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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拂 (冒雪行疆)


顾清将箱子打开,问:“哪一套?”
“没带来。”里昂回答。
顾清捏了捏眉心,转身极快地将他的衣服脱了下来,只剩一条内裤:“你先睡一下,我一会儿过来找你,周末带你去商店买新的衣服。”
“好。”
顾清得到了他的回答,起身离开了卧室。
起初里昂是睡不着的。淡蓝色窗帘在微风的吹动下小幅度地扇动着,一个蘑菇头样子的闹钟在帘子底下若隐若现。他从被子里钻过去,和那个机械闹钟玩了一会儿单人版的躲猫猫游戏。他很喜欢那个闹钟,但没有顾清的允许,却不敢伸手去碰。他向外望了望,没有看到顾清的身影,眼睛里又带上了小孩眼中罕见的克制。
里昂摇了摇头,反身去看床侧顶棚那么高的书架,他背对着门,仰着头不断地打量那些密密麻麻的书脊,伸出手点数着。那些书脊中很多是他家里也有的,有了熟悉的东西,第一次离家的里昂向旁边一栽,忽然就睡着了。
正打电话的顾清看着里昂进入梦乡,声音放大了一点:“是,你带着东西来一次,然后我需要人帮我打扫一下家里。”
“你要搬回去住?”电话那头的人惊奇地问。
“我把诺娜的孩子带回来了,以后和我一起生活。”
“不再考虑一下?”那边小心地问。
顾清向门里又看了看。小孩头顶着恐龙玩偶,摆成一个“?”形状,睡得正香。
“他父母刚刚过世,再加上雏鸟情结,我要亲自带他。”
“顾清大教授,你再想想,”那边明显很焦急,“你有时间带孩子吗?”
“有。”顾清认真想了几秒,总结到。
“行,”那边的人有点咬牙切齿,“见面聊。”
“收养的手续。”顾清再次强调。
“见面聊。”
顾清挂了电话,最后从门缝看了他一眼,轻手轻脚地上楼了。
楼上的电脑多时不用,积了一层灰,顾清将吸尘器拿开,抽了一张纸随便擦了擦。邮件有很多封,格林教授的回函,新实验室的搬迁情况。他浏览了一下标题,找到和陶恒欢往来邮件,点了进去。
RE:RE:有关里昂的调查.
顾清教授,
如您猜想。诺娜一直在看心理医生,轻微的被害妄想症。登克尔对此似乎不知情,出入医院的记录上只有诺娜的情况。
病历在附件。
祝您安好。
恒欢

顾清皱着眉点开了附件。从病历上看,诺娜的情况已经持续很久了,按照里昂的年纪推算,怀孕期间和生产后情况加重了不少。从里昂十个月开始,她就再也没有去过医院了。
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决定将孩子囚禁起来,确保他的安全吗?还是这个做法只是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呢?登克尔呢?真的不知情吗?这对夫妻在自己的实验室里服务超过十年了,是他极为信任的副手,他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这方面的异样,也是自己的失职。
窗外传来了停车的声音。顾清侧头看了看,威利斯银粉色的旧车左靠右靠终于在甲壳虫后面停稳,他急哄哄地扯着安全带,险些将整辆车都拽起来,另一只手里抓着的纸质档案在车窗外晃动着。
死去的人做错的事情,没必要让活着的人继续承担。
顾清回头看了看他和陶恒欢有关里昂的所有邮件往来,给他回了信——
里昂已找到。一切到此为止。请粉碎邮件,谢谢。
顾清听着他沉重的脚步停住了,将电脑关好,起身下楼去找他。一头银发的中年人正在二楼门缝里看熟睡中的小孩,背着手叹气,浅粉色的T恤背后湿了一大片。顾清将档案从他手里抽出来,一页页地细看。两人的证件照是在里昂家里临时拍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里昂抿着嘴瞪着镜头的样子很有顾准小时候的神态。他不自觉笑了一下,被威利斯嘲讽:
“怎么?这么快就适应慈父的角色了?”
顾清摇了摇头:“感觉他有点像我弟弟。”
“小孩都有点像,”威利斯“啧”了一声,“你弟弟小时候?多久的事了,你还一直记得。”
“对我来说,任何事情都是刚刚发生的事情。”顾清认真地对他说。
“你别用这种语气吓唬我,我一把老骨头什么都不怕。”
“您不老。”
“别,”银发的男人回过头,语气也是格外认真,“你师父胡安已经死了,我也活不久。”
顾清双臂交叉静静地看着他。威利斯今年五十岁,除了短而亮银发和过于庞大的体型,其他方面都只是个普通的白人,并不会引起过多注意。但对顾清来说,他是特别的。威利斯是他师父的副手,陪伴着他的师父从生到死,陪伴着他长大。他知道有关胡安的几乎所有事情,也知道盖亚的秘密,是他和他师父最为难得的……朋友。
朋友,对盖亚来说,已经是和这个世界最紧密的个人联系了。
“这个眼神,你快看看我衣服是不是冻成冰了?”他笑着转过身。
“没有,上面只有汗渍。”顾清认真地看了看。
“你在接回他之前,去了胡安的葬礼。”威利斯垂下眼帘,“有人说了什么吗?”
