尢其清朗 (空格spaces)

祁朗的童年时光都是在盼望父母回家中度过，得知父母去世的消息，所有的希望和多年的寄托顷刻倒塌，对于幼小的他而言，造成了多大的心理创伤可想而知。
再后来，相依为命的爷爷在初三那年病逝，祁朗真正成了孤儿，心里头空荡荡的，不止一次想着死了算了，但又会记起爷爷临终嘱咐自己要好好学习好好生活，于是强撑着一边工作一边上学。
因着这样的经历，祁朗比他人更看重感情，无论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同时也造就了他如今对所有人都温柔体贴的性子，大约是太渴望拥有，所以习惯性地先给予。
莫然的出现无疑是给陷入绝境的自己带来了希望，他获得了新生，因有了想去珍惜保护的人，自己的未来开始有了盼头。
莫然对他而言意义非凡，所以即使发生了那样的事，祁朗依旧对莫然感激多过怨怼，他怎么也没想到，希望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其中的失落难过祁朗只有埋进内心深处。
许是对现状过于兴奋满意，周末的这一天，秦尢约祁朗看电影，祁朗竟然叫上蒋冕和萧雨安，好不容易两个人能单独相处，这简直是给秦尢当头棒喝。
秦尢只好嘴上答应，偷偷跟林航吐苦水。
祁朗、蒋冕和萧雨安提前到了电影院，秦尢赌气不和他们一块走，非让祁朗他们先去，祁朗才恍然大悟，却束手无策。
祁朗在和蒋冕闲聊的时候察觉萧雨安还在拿着手机不知道和谁打字聊天，一路上都没消停过，心中有了猜想。
“雨安，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没有啊。”萧雨安语气不大自然。
蒋冕听出来了。
“谈就谈了呗，遮遮掩掩的干什么？难不成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真的没有，是林航，他最近突然对医学很感兴趣，我们就随便聊了聊。”
“林航？”祁朗皱了皱眉头，他对林航印象实在不好，难免护犊子不希望萧雨安和他来往，但也没理由强硬限制萧雨安的人际交往。
蒋冕倒是有什么说什么。
“你怎么跟他聊上了？联谊那天他是怎么调戏你的忘记了？小心一不注意就被他吃干抹净了！”
萧雨安想跟他们说林航其实人还不错，可是怎么证明呢？难不成告诉他们他和林航盖同一床被子安然无恙睡了一觉？别说蒋冕和祁朗不信了，连自己当时也误会了不是吗？萧雨安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就在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的时候，林航的消息又来了，萧雨安点开看了看，匆忙说了一句。
“林航家里有孩子生病了，我去看看！我走了，拜拜！”说完就跑走了。
“他不会找医生吗？找雨安顶屁用！”蒋冕一脸愤愤不平。
祁朗也觉得林航这理由太牵强了，不免有些担忧，给萧雨安发了消息。
“保护好自己，有事给我打电话。”
“你放心。”
过了一会儿，秦尢才姗姗来迟，刚到门口就飞奔过来扑到祁朗身上，祁朗抱了个满怀。
蒋冕围观了这一幕就忍不住了，萧雨安在的时候还好，现在他一个人吃狗粮既尴尬又心酸，
“那个……我忘了今晚有个联谊，我现在得回去捯饬捯饬，额……你们慢慢看。”
“拜拜！”秦尢虽然不知道怎么就如愿以偿和祁朗过二人世界，总之喜出望外就是了。
电影是秦尢选的，一部恐怖片，目的不言而喻，然而看了十几分钟后，秦尢就难受的不行，他一点也不害怕，反倒因为血腥的画面恶心不已，每每想装出害怕的样子，都会被恶心到演技全无。
秦尢紧紧攥住祁朗的袖子，时不时闭上眼睛，一会儿睁开又马上闭紧，祁朗就相对冷静多了，目不转睛的盯着屏幕，好似很精彩似的，秦尢小声开口。
“你不觉得血淋林看着想吐吗？”
“专业需要，平时看多了习惯了，”看着秦尢不敢一直睁眼的样子，起了捉弄他的心思，“你只是看到，我还能摸到呢。”
果然秦尢听了以后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力顿感瘆人，摇着祁朗的手臂欲哭无泪。
“别说了别说了！”
祁朗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把秦尢拦进怀里，另一只手顺了顺秦尢柔软的细发。
“要不我们不看了？”
秦尢哪里还愿意，祁朗主动可是很难得的，于是弱弱的回道。
“不行，不能浪费了票钱。”
对于秦尢这种显而易见的小心思，祁朗更多的是觉得可爱淘气，又自责让秦尢不够满意。
另一边匆忙跑走的萧雨安坐在出租车上，冷静下来后尽是迷茫，为什么看出林航说自己家有孩子生病时的惊慌失措会觉得揪心，恨不能立马飞去他的身边呢？
萧雨安下了车，走到林航公寓的门前，踌躇不前。
“我一直对儿科感兴趣，而且喜欢小孩子，所以才在收到消息的时候赶过来想帮忙，嗯，没错。”
