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非得咎 (醉眠风林)

“本来没醒。”陈霂承苦笑两声，“往床边一摸摸到个半死不活的人，硬是吓醒了。”
莫昕许跟着干笑两声。陈霂承两只手攥到一起捏了捏，“不管怎么说这事儿都是我的不是，我该跟你道歉。你这个……你就养几天再回学校吧，实在不行我给你补课，……”
“陈霂承。”莫昕许定定地看着他，“我们在一起吧。”
“……”
陈霂承惊讶了一下，但还没能说出什么来。莫昕许也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但做都做过了，他就想这么不管不顾地疯上一回，颇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他硬是从有点发僵的脸上扯出一个轻笑，说：“你都分手了，难道我还不能喜欢你吗？”
“你要想清楚，”陈霂承沉声道，“我还喜欢路繁锦。”
莫昕许噎了一下，涩涩地回道：“我知道。”
“这样都行？那可真是拦不住了。”陈霂承表情似乎在笑，可又好像根本没什么情感似的发冷，“行，你爱处不处，受不了就分。反正我喜欢的一直都是路繁锦，你记住了就行。”
莫昕许又机械地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陈霂承站起来，理了理外套，“行，那我过会儿把饭给你带过来，你先躺着吧。”
莫昕许还没等答话，陈霂承就开门出去了。
他跟做梦一样晃了晃头，头疼得厉害，这么一晃里面好像豆腐脑一样，晕晕乎乎。他想，可能是发了烧，这么一想居然也就真的开始困了，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再一醒过来外面天都黑了，走廊里闹闹吵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陈霂承刚好进来，拎着几个餐盒。莫昕许问他：“外面怎么了？”
“一个急诊。家属挺跳的，你不用管。”陈霂承脱了外套随便往边上一放，把莫昕许的病床摇起来，又给他把餐盒依次打开了。里面有粥，汤，还有些软点心，都比较好消化。莫昕许刚要拿过来一碗，陈霂承很自然地端起粥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凉。
莫昕许的手在半空顿住，只好放下。陈霂承吹好了，又用唇贴着塑料勺子边试了试温度，这才给莫昕许递过去喂他。
这算是补偿吗？莫昕许想着，连粥是什么味道都尝不出来了。
陈霂承其实是个很会照顾别人的人，应该说是算情商高的那一类。只要他不刻意给你找茬，在他身边你永远都是受到照顾的那一个，学校里的小姑娘们追求陈霂承，不仅仅是因为这小子长得帅，更因为他实在太有欺骗性，很能照顾人，而且是一视同仁那种照顾。就像现在，如此温柔地对待，你能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有对你动过心呢？
谁又能想到，平时说话无比巧妙，圆场高手活跃气氛的尖子，能说出“爱处不处，反正我还喜欢前任，受不了就分”这种混蛋话？
“你嘴漏吗，真是。”陈霂承拿手指点点他下巴尖，“拿勺子都没给你兜住。自己舔舔。”
莫昕许傻愣愣地伸出舌尖舔舔，陈霂承眼睛一眯，贴上来就是一个深吻。
莫昕许吓坏了，根本没料到有这一手，惊慌失措地晃脑袋也没逃过去，又让人亲了个七荤八素，直到脑子晕晕乎乎才放开了大喘气，差一点缺氧。
“你……”莫昕许还在喘，有点难以置信，臊得满脸通红，“这是医院，都有监控的，而且……”
而且你不是，不喜欢我吗？
“你现在是我对象，我亲一下怎么了？”陈霂承理所应当地反问回去，“你不喜欢？”
“……”莫昕许语塞。陈霂承吃准了他脾气，硬要追着问：“真不喜欢？不喜欢那算了，以后都……”
“喜欢，喜欢……”莫昕许小声说。
“喜欢什么？”
“喜欢……喜欢你亲我。”
“真听话。还剩半碗，都吃了再躺下。”
莫昕许睡了差不多一天，此时再睡不着了，喝完粥眼巴巴看着陈霂承。陈霂承问他：“睡不着了？”
“嗯。”莫昕许道，“想看看你。”
陈霂承往椅背上一靠，大大方方让他看。“那聊聊天吧。什么时候对我有意思的？”
莫昕许没太能跟得上他话题跳转的速度，好半天才回：“好久以前了。”
“什么好久以前，以前你认识我吗。”陈霂承用鼻音哼笑了两声，“怎么着，想蒙混过关？”
“……”莫昕许哑声道，“你高一在全校大会上代表新生讲话我就认识你了。后来我看了你在作文大赛的投稿，觉得你很好，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就是觉得你很好……然后我想接近你。”他深吸了一口气，“想离你近一点，再近一点。”
谁知道像做梦一样，就真的接近了呢？