“没有。”顾清回答:“你知道的,过了四十岁,盖亚就会渐渐失去所有的记忆。胡安死的时候,已经五十岁了。”
“已经五十岁?”威利斯抖了下肩膀,“监狱里贩毒的都能活过那个岁数。”
“我翻了记录,他是最长寿的盖亚。”
“连你都不记得?”威利斯不甘心地问了一句。
“我是他死亡联系人,仅此而已。”
“你有没有——”
“威利斯,”顾清将一只手按在他肩膀上,“我看到你也去了,还看到你询问了养老院里的工作人员,也知道你将他死后的东西都带了回来。上面如果有任何和我们两个相关的事情,你可以查阅到。”
威利斯仿佛被带刺的鞭子抽中了脊骨,肩膀又一次提了起来。
“他如同每一任盖亚一样,默默地生活然后独自死去,”顾清轻轻按住了他的肩膀,“我将来也是一样。”
“我只是希望,他和你都能多活一段时间,他和你的贡献活到一百岁都是应该的吧!”威利斯的头发气得抖了起来。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如果记得的话,会感谢你,是你这些年不断的努力让他活到了五十岁。”顾清压着他的肩膀,看着他平静下来,然后将手拿开。
风从威利斯开着的细缝中穿过,将乳白色的门吹开,浅蓝色的窗帘鼓起,露出外面明媚的日光和一丛丛的杂草。床上的小孩没有任何遮挡地出现在他们眼前,他没有被他们的短暂争吵弄醒,仍旧睡得香甜。
“如果我们没有去他的葬礼,”威利斯看了一眼里昂,“也许能来得及阻止这次事故。”
“也有可能我们两个死在了这次事故中。”顾清缓缓地说:“一件事情有太多种看待方式,如果你将去参加胡安的葬礼当成错误,那么这个孩子就是错误的后果之一。”
“最不耐烦听的就是你们这些如果,仿佛每一个都已经展开成了平行世界。”威利斯瞟了顾清一眼,“你已经为他想到多少个‘以后’了?”
“只有一个,”顾清看着里昂说,“我希望他能成为第一个站在星河里的人。”
“搞不懂你。说了这么久,”威利斯奇怪地问,“他怎么一动不动?”
“有睡觉不喜欢动的人。”
“没听说哪个小孩是那样的。”威利斯脚下不动,皱着眉不停向屋子里比划起来,“进去,快进去看看。”
顾清听从他的话走进了屋里。那个孩子手折叠在肚子那里,小小一团,烧得脸通红。“发烧了,叫个医生。”顾清对威利斯说。他将自己的袖子挽起来,然后将里昂抱在怀里晃了晃:“里昂。”
怀里的孩子一直没有知觉,仿佛死了一样。顾清侧头听了听他的心跳,继续唤他的名字。
“中国话,你在叫魂吗?”威利斯打完电话站在门口问他。
“他叫不醒。”顾清皱眉说。
“之前发生了什么?”
顾清将前几个小时的事情简洁地向他讲述了一遍。
“所以,你不仅给他喂不知道熟没熟的牛排,而且还对着一个独自度过半个月的小孩说‘他的父母死了’。”威利斯说到一半,换了另外一侧门框靠上去。
“那是事实;他向我询问了。”顾清一个一个问题地回答,“牛排是熟的。”
“一个小孩真的能承受得了这么多?”
“你进来。”
“我还没进过胡安的卧室呢!”
“我请你进我的卧室。”
“好吧。”威利斯走进了卧室,上下看了看:“别的不说,就你床侧这些书,随便一本硬壳书,掉下来都有可能给他脑袋砸出一个洞。”
“书都是扣在暗槽里的,不会轻易掉下来。”
“吃饭呢?上学呢?课外辅导呢?你和胡安这种人真的能带好一个孩子吗?”威利斯一气说了很多,“真的,为了他好,你还是让别人来带他吧。”
“医生为什么还不来?”顾清问他。
“你为什么比胡安还要固执?”
“不是固执,是责任。”顾清将里昂轻轻放回床上。
“顾清,”威利斯叫住了他,“再考虑一下,我可以为他找到更好的教育环境。”
“比我?”顾清回头笑了一下。
“你是在笑,还是要用这个表情杀死我?养育一个孩子可不是依靠科研能力完成的,”威利斯叹了口气,“有时候还会成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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