萧雨安摁了摁门铃，林航很快开了门。
这是萧雨安第二次见到林航，虽然他们近段时间在微信上聊了很多，但看到一身休闲家居服的林航这一瞬间，萧雨安还是生疏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在网上用文字交流和面对面总归感觉不同。
“额……”
“先进来吧”林航表现得很自然，也不像给萧雨安的消息里那样的慌乱。
进门后萧雨安惊了，林航的家真大，装潢华丽得可以当作宴会厅了，但是除去装饰所见之处不堪入眼，地上到处是零食啤酒饮料外卖盒的包装，沙发椅子桌子，只要是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是衣服。
萧雨安不太敢进去。
“不好意思，乱了点，”说着收拾了沙发，说是收拾也只是把上面的衣服换个地方扔，“来，坐这里。”
萧雨安一边艰难的避开地上的垃圾，一边问道。
“你家里生病的小孩子在哪里？”
“哦，是我表弟，刚才来我家玩，突然身体不舒服，他妈妈刚刚来带他去医院了。”
萧雨安不禁腹诽，来玩？玩垃圾吗？为什么有种被忽悠的感觉？表面却很淡定。
“哦。”
一时无话，林航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留下来吃晚饭吧，麻烦你跑一趟了。”
“啊不用了，不是多大事。”
“就这么决定了，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好吧。”萧雨安很无奈，为什么自己总是很容易被说服。
林航突然想起自己很多天都是吃外卖，冰箱里什么也没有。
“雨安，可不可以陪我去趟超市啊？买些你喜欢吃的菜。”
萧雨安呆了呆，有些意外。
“好啊，但是你会做饭？”
“嗯，自己一个人住，不会做饭很麻烦啊，你可以对我的厨艺放心，包你满意。”
林航不知道自己在萧雨安心目中的形象一下子高大了许多，萧雨安本来的拘谨一扫而空。
“我也是自己一个人住，但我真的是料理白痴，唯一会煮的就是米饭，你真厉害。”
长期受秦尢嫌弃的林航突然被人夸倒不习惯了。
“还好吧……额，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林航开车载着萧雨安往超市去，林航的公寓离超市有段距离，离校区更是远，比起其他不舒适的交通工具，林航更喜欢自己开车，秦尢常常说林航娇气得跟个少爷似的，林航不以为然，他确实什么都要买最好的，从不委屈自己，日子过得非常滋润，秉持着开心最重要的原则，再说，他唯一不缺的也就钱了。
车里空间狭小，萧雨安想说点什么不至于氛围烦闷，他们虽然聊了挺多，但林航从不提起自己的事，萧雨安对他挺好奇的。
“我从上高中时就开始自己住了，妈妈和继父在国外生活，我不想出国就自己留在国内了，你呢？你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住的？”
林航没有看萧雨安，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用力。
“父母忙，从小就只有我自己在家，你和祁朗关系很好？”
萧雨安想更了解他，不过听出林航不想多谈所以转移话题，便顺着他的话继续说道。
“嗯，学长人很好，我挺害怕别人知道我的性向，所以没什么朋友，学长算是我第一个朋友。”
“为什么会害怕？我身边的人都知道我的性向，没什么影响。”
“环境不同吧，我家那边对这方面接受程度很低，比较传统，我从小上的学校领导、老师总有人认识我妈妈，所以我身边一旦有一个人知道了我喜欢男人这件事，我妈妈也就知道了，以我对她的了解，应该会气得打断我的腿。”萧雨安无所谓的轻松说道。





第8章 第 8 章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应该伪装好直男的样子，不该去参加联谊的。”
萧雨安余光隐约扫见林航面有不豫之色，便生出了一吐为快的冲动。
“其实意识到我的性向后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很反感恐惧，我和我家那边的人抱着一样的想法，我厌恶我自己，我觉得自己是个异类，与大家格格不入，每天不敢多说话，不敢交朋友，生怕我的秘密被暴露，我被这种氛围压得快要喘不过气，甚至觉得那个城市像一座监狱。”
陷入回忆的萧雨安看着窗外，眼神却没有焦距，脸色苍白仿佛再次身处那个城市中，不知道他们早已到达目的地，也不知道林航注视了他许久。
“所以我故意填了这个学校，在所有好的医学院里它离那座城市最远，收到录取通知书时我高兴坏了，订了去荷兰的机票，打算在那里待到开学，我想逃离那座城市，一天也受不了，到达荷兰的时候我松了口气，我终于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