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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乐 (常叁思)


  人和动物各有气场,越强势的越扰人,可台阶上的那个却像云烟一样,安静到李意阑扭头去看他,却没觉得自己是分了心,他送出的一枪老辣凌厉,脸上却只有一点温柔的笑意。
  四目相对的瞬间,知辛忽然心生感念,心想这人在枪道上走的路,应该和自己在佛道上一样远吧,都是险道,都是独行。
  他安静地旁观了一会儿,瘸着腿尽量悄悄地去厨房里找洁具了。
  知辛消失在拐角之后没多久,李意阑忽然间停下突刺,将枪甩到身后背着说:“出来吧。”
  月门的左边立刻冒出了一道身影,高大宽厚,正是吕川,他的眼神有些恍惚,落在那杆枪头上的时候,像是被枪尖扎到了似的剧烈地晃了晃。
  吕川从来没想过,这杆枪会比李意阑本人还让他无颜面对,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李意阑喜欢它。
  后悔压得他几乎抬不起头,可吕川硬着头皮抬起来了,他“噗通”一声往地上一跪,目光坦荡地说:“李意阑,我还债来了。”
  不用想他都是翻墙进来的,李意阑踢了下枪头让它旋起来,把平了将它拆成两半,动作飞快地收了起来,收完之后他忽然说:“出去,从正门进来找我。”
  吕川:“……”
  寄声一觉起来,骇然发现队伍壮大了,昨天他们还是五个,今天就变成了七个。
  大师的到来他有些心理准备,睡前得知了这位是个需要保护的主,因为做梦都在发愁,他们哪儿有多余的人手来保护这个金贵的和尚?
  不想一大早起来问题迎刃而解,就是这位憨憨的大哥,看模样脑子应该不太灵光。
  他往李意阑耳朵边上一歪,嘀咕道:“那谁啊?”
  李意阑正准备介绍,顺嘴就说:“吕川,我以前的同僚。”
  大家纷纷表示幸会幸会,只有寄声惊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他拍着胸口跟李意阑窃窃私语:“不是什么情况啊?仇人么这不是?为什么……”
  他比了个手刀,眼神狠毒地往下切道:“做了他!”
  “你行你上,”李意阑一把推开了他的毛脑袋,接着正色起来,“吴金的任务跟昨天一样,张潮帮寄声挑几个人,让他带着去昨天巡逻的那些地方转一转,秋萍和张潮去查慈石的来源,吕川跟我一起,送大师回寺里。”
  江秋萍心念电转,即使根本不知道还有一段背后捅刀的过往,都立刻就明白过来,李意阑不信任这个人,他是想亲自盯住他。


第16章 百岁铃(二)
  栴檀寺的法会设在巳时三刻,场所在寺中的达摩院。
  知辛三人在巳时初抵达,香火已经笼住了大雄宝殿,当中说法相的佛珠眯眼含笑,在薄烟中显得神秘而透彻。
  沙弥们正忙前忙后地摆往外搬供奉物品,他们列成整齐的一队,动作飞快地在自左往右满场绕圈,将吃食和茶品摆放到位。
  辩法历来是品鉴修行的一种途径,寺里虽然希望僧主能够出席,但也知道这位避世的规矩,从不在公共场合露面,谁上门挑衅也没用,将“夫唯不争,而天下莫能与之争”这句话印证到了极致。
  不露面却又要听法,了然方丈自有妙计,叫人闭上了后院的木门,在海棠窗下设了一座朴素的香案,僧主坐在这里,既能听见前院的辩论,也不会有人叨扰。
  地上摆了五个蒲团,除了知辛三人的席位之外,还能空出两个来,方丈与长老们要是得空,还能溜过来研讨两句,可谓是两全其美。
  知辛安之若素地坐下了,等方丈离开之后,他问李意阑和吕川是想下去休息,还是留在这里听一耳禅机。
  李意阑心思不静,满腔都是白骨的线索和案情,其实根本听不下去,但他不好离知辛太远,就只好装出一副颇有慧根的样子,盘腿坐在了和尚的旁边。
  吕川像块木头,一路不言不语,也沉默地落了座。
  片刻之后,前院奏起法鼓与云板,和着敲击木鱼的吟唱,凑成了一曲梵吹,在香火与清风的相送层层荡开,温柔地在山间流连。
  后院的知辛也加入了仪式,李意阑见他低眉信手,唇角微微掀动,吐出一串串韵律独特的梵唱。
  这是李意阑第一次听知辛念经,声音有些低不可闻,但听起来十分虔诚,以至于沉淀了千百年的从容与慈悲滴水窜石一样渗入了他的内心,让李意阑忙碌的思绪消停下来,闻到了无处不在的檀香气。
  和尚浑身逐渐散发出一种庄严来,可李意阑没看见那种气象,他只从对方的静默里看出了一种专注,像他练枪时的那种心无旁鹭。
  吕川忽然斜了他一眼,没什么别的原因,只是觉得他盯着人看那么久,不是特别礼貌。
  梵吹结束之后,辩法就正式开始了。
  主持开场的是为老者,辩题是喜乐,但内容离不开相对的苦悲,前院慢慢变得热闹非凡,信者针锋相对,三句不离如是耳闻,李意阑听不太懂也没什么兴趣,兀自盘算起寄声他们的行动和结局。
  过了不知道多久,噪声退却耳边肃然一静,李意阑在环境的变化里回过神来,发现知辛看着院墙,脸上挂着一种兴致勃勃的笑。
  那神态揶揄而期待,竟然有点寄声的影子,活脱脱像是在等着看热闹。
  李意阑不由哑然失笑,没想大师竟然也有玩心大起的时候,只是不知道是什么挑起了他的兴趣。
  像是为了解答他的疑惑,下一刻长老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这位施主,今天谈的是喜乐,为何提却这不相干的问题?”
