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我家里来了个小可爱。大概是受到她的影响,心态有所调整。”他想了想,又说,“我也能感觉到,是比以前好一点了。”
重生这种离奇事注定只能烂在肚子里。而易连禾也确实是给他的生活带来了影响,他也不算是在乱说。
“又开始嘚瑟了。”顾南烛嘁了一声,“谁家没个小可爱了还?”
但他很懂得分寸,没有刨根问底地去八卦别人家事,只是感慨,“进组才没几天,我已经开始怀念跟我家小可爱翻来滚去的快乐。”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心情会变得特别好~啧,要不怎么叫小可爱呢。”
谌述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但其实他知道,自己跟易连禾在一起时,不算是特别开心的状态。
他并没有像在易连禾面前那么积极乐观,好像每天心情都能嗨到爆炸的样子。他只是不想让自己影响到她,才会特意调动开心的情绪表现出来。
时间久的话,也是会累的。
但是又不可能中途把人家丢下不管。谌述想,他需要在这两者之间找一个平衡,要不然怕是会精分成神经病。
感觉是个技术活。撸串这么惬意的时刻,还是不要继续考虑这种问题了。
于是他低头继续吃吃吃。
顾南烛虽然名义上是被请客的那一方,但其实对吃的兴致缺缺。
他出来主要是想释放一下话痨天性。因此只有一搭没一搭地挑两根凉菜,配着冰凉的啤酒嚼阿嚼,在旁边玩手机叨叨个不停。
这会儿接了条微信,表情骤然宠溺。
“嗨呀,我家小可爱说过几天来组里探我班,真贴心。”
下一秒看到后文,他的脸又垮了下来。
谌述看破并且说破:“说来看我的是吗?”
顾南烛:“!!!”
谌述:乖巧.jpg
“对了。”他提醒道,“你还没告诉我白磊哪儿去了。”
“关酒店里了。”
被自家小可爱拆台,顾南烛丧失了斗志,坦言道,“导演派去的,好像是在跟编剧商量改剧本。”
“改什么剧本?”谌述问,“为什么要改?”
“这两天你没在,所以不知道。”顾南烛解释道,“是有个女三号还是女四号的角色,被临时换了人。新来的娘娘带资进组,看不上原角色这点儿戏份,嫌少。要给她加戏。”
“不知道什么来头。娘娘下周就要进组,导演又不好开罪,就把这吃力不讨好的活儿丢给编剧了。”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然后编剧也不愿意得罪人,估计就又丢给你那小师弟了。”
谌述:“所以白磊其实是被派去背锅的吗?”这傻孩子,估计会以为是自己才华得了导演的赏识。
说不定还是自个儿上赶着去接这个烫手山芋的。
......脑阔疼。
“也不一定,万一他能把剧本改到让人家娘娘满意呢。”顾南烛没甚诚意地安慰道。
“薛定谔的锅嘛。”
**
薛定谔的锅在一周后如期砸了下来。
白磊本来是信心满满的。他兢兢业业地拆解剧本分析人物,除了白天在片场跟导演学习,其他时间全都用来完成这个改角色的任务,熬了好几个通宵,立志要改的跟原剧情完美贴合。
事实上,他也的确做到了。
只是依旧遭到了娘娘的嫌弃。
“我都是贵妃了,为什么会被人暗算?”娘娘不屑道,“你这个剧情有问题吧。”
“贵妃的位份高,被皇帝用来给女主挡刀。表面上倍受宠爱非常风光,所以成了众矢之的。”白磊努力解释道,“这才会被人暗算的。”
“凭什么要我给她挡刀?老娘不干。”
白磊:“......”
“看到了吗?”
顾南烛同情地拍了拍谌述的肩膀,“你这师弟,啧。”
谌述:“......”
最终剧情被改得面目全非。娘娘只负责美美美,白磊道歉,闷声不语地工作,情绪低落了一整天。
谌述想着让他见见世面也好,毕竟刚从象牙塔里出来,得先体验一下生活。
要是晚上收工回酒店的时候还是想不开,他再去促膝夜谈啥的也不迟。
又是忙到深夜的一天。收工后他一边往酒店走,一边解锁安静了一整天的手机。
时间已经过了零点。白天忙得没空打电话,这会儿小姑娘应该已经睡了。
谌述这样想着,打开微信看了一眼,却发现有来自易连禾的未读消息,接连好几条。
他点开一看,居然还是小视频。
一共三个,发送时间分布在三餐后,控制得非常精准。
视频是对着她的侧脸拍的。易连禾没有看镜头,将大把的药片捏在手里,一次性倒进嘴里,皱着眉头和水吞下去。
之后还要冲镜头摇一摇空掉的手心,示意自己有好好吃完。
最后两条消息的文字内容,是她一贯的风格。
“吃了。”
“晚安。”
是很认真地在完成“听话”这个任务了。
谌述看得忍不住笑。回了她一条晚安。
谁知对面立刻又回复过来。
“你刚刚收工吗?”
