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gay (萧九凉)

　　“你侄子真的很懂事呢。”引路的空姐忍不住夸了一句，叶本初的心脏瞬间又衰老了十岁。
　　程立霆换了豪华座位后两腿一伸，向后一倒，闭眼休息去了。等他再睁开眼，就发现旁边的叶本初拿着苹果笔电噼里啪啦敲字。媒体编辑可真够操劳……他侧头瞄了一眼，就看见几个大字：
　　【炮友协定25条（正式版）】


第十八章
　　再次见到方天宸时，他正在云南腾冲某山村的招待所走廊上指天骂娘。
　　经历数个小时颠簸半夜才睡下天亮又饿极的叶本初开门走出来觅食，恰好听见方天宸怒吼“你们就找了这么个破地方搞错没啊”，心内一声冷笑，也不多搭理，就想从他身边经过。方天宸这人忘记性很大，但唯有一种人他入土为安都忘不掉，那就是结过仇的人。
　　“等等，你不是那个谁么？”方天宸一把拉住叶本初的手臂，“喂！”
　　叶本初顿住转身：“哦，是方先生。”“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方天宸对他这种西洋怪气的声调印象深刻，毕竟很少有人当面给他难堪过，“你跟踪我？臭不要脸的狗仔——”
　　“方先生！”叶本初提高音量打断他，“你再骂下去，我就要感谢你提供娱乐素材了哦。”好声好气的威胁令方天宸大骇，他指着叶本初问一旁的助理小姑娘：“你们，你们怎么能把狗仔放进来？！干什么吃的！”
　　助理何其无辜：“方先生，他是跟节目组来的，和我们坐同一架飞机的呢。”叶本初笑了笑：“我是合法入住，可以松手了吗，方天宸先生。”
　　方天宸眉头愈发深锁：“你怎么能……不可能，节目组怎么会叫媒体人来这里？”
　　“叶编是我的顾问，麻烦你松手。”
　　走廊一侧的门开了，苏野从里面走出来，他穿着T恤和牛仔裤，头发蓬松散下像个刚满二十的学生。叶本初打招呼：“苏先生，刚来？”
　　苏野带着有些疲倦的笑容：“辛苦叶编了，我等等补个觉，麻烦你中午来一趟我房间好吗？”知道他估计是要和自己商讨自传的事，叶本初欣然点头：“行，那你赶紧去休息吧。”
　　方天宸惊诧之极：“什么顾问？苏野你参加个节目还要找顾问？他能做什么？”苏野冷淡地看着他：“我花钱，我乐意，节目组是同意了的，叶编也签了保密协议。”又补了句，“你找他麻烦，就是找我麻烦。”
　　总之，方天宸气炸，回身气鼓鼓地钻进了那间他觉得是猪栏的房间，小助理紧张兮兮跟上顺手帮他关门。叶本初下楼一看，招待所提供的早餐就是馒头配榨菜，有咸鸭蛋还需要额外掏钱。他要了三个馒头，就着榨菜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人果然在饿极的情况下，吃糠咽菜都会觉得巨香。
　　这个山村位于云南腾冲的西北端，交通情况很差，旅游业也不发达，四周群山环绕，景色壮丽。节目组真会挑地方，人烟罕至，“绝地”求生。当然这也直接造成物资贫乏，食物单一，叶本初在招待所外头的小湖边逛了一圈，见节目组的导演和几位助手讨论着什么，也不打扰就回来了。路过摆放早餐的长桌时，他发现馒头所剩无几，榨菜更是被席卷一空，心里有根弦拨动了一下，拿起最后两个馒头，又掏钱买了个咸鸭蛋，这才上楼。
　　回房间陈旧的窗帘布还拉着，屋里黑沉沉的，叶本初把馒头和咸鸭蛋放在桌上，去卫生间解决了一下新陈代谢问题。出来时看见床边一声不吭地坐着个大高个，一手拿馒头一手拿剥开的咸鸭蛋，吃得津津有味。
　　叶本初清了清嗓子：“咸鸭蛋是我买的。”程立霆嘴里塞满食物，楞了一下，叶本初又道，“给钱。”程立霆好像有点反应过来了，咀嚼着馒头，两眼黑漆漆地盯着叶本初。等他吃完了，才说：“多少钱？”叶本初当然不在意这点小钱，他就是想戏弄一下这个小混蛋：“在这里，只卖一块钱，但是按照上海的物价，起码十块钱。”程立霆幽幽地瞥他：“你当我没吃过咸鸭蛋？”
　　叶本初干笑一声，也不跟他开玩笑：“我有事处理，你自便。”
　　“钱先欠着，我会还的。”程立霆说完就起身进了卫生间。
　　叶本初打开电脑，又是一阵激情澎湃地敲打，等程立霆洗漱完出来，他主动招他过来：“程总，麻烦来一下。”
　　程立霆被这个称呼震了一下，本想反驳，结果在走近看见电脑文档里的东西后，瞬间抛在脑后了：“炮友协定……究极版？”
　　“改了三版，你认同的话，我找招待所的打印机打出来，一人一份，签字。”叶本初心下其实有些打鼓，但不得不挺起胸膛做人，“程总不会忘了我们之间的协定吧？都是生意人，说话要算话。”
　　程立霆见这个老男人一本正经假模假式，心中自然是不屑，但还是接过电脑仔细看了看。协定第一条就是该炮友关系建立在双方地位平等、互相尊重的基础上，如有违反则该关系自动结束。后面还有关于关系结束前不可另与他人发生性关系，若被一方发现则该关系自动结束。双方发生性关系时若在付费场所，则需AA制，互不相欠。未经承受方许可，不得擅自将体液射入对方身体内，否则该关系自动结束。
　　一堆“不可”，一片“不许”，还有一串“自动结束”，程立霆怀疑老男人是学法律出身的。“一共25条？”程立霆沉吟，“不改了？”“不改了，我思量很多遍了。没问题的话，我去楼下打印了。”叶本初勉强露出一个虚弱的笑，他感觉程立霆周身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好。”
　　招待所唯一的先进设备是一台老式电脑和打印机。叶本初拉出六张纸，一份协定三张。纸张上还有打印机扫过的余温，“炮友”两字莫名扎眼，叶本初拿前台的水笔把字全部涂黑，改成“交流”，似乎比较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氛围。
　　在他上楼时，苏野打了个电话，说是睡不着，不如和他聊聊自传。金主爸爸召唤，叶本初不得不去，他把协定叠成方块塞进上衣口袋，敲响了苏野的房门。
　　苏野睡的也是标间，不过是一个人用两张床。他疲惫地躺在单人床上，但陌生的环境死活让他睡不着。于是他跟叶本初聊起了自己出道前的事迹，还把自己的笔电借给他写笔记。聊了一个多小时，他总算困了。
　　“叶编，你就待我房间里休息吧，反正晚上还要开大会，明早就录节目了。”他打着小呼噜睡去。叶本初靠在另一张床上打字，理完大纲后也累得不行，倒头睡下。
　　苏野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睁眼看看隔壁床昏睡的叶本初，只好他自己去开门。打开门就见一堵墙似的人站着：“阿霆？”
　　“要开会了，我来叫你。”
　　“哦，好的，谢谢啊。”
　　“你有没有……看见叔——乐喜的叶编？”
　　苏野一呆，瞬间笑了：“叶编在我房间里睡着呢。”他说完，就见程立霆的眼眸冷了一度。


