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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镣 (声画不对位)



直到他和一群与自己一样衣衫褴褛的平民在铁道两旁等,等了一天一夜,终于有了空位置让他和家人挤上去时,他才意识到——哦,他们大概是要被送走了。

他们成了难民。

车厢拥挤得像沙丁鱼罐头,但却散发不出罐头的香味。

他听着他们的咳嗽,呕吐,还有连天的抱怨甚至哭泣,听了整整一周。

火车晃得像把灵魂晃出去,每一次他挤到窗边,外头永远都是一成不变的荒蛮的景。

他正在离开自己的家乡,可那一刻他感觉不到悲凉。他只希望这车快点停下,停在任何一处都好。

他问别人这是要去哪,有人说去天堂,有人说下地狱,还有人选了个折中的说法——去宁晋国,就是你听说过的那个宁晋。

比奇很惊讶,因为宁晋只是一个概念。

他见过来他们这里的宁晋记者,那记者看着他们直落泪。所以他相信宁晋是一个比天堂更好的地方——当然,前提是宁晋没有枪的话。

也就抱着这样的心态,他终于在下了火车又换轮船,煎熬了一轮又一轮后,踩在了宁晋的国土上。

然而很遗憾的是在他们面前拦着一张过滤网,过滤掉了男性,过滤掉五十岁以上的女性,过滤掉看起来不健康或不漂亮的乡亲。

母亲和妹妹饿得奄奄一息,最后还是比奇扶着她们通过的滤网。

而后他在被淘汰的一边,家人在咫尺天涯的另一边。

母亲的手指穿过栏杆,捧着他的脸。

她的眼泪就这么落下来,他吸了吸鼻子,发觉自己也一样。




(4)

桑多的操干很猛烈,几乎每一次他都那么猛烈。

不过特管区的人都是一样的,当比奇被他们用枪口指着时,他就知道往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莱文国干燥且寒冷,当比奇随同男性和老弱病残被送上车运往莱文时,正是这里最冷的时候。他们从火车上下来,见到的便是一片白茫茫的雪景。

脚踩在雪地上能吃进踝骨,每一步都要用力地把腿拔出,再往前迈进。

他的身子不停地打颤,嘴唇也冻得乌紫。他们期盼着快些到达目的地——无论那地点是哪里——他们都应该得到暂时的温暖和饱腹。

然而当他们被赶入一片由铁丝网围成的区域后,却并没有人给他们食物和水。

那时候他们睡在一间偌大的空房里,人贴着人,甚至拥挤得无法躺平,而身上也只有一张薄薄的毯子。这空房的窗户很大,似乎为了打垮他们的神志,连玻璃也被拆掉了。于是寒风便这样卷进来,吹得脑子都不清醒。

当天晚上他们死了十个人。

第二天清晨,那十具尸体被拖到空地上,燃起了大火。警卫把他们驱赶到火焰的侧旁,好歹让身子暖了一些。

也就是那一会,比奇举目四望。他从厚厚的积雪下看清了这偌大的特管区,以及远处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森林。

莱文并不是一个接收难民的国度,但因为和宁晋接壤,宁晋便把他们丢到了莱文最荒蛮的一处。

这里和自己的家乡比起来就是炎热地狱和酷寒地狱的区别,除此之外一样毫无生机与人气。

他们分到了一块饼和一点水,吃完之后身子却没有舒服起来。这里的风似乎也有魔力,吹过去便带走了体内大部分的能量。

头一个月他们就在这样的寒冷中度过,每一天早上去空地用前一夜死去的人取暖,然后喝水,吃饼,赶回空房里。

铁丝网外是持枪的警卫,他们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把自己蒙得只剩下眼睛。

每当他们扯下领子露出嘴巴,便能用怀里的酒壶灌几口,再呼出几团浓烈的白雾。

老弱病残来这里熬不过一周,而第一周的闲置过后,他们则被指派到林中伐木劈柴。饥饿和劳动让他们耗尽了最后一丝生命力,比奇时不时地就能见身边的人缓缓躺下,而后再也不动。

