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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居住的街道办事处 完结+番外 (凶宅纳凉)


  栾舟也觉得眼熟,“嗯,聂队长经常做,他想掏枪?”
  “对头,”魏南风说,“看来他至少是名配枪军人,不是混个脸熟就退伍的新兵蛋子,一会可以详细问下这部分,节省时间。”
  好记性不如烂笔头,魏南风从兜里掏出随身小本本,还是超市买打折油送的,封面印了条大大的金龙鱼,他用牙咬开笔盖,叼在嘴里,跟发哥当年叱咤上海滩时总叼根牙签的习惯差不多,一个小动作,都能让他们做的潇洒且装逼。
  “认真工作的男人最帅,”栾舟啧啧感叹,迷妹诚不欺我也。
  宋佛手目前连人话都听不懂几句,所以不会事先要求写关键词。想怎么问怎么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只是魏南风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因为脑组织出现障碍进而影响了语言功能,不过看之前的表现,这个功能应该还幸存着,期盼能用一用。
  引导开始了,宋佛手适应的很慢,他好像很难彻底放松下来,大约过了近半个小时才舍得离开墙角,两天都蹲在一处地方,墙皮都熏黑了一块,魏南风捂住左心口,有点心疼。
  “还能记起你刚入队的情形吗?”
  宋佛手默不作声,他在心理疏导时呈现的状态比较反常,几乎可以称得上凶神恶煞,像只夜猫一样蹲在桌子一角,周身裹着一股睥睨凡尘的气质。
  “到底是藏了多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啊?”栾舟皱着眉,频频打量他。
  “嘘~”魏南风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宋佛手的目光随着他的引导微微聚焦,好像终于认出来面前站着的是个人,不是什么萝卜白菜。
  “是不是你刚才的问题没有激发那个什么…联想?”栾舟指的联想是针对于部分记忆损伤的人来说的,魏南风曾在聊天时给他科普过,没想到就被他记住了。
  记忆损伤患者脑海里的记忆是碎片式的,组不成一个连贯的时间线,想要触发某段记忆,就要寻找到唤醒这段记忆的突破点。
  比方说,你要问上学、上班的感受这类问题,他们的大脑可能就一片空白,因为这是一个长期持续的状态,没有什么特别激烈的冲突作为记忆点,上学上班,好像每天都如此。对于已经产生记忆损伤的人来说,他们甚至无法分辨哪些记忆是属于“上学”的,哪些记忆是属于“上班”的,就像一副被打乱的拼图,本来是可以依靠每一片的边角来找到下一片,可是丢了几片,再拼起来难度就大的多了。
  魏南风惊叹的看了栾舟一眼,手掌放在他发顶揉了揉,对于这种程度的咸猪手栾舟表示已经习惯了,“别摸我头发”这项免疫系统在魏南风面前全面崩盘。
  “我干脆把你培养培养当我的助手得了,跟你比起来,党建牌那简直是颗薛定谔的脑子,并且出勤率极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天都没带在身上。”
  “有你这么埋汰人的么。”栾舟摊摊手,“再说了,我现在可是坐拥百万粉丝的人了,魏主任攀关系还凭一张嘴啊?好没诚意。”
  魏南风心神有点小荡漾,捏了捏他的手:“工作呢,认真点,索要其他贿赂晚上再议。”
  栾舟照他胸口锤了一记,“议你个蛋/蛋/球,我说的是涨工资、请吃饭之类的。”
  好在他们在这边打情骂俏,进入排列系统的人一概感知不到,否则真是被狗粮噎死。
  魏南风盯着宋佛手,一般在家排过程中,当事人都是特别有表达欲望的,因为有太多平时不能为外人道的心酸、委屈或者愤怒,一旦有了可发泄的安全出口,都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往外吐。
  而宋佛手恰恰相反,就算你问他,他也一言不发,连幅度大一些的肢体动作都没有。
  魏南风单手支颌,一时陷入了僵局。
  栾舟:“原来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魏南风整个人贴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有过,但很少,基本上都是内向型的人,这种人往往伴有严重的社交障碍,他们潜意识已经接受零存在感的状态,并且不愿意改变,言语倾诉反而让他们感到不安,有一种领地被人侵略的危机感,长此以往,缺乏沟通,跟家人产生了嫌隙,也不愿意跟外人交流。所以在整个过程中会对家排师充满敌意。”
  “但他这个情况…”魏南风又看向宋佛手,“没有敌意,更像是漠然,或者往更深了分析,是一种挣扎过后的……绝望?”
  栾舟心中一凛,绝望这个词,说起来轻描淡写,真要到那一步,是积攒了多少次的失望,连最后一丝孤注一掷的力气也耗尽了,人生再也没有明日可期,只剩漫长无期的等待。
  “宋佛手,”魏南风叫了一声,流浪汉抬头看了一眼,算是应了。
  “你跟姚健谈是同批入伍的新兵,想必关系也不错吧,应该一起退伍的,怎么只有你自己回来了?”
  这个问题一语中的了。
  沉默,许久的沉默,久到栾舟都以为宋佛手不会回答了。突然,他爆喝一声,整个背脊绷成一线,死死的盯着魏南风,想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他是冤枉的,额啊…信我,你们信我。”
  这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沙哑粗狂,还伴随着轻微的颤音,每说一个字都异常艰难,喉咙好像卡了根鱼刺。
  “谁不相信你?”魏南风问。
  “他们不让我说,为什么不让我说,凭什么不让我说…呜…”宋佛手的状态近乎歇斯底里,双拳不停捶打着太阳穴,魏南风不得不出手勒令他停下。
  “他没有做,他不是那样的人,不是啊…为什么不相信我,我们在救人,救人!!”
  宋佛手一把推开魏南风,眼神中充满仇恨与茫然,好像积压了满腔怨怼,手中的宝剑削铁如泥,却无处寻仇。
  魏南风试图稳定住他的情绪,轻轻攥住他的手腕,拉他坐下,目光澄澈而坚定:“告诉我,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别怕,我相信你。”
  两行浊泪顺着宋佛手的脸留下来,啪嗒一声,重重落在地板上。
  那声音极具穿透力,直接打在人心房上,好像穿透了暗无天日的岁月,听到了遥远过去的声音。
  “佛手。以后咱咱…们要要…要是进了武警大大…大队,就互相照…照顾,好不好?”

