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方时微微一愣,猛地反应过来,黑着脸冲导演喊了一声。
赵导也反应过来了,这一下吓得不轻,一边叫人把盛约捞出来,一边念叨:“他不是会游泳吗?怎么潜个水还潜出事了……”
现场一片骚乱,盛约被平放在地上,他全身湿透了,从头发丝湿到眼睫毛。
刚才在水里,水温太低,他刚一潜下去就抽筋了,想出声呼救却不小心呛水,直愣愣地朝水底沉下去,溺水昏迷了。
盛约大少爷是个身娇体贵的主儿,他一昏迷,赵导心脏病都快吓出来了,还没来得及反应,柏方时走过来,一把推开他,亲自给盛约做急救。
双手按下去时,柏方时几乎感觉不到盛约的心跳。
他大脑一片空白,机械地帮盛约做胸外挤压,和人工呼吸——
就在他嘴唇刚落下去的一瞬间,盛约突然睁开了眼睛。
“……你在干什么?”沙哑的嗓音,带有一丝病态的热气,又低又含糊地擦着他的唇溢出来,如同一句接吻时缠绵的低语。
众目睽睽之下,柏方时简直头皮发麻。
他没理盛约,转头对赵导说:“他发烧了,今天不能拍了。”
“……好。”
赵导本来想说,湿都湿了,要不把出水那段补一下,就一个镜头,几分钟就结束,省得下次麻烦了。
但看到柏方时的表情,他默默地把话憋了回去。并后知后觉地发现,这两个人之间,好像真有点问题。
作者有话说
那什么,拍摄过程我瞎写的,不要在意细节- -
第八章
盛约发高烧,被送回酒店了。他身边有经纪人助理医生保镖一大堆,不缺人照顾,柏方时又实在走不开,就没跟着掺和。
下午,男二走了,剧组还得照常赶进度。
但突然闹了这么一出,片场的气氛变得有点微妙。在此之前,柏方时和盛约之间的猫腻儿大家都知道,平时看他们的眼神总带几分调侃的意味,现在却都规矩了,从调侃变成了保持沉默。
赵导说:“刚才的事,录像和拍照的都删了,谁也不准到网上乱讲。”
他不提还好,这么一强调,气氛顿时更尴尬了,好像柏方时和盛约已经出柜了似的。
柏方时本人却没什么感觉,他出道早,这几年算得上经历丰富,早就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了,他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认真把剩下的戏份拍完了。
当天晚上,照旧很晚才收工。
柏方时回酒店的时候,门口有个人在等他,是盛约的助理。助理是个年轻小姑娘,跟他说话有点害羞,吞吞吐吐的,说盛约高烧不退,不肯吃药,迷迷糊糊地嚷着要见他。
柏方时沉默了一下。
盛约不爱吃药的毛病他知道,这祖宗特别矜贵,平时就喜欢作,生病时更是得作到全世界都围着他转才行,否则就大事不好了。
柏方时没法,跟助理一起去了对门。
同一个酒店,对门的房间和他住的是一样的套房,以盛约的高标准来看,都属于又寒酸又破那种,勉强能住人。让他在这种地方住两个月,也是难为他忍得住。
柏方时穿过客厅,跟盛约的经纪人打了声招呼,对方比他还自然,把他领到盛约的卧室里,然后贴心地关上门,留他们独处。
柏方时本来没觉得有什么,门一关,反而有点不自在了。
他走近几步,到床边坐下。
盛约正在睡觉,身上盖一条毛毯,双手规矩地平放在身体两侧,睡相非常安静。安静到柏方时不禁有点怀疑,“嚷着要见他”是真的么?恐怕是梦话吧。
他伸手摸了摸盛约的额头,还好,没那么热,显然是助理夸大其词了。
但不吃药也不行,准备好的退烧药就在桌上摆着,旁边有一杯水,柏方时试了试水温,把杯子放回去时,不小心磕到桌沿,咚地一声轻响,盛约竟然醒了。
“……你怎么在这?”
盛约睁开眼睛,看见他时微微一愣。
“来看你好点了没。”柏方时扶盛约坐起来,把他腰后的枕头垫高,给他靠着,“先吃药,你助理说你又不肯吃药了,你这人怎么回事?想故意罢工吧?”
