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抹艳红席卷诸位宾客的目光,所有人都停止了原有的动作,直勾勾的望着从二楼缓缓而下的绝色,失了神,亦被勾了魂。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他们竟有幸亲睹红袖坊的掌家儿现身大堂?快瞧啊,她连下楼的姿势都那般诱人,一步一步,仿佛踏在众人的心上,任谁都难抵其中诱惑。
及腰的长发垂于身后,裳媚儿拢着微微敞开的红衣,媚眼如丝,未曾饮酒,已是迷离。似乎注意到周围的安静,她只微微一笑,几乎颠倒众生。没有开业之初的迎宾之言,裳媚儿自动过滤掉那些惹人生厌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视线中绕过一桌又一桌客人,亦引着他们的心情自惊喜到失落。终于,她的步子在沈绝心的身边儿停下,稍稍弯腰,得来周围阵阵倒吸凉气之声。
“小冤家,怎么不去我房间寻我呢?在此独饮,可叫我好生心疼呢!”纷纷的议论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因着裳媚儿的暧昧之言而对沈绝心极尽羡慕和嫉妒之心。沈家的少爷,还真是吃香的很!不光娶了知府的千金做娇妻,连红袖坊的掌家儿也对她如此殷勤!不公平,不公平啊!论相貌,前头桌儿就有几个貌似潘安的公子!论文采,后桌儿的亦有秀才举人!除了家财,他们哪点比不上沈家的风流少爷?可恨啊可恨!掌家儿怎么就看上她那么个只懂得挥霍玩乐的废材呢!
可惜,这些话只能在众人的心里头酝酿发酵,沈绝心不曾听到,裳媚儿亦只是察觉。诱人的芬芳萦绕周围,沈绝心突然的将裳媚儿拽入怀中,引来其他人更大声的惊诧。“这么久才回来,可是有事发生?”她不在意涌入耳中的那些闲言碎语,唯一想知道的,是裳媚儿即将告知她的,或好或坏的消息。
“会有什么事儿呢?担心我?”裳媚儿反勾着沈绝心的脖颈,眯起的眸子里透着深深的笑意。不在意周围的客人们此刻是以怎样的不可置信望着她们的‘相亲相爱’,裳媚儿的指尖在沈绝心的脸廓之上轻绕几圈儿,而后起身拉着她的手,道:“此地可不是说话的地儿,随我回房。”
“好。”没有人抵得住裳媚儿的诱惑,同样没有人可以拒绝她的任何要求,那些男人们不能,沈绝心这个扮作男子的女人亦是不能。所以,沈绝心的身体不由自主的跟随着裳媚儿,在众人的注视下,在她们羡慕且嫉妒的目光里,由裳媚儿牵着手消失在二楼的转角,而方才那一段几乎让所有人咋舌的暧昧,则成了红袖坊里最受议论的话题。
房门被开了又关。沈绝心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结果,她拽着裳媚儿的手,紧锁的眉头并没有得到丝毫缓和。“告诉我,你我分开之后,到底发生了何事?胡员外,可有识破你的妆容?”
“怎么,你这般紧张,到底是在担心我呢,还是在担心你的计谋不成呢?”被她这般大力的拽着,裳媚儿非但不恼,反而笑意更浓。她不愿把沈绝心惹毛,倒也没有继续卖关子,道:“既是演戏,总要把该走的过场都走一遍才是。莫要担心,我什么事儿都没有呢,相信不出三日,咱们就该按着原定的分成数票子了呢!”
“当真?”听裳媚儿这般说,沈绝心的眉头终于有所展开。她暗地里松了口气,在抬眸,又觉不妥:“胡员外就那么轻易信了?那么大笔生意,他会应的那般随意?”
“自然不会。”既是生意人,又有几个是心思单纯的呢?在他们面前演戏,无非是以骗对骗,看谁的手段更高一筹罢了。“他要订金,我便与他订金,有何不可呢?”裳媚儿的笑容渐变,带着让人琢磨不透的狡黠。
“你!你怎么能付订金呢?如此,我们岂不是非赚不赔?他得了订金,等于白拿了我们一部分大米!你这...”话为说完,沈绝心的唇已经被一根青葱玉指抵住。裳媚儿对她摇了摇头,自柜子里取出一锭闪耀耀的金子,道:“你瞧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真的还是假的?”接过金子,沈绝心将它拿在手里掂量了一阵儿,又反复的将其查看,始终犹豫不定。瞧着似真的,可听裳媚儿这话,该是假的才是。
“咯咯...猜不出来吧?这是仿金,我所付与他的订金,便是你所瞧见的仿金。”见沈绝心稍显愣怔,裳媚儿的心情更是出奇的好,“你既是想要报私仇,大可于之后禀告官府胡员外伪造金锭之事。我朝律例,凡伪造金锭亦或私存仿金者,按其仿金数量充抵家财。小冤家,你可是...觉得满意?”