  “禅师此言差矣,”答话的是香客坐席里的一名年轻男子,语气里带着尖锐的锋芒,众人听他笑着说,“非不相关,息息不可离也。”
  寻常人一般不会这么拽文弄字,看他打扮作白衣白腰带,俨然是个刁钻的书生。
  禅师念了声佛号,不改颜色道:“哦?愿闻其详。”
  书生脸上有些得意:“佛子与鬼神的答案,事关在下的喜悲,苍生既我、我既苍生,现在请问禅师,相关不相关?”
  禅师轻笑一声:“既是如此,自然相关了。”
  “那就请禅师为鄙人解答疑惑,为什么知辛大师皈依了三宝,却仍然会执迷于天外魔道,在城郊的坟场为白骨邪说结跏趺坐?”
  这话一出,达摩院中登时议论纷纷。
  佛子不能敬鬼神。
  寒衣节那天这位书生也在上坟,他目睹了知辛的所作所为,心里本来就嗤之以鼻,只是被离奇的白骨现世给镇住了,没机会找那僧人理论。
  后来离开牢狱,才得知做出这等荒谬事的竟然是慈悲寺的僧主,心里就更加意难平,觉得名僧之流也不过欺世盗名,连基本的三皈依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普度众生?今天他这是找茬来了。
  禅师反问道:“施主怎知僧主那一坐,敬的是鬼神,而不是在超度亡魂呢?”
  书生冷笑一声,神色有些不屑:“超度亡魂,问讯诵经即可,可禅师大概不知道,知辛僧主在坟场,为那具白骨行的却是顶礼!众所周知,这等大礼在我佛门,只能献给佛祖、菩萨与上座,坟地里可没有这些宝相。”
  “而且还有一个可笑之处,堂堂一介佛门高僧,那天竟然被一具枯骨给吓了一跳,僧主大人当时那惊愕的模样当真精彩,要不是在下的画技拙劣,真是想画出来与大家共赏。”
  说完他张狂地大笑起来,挥着双臂环顾四周,问大家他说的在不在理。
  禅师不知道当中还有这样的细节,面对这人来势汹汹的刁难,一时竟然卡了壳。
  会场上开始为顶礼这个举动争论不休,而在后院这边,李意阑眸光一闪,却是为了那人话中的笑点。
  他想:是什么吓了大师一跳?之前可没有听他提过。
  这时,海棠窗外侧有一道脚步声走进来,有人在那边发笑,声音一听就是方丈:“僧主真是不同凡响,你看你都不出席,还能为我寺惹来风浪。”
  知辛矢口否认:“风浪不是我惹来的,是自己找上门来的。”
  前院的声讨一浪高过一浪,可方丈似乎并不着急,贴着墙根唠得还挺悠哉:“老衲也有些好奇,僧主在坟场顶礼的缘由是什么?”
  知辛眼底那抹顽童似的笑意慢慢没了,他谦和地说:“念由心生、身随心动,当时那一念为何我已经忘了,不过方丈要是想为佛祖讨个说法,我勉力答一句,方丈看看合不合意。”
  方丈:“讨教。”
  知辛:“弥陀教我念弥陀,口念弥陀听弥陀;弥陀弥陀直念去,原来弥陀念弥陀。”
  方丈愣了片刻,大笑着走开了:“原来如此。求佛在灵山,灵山在吾心,君不见灵山,问我何所往。僧主果然有趣。”
  李意阑插不上话,只能坐在旁边看这两人打禅机,他喜欢直接有效,不是很能理解这种藏头诗似的交流方式,因此没觉得有趣,只是看见了知辛在念那句绕口令的时候,眉宇间一划而过的悲意。
  一个无端坐牢也面不改色的人,提起一句诘语却忽然伤心了,李意阑看不透这个人的喜怒,他只是忽然在这种对比下觉得,大师还是笑起来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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