“对啊。”谌述啪啪打字,“正在往酒店走。今天忙,没顾得上回你消息。不错呀,挺自觉。”
另一边,易连禾刚刚下播,含着口温水在润嗓子。看到这句话立刻咕咚咽下去,回道,“有奖励吗?”
奖励?
谌述想了想:“有。”
易连禾心头一跳,握住水杯的手劲儿都大了一倍。
他有点紧张地盯着屏幕。然后收到了......一个微信红包。
连留言都还是默认的“恭喜发财,大吉大利”。
“......”
紧张劲儿卸了下来,易连禾有些哭笑不得。
这表达方式,是真的很直男。
直男述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以后乖乖吃药,谌哥天天给你发红包。”
第34章
谌.行走的红包机.述揣着手机回到酒店, 给白磊打了个电话。
他人不在房间里。说是睡不着, 自己在楼梯间坐着借酒消愁。语气中求抚慰求开解的惆怅快要从手机里溢出来了。
谌述按他说的坐电梯到12楼, 又往下下了一层,看见这个小衰仔一个人垮着肩膀,坐在拐角处的台阶上。头靠栏杆, 背影萧瑟。身边放了三四个金黄的易拉罐。
......借他妈菠萝啤消愁?
谌述觉得有些好笑,走过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在旁边坐下来。
白磊愁眉苦脸地递给他一罐菠萝啤, 一想, 又收了回来。
“师哥你拍戏的时候是不是不碰碳酸饮料?”
“没事。我陪你喝两口。”
谌述很给面子地拿过来,扣住拉环砰地一声打开, 一仰脖子灌下一大口。下一秒差点没从鼻子里喷出来。
白磊在旁边羡慕地叹气:“师哥你喝饮料的样子也这么帅。”
“......”
“师哥你知道吗,其实我考中影的时候, 一开始是想学表演的。”
他低着头,很落寞地样子。
“但是我人不长得帅, 身高也不够标准。艺考前,我特意去中影逛了一圈。结果一进去,满校园都是特别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太多了, 大家都那么优秀......”
“你是在暗示我吗。”谌述无奈道, “内增高了解一下?”
白磊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吐槽一下我自己。师哥你超级棒真的。”
“但我就实在是......后来就放弃表演系了。”
“你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够帅,才选了导演系的?”
“嗯......不过只是一方面。”白磊又摇摇头,“选导演系的原因有很多。”
“但是最主要的是我很喜欢电影。我觉得自己好像不满足于去钻研单独的一个角色,我在意的, 是故事里的每一个人。一整个剧本。”
“所以后来考了导演系,很幸运地被录取了。”
谌述认真地在听。
无意识地摩挲着易拉罐的外壁,罐子上一层水珠浸湿他的指腹,冰冰凉凉的。
他靠在楼梯里侧的墙壁上,看着这个大男孩絮絮叨叨地诉说自己的理想。
“上大学以来,我一直有在很认真的学基本功。”他说,“我想着有一天,镜头在我的指挥下调度,演员走位,嬉笑怒骂都是按着我的剧本来演。我写的故事能得到大家的喜欢。”
“那不是很好吗。”
“对啊,去年的实践作业拍微电影,我们小组还拿了第一名呢。”他说着,眼里的神采却一点点黯淡了下去。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有天赋的那种人,有两个教授也这么夸过我。但是进了这个组到现在,我却觉得有点不确定了。”
“怎么,”谌述说,“改个剧本改得不自信了?”
“也不......好吧,是有一点。”白磊叹了口气,接连又灌了好几口菠萝啤,才继续说道,“就是突然意识到,真正的社会环境跟在学校差别好大。”
“或许是这个时代容不下有主观创造能力的人?大家都被这样那样的条件左右着。哪怕是导演,都不能决定一个剧本最后到底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