箍住他的肩膀,令他动弹不得。吴冕莫名有点不好意思,这个姿势,如果换做哪个娇滴滴的小学妹,可以说是相当暧昧了。可他吴冕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郎,还是一班之长,虽然没有王储长得高,但十几岁正抽条的男孩也不容小觑。
被另一个同班男生像拎鸡崽子一样拎出男厕所,这以后还怎么混?
于是乎,“你放开,我自己可以走。”吴冕推了推王储搭在自己身上的胳膊,试图抢回肩膀。奈何力道如隔靴搔痒,卵用没有。
“我以为,你会说声谢谢,班、长、大、人。”
王储浑然不动,调整了一个顺手的姿势,继续揽着他。看穿了吴冕的窘迫,没有往人多的地方去,而是勾着他朝教室后的小路走。
这一声班长暗含满满的讽刺,吴冕眼窝不争气的红了红,身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疼的他步履飘浮,一脚踩到了王储的篮球鞋上。
“……”
“对…对不起,哦,还…还有谢谢。”
王储的脚步戛然而止,吴冕顿时有一丝紧张,面前这个痞里痞气的男生方才跟教导主任一起出现,那么十有八九就是他打的小报告,这么说来自己确实该表示感谢。可看他二五八万的拽样,怎么都不像是屑于告老师的人。
吴冕低下头看着王储鞋上那个黑压压的脚印,一时心绪复杂。
“诶,班长,干嘛呢?”
一个爆栗炸开在头上,把刚才的内疚和不知所措一扫而空,吴冕气鼓鼓的抬起头,像只发怒的幼狮,浑身炸着软乎乎的毛,圆咕隆咚的眼睛瞪着王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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