柏方时的声音很轻,不是质问,更像亲昵的责备。但盛约不领情,发烧也不耽误他摆冷脸:“你不是恐同么,恐同还来看我,真难为你了。”
“……”
柏方时哽了一下,他俩根本没法好好聊天,这祖宗说话总是这么夹枪带棒,至今还没被打死,纯属因为长得好看。
大家对长得好看的人总是格外宽容,柏方时也一样。他忍了,耐着性子哄盛约:“我不恐同,更不会恐你,你别对我那么大意见行吗,先把药吃了,吃完我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先吃药。”
“……”
盛约不想吃,他是真不爱吃药,那表情好像吃几片退烧药就能要了他的命似的。
柏方时很愁,以前他们在一起时,盛约也生过一次病,当时的情形和现在一模一样,他费了好大心思,怎么哄这位少爷都不肯吃药,而且坚持“吃感冒药七天好,不吃就一个星期”的歪理邪说,还特别喜欢看他生气,他越担心,盛约越高兴,恨不得把他气死。
后来柏方时是怎么解决的呢?
他把盛约按在床上,嘴对嘴喂药,盛约立刻就老实了,像一只被捋顺了毛的猫,懒洋洋地眯起眼睛,从头到脚都舒服了。
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计后果横冲直撞地去建立一段关系的勇气,一辈子只有一次,或许那不该叫勇气,叫幼稚。往后呢,有了前车之鉴,相处时不自觉地就有了分寸。
柏方时现在就是一个很注意分寸的人,其实他很清楚,他和盛约之间的纠葛,最好的处理办法就是别处理,保持距离,放置。
以盛约的性格,根本不会对他有太明显的表示,即使有,他稍微一拒绝,盛约也不会再缠着他了。至于私下,盛约对他余情未了也好,念念不忘也好,甚至喜欢他喜欢到去关注月食CP,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没义务回应每一个喜欢他的人,完全可以装作不知道,拍完电影就各走各路,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也没必要替盛约操心——不吃药就不吃药呗,这三年盛约没有他,不也好好的?
柏方时心里门儿清,但是道理容易懂,实际却不容易做。
其实三年过去了,不仅盛约没变,他自己也没怎么变,依然是直男,也依然像当年一样很喜欢弟弟。
无解。这分手简直白分了,柏方时甚至冒出一个危险的念头——或许柏拉图式关系也不错?
……还是不了吧。
他想象不出两个男人面对面清心寡欲一辈子的生活该怎么过,又不是那方面有毛病。
“吃药。”柏方时强行把药片塞进盛约嘴里,换了一副讲道理的口吻说,“你最好快点好起来,否则明天还得请假,再请两天影响了进度,赵导要骂人了。”
柏方时把水杯也递过去,强迫盛约喝。
盛约脸色恹恹的,没拒绝,不情不愿地把药片咽下去了。
吃完问他:“你刚才要说什么事?”
“……”
柏方时刚才是信口胡诌的,其实什么事都没有,故意忽悠盛约吃药而已。
但盛约当真了,以为他来看自己也是因为有事才来,见他迟迟不回答,表情顿时有点不好看了:“你想说什么直说行吗?有那么难以启齿?”
“……”
柏方时只好绞尽脑汁想了一下,还真让他想起一件事来——
“对了。”柏方时说,“咱们以前一起养的那条狗,现在还在吗?”
第九章
柏方时提起狗,其实只是找一个话题圆场。三年了,如果还在,那只小泰迪已经长大了,但他从没听说盛约有养狗,八成是出了什么意外,没了,或者送人了。
但出乎意料,盛约竟然否定了他的猜测:“当然在,它好好的,难道你以为我会把它扔掉?”
“……没,我就问问。”柏方时摸了摸鼻子,“我都不知道它长成什么样了,有机会能见见么?”
盛约想都不想:“不能,它现在是我的狗了,跟你没关系。”
柏方时:“……”
怎么有种离婚夫妻争见孩子的即视感?
柏方时又没话说了,他们俩真是没得聊,一个话题最多三句,盛约就运用出色的聊天技巧把它聊死,任凭柏方时巧舌如簧也无话可接。
行吧,那就该走了。
柏方时看了一眼时间,对盛约说:“你好好休息,多喝点热水,我回去了。”
这句挺正常,盛约却不知道哪来的笑点:“好,多喝热水。”
柏方时不和他纠结,起身要走,盛约突然说:“等等,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盛约顿了顿,难得用平和的腔调说:“这些天……我和你一起拍戏,是不是给你造成了困扰?今天我经纪人告诉我,你那些绯闻都是你们公司自己放的料,目的就是杀CP,不想和我牵扯太多,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