那每一天早上死去的尸体又多了几具,可燃起的烈火却无法烧得更旺。

如果说艰苦的条件让他们的肉`体精疲力竭,严酷的刑法则彻底地摧毁了他们的精神。

劳动开始之后不久,管理员便开始指定每日的工作量了。完不成工作额度的便会被脱得只剩一件单衣,而后淋上水,赶到天寒地冻的空地上。

这样的惩罚根本用不着管理员费什么力气,只需要让受罚的人在屋外待上二十分钟,就算要不了他的命,也足以让他痛苦得刻骨铭心。

而偏偏那工作额度定得那么高,哪怕像比奇这样的青壮力都只能勉强够到,更不用说比他更羸弱的同伴了。

可即便如此,比奇也不认为自己可以躲过刑罚,就看这一天是迟是早罢了。

所以在用刑罚进行了再一次大浪淘沙后,替代政策终于出现了。

比奇清晰记得那一天他们所有人都竖起耳朵认真地听,空房里是无数瑟瑟发抖的身体和求生的眼睛。

台上的人说,可以有水,可以有饼,可以不再伐木,可以住进单间的房里。那房间有床也有窗,有被子还有热水。我知道你们想去,但不是每一个人都有机会。

“你们要经过筛选,至少要证明自己还有价值。”


(5)

好看的,能服侍人的,懂得脱光衣服的,或者无论如何,能被某一个特管员看上的。

粮食是有代价的,而这代价高昂到令人发指。

当场并没有人接受,他们都还有着为人的尊严和坚持。可是食物的诱惑力太大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与本能抗衡。

于是第二天晚上就有人点了头,那人被从大房子里带走,再也不需要睡通铺。

紧接着第三天晚上又有人点了头,他们离开了一夜,第二天便在空地上见到了他们。他们吃得很好,睡得很好,而那伤痕隐藏在厚实的大衣下,谁也看不到。

然后便是第一周,第二周,第三周。

点头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一开始大家还战战兢兢,既怕自己的妥协糟人耻笑,也怕泄露自己贪生的欲求。

可是当妥协从少数变成了多数,那耻笑便不复存在了。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意义上的规劝,对着那些还不愿意点头的年轻人苦口婆心——没事的,忍一下就过去了,又不是天天这样。

先活下来,活下来就有盼头。

有盼头吗?比奇不知道。

他只知道点头的人也未必全都能活下,隔三差五地也会有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第二天早上的火堆里。

那些人遍体鳞伤,身上没有一处完好的地方。

比奇猜到这绝对不是忍耐就可以熬过去的东西,因为还得看选中自己的特管员是一个还是多个,是正常的服侍,还是有虐待的癖好。

归根结底,看运气。

不过回头想想也正常,自己又不是人,不是他们的同胞,只是一群被邻国丢过来的垃圾,是一堆要吃国粮又没用处的牲口,那又怎么能指望别人把他们当人对待。

所以比奇的运气是好的,当桑多第一次来巡视他们的空房,看看还有谁不愿意点头时,便走到了比奇的面前。

他上下打量了一会比奇,而后低声问——你不愿意吗?

那时候比奇的脑子已经饿得想不清事情,所以他回答——我不知道。

桑多又说,什么叫不知道。

比奇摇摇头,他实在没有力气说话了。

于是桑多捏起他的下巴,让他看着自己。

桑多是一个陌生的面孔,至少在此之前比奇从来没见过他。

但桑多的衣服和别人很不一样,用的是更加笔挺也更为贵重的材料。这让比奇隐约感觉出他的地位比其他的特管员高,但是高到什么程度——比奇没有概念。

“你不愿意服侍我吗?”桑多再问。

比奇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眼泪从眼角溢出。他居然还能流眼泪,他甚至都不知道身体里还有多余的水分。

桑多松手了,他没有强迫比奇。

但比奇心里清楚,不需要强迫,只要再等两天,他就会点头答应。



(6)

桑多狠狠地射进了比奇的体内,而比奇的眩晕也终于结束。

阴`茎从体内抽出后,比奇稍微缓了缓,便提起裤子。他慢慢地走向床铺,把上衣脱掉。

他知道桑多还可以再来一次,每一回见面对方都至少来两次,这是最基本的情况。

但在此之前桑多需要缓一缓,于是他又点起了一根烟。

他坐在桌旁的椅子上,比奇则靠着床沿,稍微闭目养神。

桑多问,吃得怎么样?

比奇说,没什么吃的,你来的时候会好点。

“那你吃饱了吗?还想吃点什么?”

比奇想了想,试探地问——“等会……我能多拿两个饼吗?”

桑多点头。

桑多并不是如其他警卫一样每天都待在特管区,这也是为什么最开始时比奇从未见过桑多的面。

特管区是专门划给这一群被强行塞来的战争难民的,但同样也是犯错误的军人的服刑所。

几乎所有特管区的管理员都是在部队里犯了错误的人,他们被驱逐至此地,与冰天雪地一起熬着漫长的刑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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