第十九章
　　事情果然没这么简单。
　　在导演介绍两位女艺人出场时，叶本初的第六感成真了。从刚才起，他就感觉周遭氛围怪怪的，节目组一行人围坐大堂开会，方天宸姗姗来迟，脸比茅坑还臭，坐在最靠前的左侧。苏野和他一起下来，算早，大堂里只有零散几位工作人员。渐渐地，人越来越多，叶本初下意识回头找寻，看见人高马大的程立霆站在角落，双手交叉，一副幕后大佬姿态，心下暗哂，这厮年纪轻轻就晓得掼浪头（装X），顺带还甩给叶本初一个冰冷的眼神。
　　两位女艺人分别做了自我介绍，染粉色长发的女生叫做萱萱，是方天宸经纪公司的，说话嗲嗲的，眼神会放电，叶本初怀疑在座除基佬外的男人都有点被她的“请大家多多关照啦~”麻到。剪着利落黑发的女生叫何冰，人如其名，介绍自己毫不拖泥带水，她来自榴莲娱乐。
　　导演表示萱萱将成为方天宸的小助手，何冰则是苏野的助手。考验野外生存的极限节目里安插两位女性，节目组预埋的话题点和爆点叶本初一目了然。不过他签了保密协议，也没法提前剧透。要是被苏、方二人粉丝知道，怕是要冲到云南大山里来暗杀两位小助手。
　　萱萱佯装害羞地靠到方天宸旁边，想跟他打招呼，结果被他黑脸忽视，大家都看见了，气氛一瞬间尴尬起来。苏野早就知道公司给他安排的“得力助手”，坦然接受。导演详细解说了明天拍摄的流程和节目规则。为了让求生节目更加刺激，节目组这次仅打算带四位摄像师跟拍，导演、副导、四位嘉宾再加上程立霆和叶本初，统共12人。这大概是综艺节目史上阵仗最小的一次了吧。
　　大会散了，导演要求大家今晚好生休养，毕竟明天开拍就是一场硬仗。苏野和叶本初交流了几句节目感想，结果听见走在前面的方天宸又火山喷发了。
　　“搞什么啊，公司不提前打招呼就算了，还派这种弱鸡女人来！我怎么可能赢得了！”他气得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不停地责骂着小助理，“还嗲得来，她是来勾引节目组所有男人的吗？”小助手试图解释：“方先生，公司为您投资节目时提过条件的，你说什么都可以的……”“还是我的错啰？啊？”方天宸烦躁地抓着头发，结果瞥到站在身后的苏野，顿时像炸毛的猫，“你——你明明知道——”却隐瞒到现在，心机婊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