  ☆、第 40 章

  经年一场大梦,边城白骨凋落,仓促落款的一生,是非曲直,孰功孰过?
  “2002年,是我们入伍的第五年,不打算留队的老兵就可以退伍返乡了,部队走过一遭,以后出去干活都比别人多一分底气。”
  “我跟姚健谈都是从小县城来的孤儿,家里除了两间破瓦房之外没什么好牵挂的,好不容易进了部队,满脑子为国捐躯的大志愿,觉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太没出息,就不愿意走。”宋佛手笑了笑,轻轻叹了口气,“那会如果听队长的,回老家盖房子娶媳妇,说不定就能一辈子顺遂,过上平凡日子了…”
  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呢,许多选择是不可逆的,人生就像一盘棋局,平凡人就是象棋里的卒,只能一步一步朝前走,从来没有回头路。
  “临近离队那几天,军规军纪基本就是个摆设,半夜熄了灯,我凑到姚健谈床上,一起合计以后的打算。两个臭皮匠,在部队吃了两年公粮,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心高的很。”宋佛手说,“你来我往的聊到后半夜,我们一致认为,说什么也要留在部队,将来出去当武警,走道上威风八面,哪治安混乱了都找我们,我们就是群众的主心骨,就是新中国的顶梁柱。”
  “哈哈哈,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好像不说点大话,做点不切实际的白日梦就跟白活了似的,那时候真是年轻,太年轻了…”
  等待的时间恨不能掐着秒表过,终于熬到退伍那天,军队组织欢庆仪式,团队连的长官都来露个脸,说几句一年到头也听不着的煽情话,什么要开启新生活,经过部队的磨炼,诸位都百炼成钢了,以后再遇上什么挫折,一定能披荆斩棘、一往无前云云。
  一帮大老爷们,个个“白的一斤半,啤的随便灌。”鬼哭神嚎到大半夜,吵的隔壁村的母鸡和山头的野狼都睡不着觉,一窝蜂的起来扰民。
  第二天,村里的村民举着小白旗,扯着横条幅就来堵部队的大门,结果到这一看,是老兵退伍,又纷纷偃旗息鼓,换上一副喜笑颜开的样子,抗议游行改为欢送会,一路簇拥着他们回乡。
  宋佛手和姚健谈没享受到这份殊荣,他俩正在队长办公室站着挨训。
  “都吃饱了撑得啊?这两年咱国家刚跟人家几个发展大国建交,您二位行行好,别一天天盼着打仗行不行?联合国的和平鸽让你们炖汤喝了?滚回去想清楚了再来!”
  “队队队长…我们西昂想清清楚了…要要…”
  “打打打住!姚健谈同志,你有这闲工夫先回去给舌头捋直了再说话,到了战场上就这速度,等不及发号施令,敌方一个导弹过来就把你们团灭了!”队长端起刚泡好的普洱,猛灌一口,烫的舌头起大泡,“嘶——哎哟,瞅你俩给我气的!赶紧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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