见过狠的,没见过这般狠的。望着裳媚儿眼底的笑意,沈绝心突然打了个寒颤,不由感叹道:“都说最毒妇人心,果然如此,果然...如此。”这样的狐狸精,又狠又媚,实在叫人惹不得,不敢惹呐!可是,她怕是早早的招惹了眼前这个狐狸精,尽管无意,却是狐狸精所愿!
☆、第93章 作者亲更二
有裳媚儿帮忙,事情几乎顺利的出奇。
当沈绝心拿着‘坑骗’而来的银票喜滋滋的揽着苏挽凝和绾娘共饮佳酿,胡员外几乎急成了没头的苍蝇,四处打探着那位自京城而来的公子的下落。仓库里堆着胡员外掏尽老本儿买来的大米,本想着天降喜事,能够就此大赚一笔,事情却突然来个让他措手不及的转弯,其结果,任谁都不能承受。
当然,不能承受的并非此事。正当胡员外打算用得来的订金做最后翻身的筹码,知府衙门的差役突然到访,搜走了那盒沉甸甸的金子不说,甚至以私藏仿金之罪将他的铺子府宅尽数抄封。最后的希望惨遭落空,栖身之地更是被贴了官府的封条,就连几房妻妾,也因着胡员外家的突然落败而纷纷投奔各自的相好。如此沉重的打击,胡员外不会知道,这几乎置他于死地的仿金根本就是沈绝心借着身为知府女婿的便利在家常之时‘好心’提醒的结果。他更不会想到,那间地脚甚是不错的铺子在被抄封了不过几日之后,就被轻而易举的归为己有,成了沈家新开的米铺。
走投无路,更是无颜见人。到最后,胡员外只能拿着装有几件儿衣裳的包袱离开苏州。他想过这一切可能根本就是别人所设的局,不管是沈绝心还是凌员外亦或那个带给他希望又完全将他的一切击垮的商公子,胡员外始终在怨,亦终究有恨。可惜事已至此,总是心怀报复,却又无从下手。到最后,只能隐忍在心,不得已的作罢,来来去去,恶有恶磨,不过苦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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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如丝,朦胧潜心。
拨浪鼓随着铃儿的小手发出时轻时重的声音,亭外轻雨绵绵,亭内茶香萦绕,欢声笑语不绝于耳。茶壶被一双纤细的手提起,壶口对着精致的茶杯缓缓倒入浓茶。放下之时,纤细的手被轻轻抓住,隔着暖意,相互温和。“凝儿,时间过的真快。仿佛昨个儿铃儿还只会在怀中发出咿呀婴语,今日却可以独立行走,亦懂得讨几位姨娘欢心呢!”望着腿边儿把玩拨浪鼓的铃儿,沈绝心的思绪自从前的点滴缓缓而过,她抱起向来乖巧的铃儿,摇着她的小手儿,道:“小铃儿,等你再长大些,我就带你去凉州的新府宅瞧瞧可好?还有绾娘,苏州这边的生意现已稳妥,过些时日,带你们去凉州小住几日。”
摆在桌上的糕点被咬了小口放回盘边儿,明明相处了那么久,绾娘的目光里仍会透着少许的羞意。她轻轻点头,抬手将垂落的发并入耳后,道:“心儿说什么,便是什么,都听心儿的。”心儿,心儿,绾娘怕是早把沈绝心视为身体里至关重要的那颗心脏,任何决定,只要是心儿说的,她都会听,也都会信。
“夫君,过些时日要去凉州吗?”苏挽凝似乎有什么心事,总是沉默着不愿说话。她看着沈绝心的侧颜,好看的眸子稍稍沉下,似在犹豫有些话到底当不当说。如今的沈绝心,早不是最初认识的那个一身风流的纨绔公子。她变得更沉稳,更顾及身边的人,亦在别人不知晓的情况下,暗中打理着那些越做越大的生意。沈家,仍旧是苏州的首富,却不再只因着沈老爷。
“楚卿前日派人送来书信,凉州的分店就要开业。何况,也有半月未与楚卿见面,嘿嘿...我总不能顾此失彼不是?若然,她该吃醋了。”沈绝心开着玩笑,漾起的笑意在苏挽凝低垂的双眸里渐渐收敛。是有什么心事吗?沈绝心握住了她的手,却又懒懒的打了个哈欠,没有多说什么。
被心爱之人将手紧紧握住,苏挽凝自然清楚沈绝心的用意。她想说,却又碍于绾娘在此,无法开口。尽管和睦相处多时,苏挽凝却极少在绾娘面前谈及家事。有些事,怕也只有在她和沈绝心二人独处之事,方能开口吧。
夜幕低垂,沈绝心只在绾娘的房中呆了小会儿,待铃儿入睡,她便返回和苏挽凝共同的房间。没有初时的缠绵悱恻,房间里的烛光将人影稍稍拉长,几经摇曳,终是被谁轻轻吹灭。“凝儿。”褪下外衫,沈绝心掀开薄被爬上了床,而后温柔的将苏挽凝揽在怀中,道“今日白天在亭子里,可是有什么话想与我言说?还是说,你有别的什么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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