“哦，我终于知道了，你那天是老早就知道我有胃病。你根本没问我同学，是吧？”陈霂承脑子转得飞快，立即问。
莫昕许点点头，也跟着问：“那你……为什么不离我远点呢？”
“如果一个人好不容易有了可以每一句都聊到心尖尖上的朋友，即使这个朋友杀了他爹，他也不会只有仇恨，而是痛苦。”陈霂承说着，用他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莫昕许，笑容里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地，令人捉摸不透。
“况且，我们两个人之中，更痛苦的那个，绝对不会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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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陈霂承踩着铃声去四楼接莫昕许。在走廊碰见教导主任，陈霂承大咧咧地朝着教导主任打了个招呼，教导主任问他“一班下课这么早？！”他也装没听见，慢悠悠往十六班走。
路繁锦一般都磨到最后一个出班级门，今天出来得倒是够早，一眼就看见陈霂承，神情一僵。
陈霂承拦住她，“今天够早啊，大小姐。”
路繁锦眉毛一挑，“你上四楼干什么？滚开！”
陈霂承往她身后一瞟，突然笑了：“来接对象啊，理科班的。”
四楼只有十六班是理科班，剩下几个都是文科班。路繁锦瞬间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脸色跟霓虹灯一样过了三四个色，半天才狠狠瞪他一眼，“我呸！”然后愤愤离开。
陈霂承在她走过去那一瞬间目光就低了下去，垂着眼睫，看起来很落寞。周围有很多小姑娘们窃窃私语，他慢慢走到了十六班门口，十六班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但是莫昕许不在里面。门口刚出来的一个小姑娘红着脸对陈霂承小声说：
“陈、陈霂承，你是在等莫昕许吗？他不在这里，去理综办公室了，估计一会儿就能回来了……”
“谢谢你啊，那我等他一会儿，你快去吃饭吧。”陈霂承回过神，对她笑了笑，非常礼貌地道谢。那小姑娘五迷三道地晕晕乎乎出去了，走廊还有几个女生围上来：“陈霂承，不如你进班级等他吧！”“陈霂承，你们今天中午吃什么呀？”“陈霂承，你们关系真的好好啊！”
陈霂承脸上没有一点不耐烦的样子，但也没准备回话，只是对她们笑笑，然后摆了个“嘘”的手势。
他看到有一个女生，往莫昕许的书包里塞了东西。
“你们先去吃饭吧，晚了可没东西吃了，一个个这么瘦。”陈霂承把小姑娘们哄走，踱到后门一脚把门踢上，随即径直进了教室，把前门“砰”一声带上了。
那女生还没来得及走，被巨大的摔门声音吓一激灵，陈霂承二话没说大跨步走到莫昕许座位前面，翻开他书包掏出一封信。
淡鹅黄色的信封，上面还喷了香水。陈霂承冷飕飕地问：“你往哪儿跑？这东西给谁的？”
“关你什么事？你怎么可以乱翻别人东西？！”那女生尖叫着就要去抓陈霂承手上的信，陈霂承把手高高举起来，任那女生怎么抓都抓不到。陈霂承一把给她推开，声音里都满满压抑着怒火而变得低沉：“关我什么事？莫昕许是我对象，你给他送情书，不关我的事吗？”
那女生哑然，陈霂承继续：“全年级没有几个不知道高三十六班有个gay的，连高一高二都知道得差不多了。你会不知道他不喜欢女人？看着他文文静静的不爱说话就好欺负是不是？”
那女生支吾：“你骗人，你在高一有女朋友。他是gay又怎么了，我就是喜欢。”
“谁他妈准你喜欢了？”陈霂承把情书扔给她，那女生手忙脚乱接住。“我不让你喜欢，你就不准喜欢。小姑娘家家的，没事总盯着别人对象，不太好吧？”
那小姑娘没想到陈霂承这么能损人，眼圈都红了。恰好这时候，莫昕许气喘吁吁推开了门站在门口，“你、你们，在……干什么呢？”
陈霂承一指那小姑娘怀里的情书，“你瞧瞧，跟我抢人呢。小莫，看不出来，桃花挺旺啊。”
“能有你花开得多吗。”莫昕许无奈道。
那小姑娘忽然哭出了声，“我……呜呜……我就是喜欢你……我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呜呜……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莫昕许走过来，把卷子放桌子上，很平静地安抚她：“我不讨厌你，因为你喜不喜欢我，本来就和我没关系啊。”莫昕许表情十分自然，似乎一点都不觉得有何不妥，“这是你个人的事情，我不会干涉。东西你送来了，我对象不让收，所以退还给你。你不要哭了，这样很容易误会是我们欺负你了。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