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靖波找了两件罩衫给他们：“我们这可没有P4（注1），你小子待会悠着点。”
“你还怕我故意在你这打喷嚏么？”郭俊毅哼了声。
姚靖波头疼的看了他一眼：“你能靠谱点么，都什么时候了！”他一阵稀里哗啦的翻找，弄出几个一次性针管和酒精棉给江澄。
“别担心，也不一定是，也许是我神经过敏。”江澄示意郭俊毅坐下，从他手臂上抽了点血。
姚靖波将样本接过来，迅速的处理后塞入了提纯仪里：“我们这台机器有点老，提纯步骤做不够的话，可能没法提纯到。”
“没关系，做个大概就好，我也就是求个心安。”江澄说道。但事实上在场的除了他都学医出生，即使对垓莫尔再没有了解也明白，如果真的被感染，在已经出现低烧的情况下，检测不到是不可能的。
三个人没有再说话，只一起静静的看着仪器，尽管墙上的闹钟还在缓慢的走着，但时间却仿佛是静止了一般。郭俊毅第一个没忍住，先打起了瞌睡。姚靖波看着撑着头睡着的人，无语的摇了摇头。
“我倒是挺佩服他的，换成我自己，绝对睡不着。”江澄轻声的说道。
“他这是没脑子！”姚靖波冷冷的吐槽，“当初说好了读医科的，临了脑子一转，偷偷填了法医。有能耐跟我闹一辈子啊，结果三天两头的弄点东西上我这来化验。”
江澄才想说原来两位也是旧识了，姚靖波就加了句：“特么从来不给钱，说是为了节约经费！我怀疑这孙子一开始就打好了主意要拿我当冤大头！”
江澄：“……”
两人“恩怨”似乎挺深，他不好评价，只得住了嘴。姚靖波大概也觉得无趣，干脆埋着头刷手机，他上期刊找了垓莫尔病毒的相关论文，越看脸色越差。
机器终于停了，姚靖波取出了提取液，继续处理后放到了电子显微镜下。两人看了眼睡着的郭俊毅，有志一同的没想把他叫起来。
屏幕上出现了清晰的投影，江澄和姚靖波心头同时一沉，一个非常有特性的线状物体出现在了投影，姚靖波调整了下位置，一个完整而清晰的线状病毒呈现在了屏幕上。
作者有话要说：
注1：P4，四级生物实验室简称，要全副武装才能进入。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江澄仿佛一瞬间被抽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气，他用两只手撑着自己的身体，深深的叹了口气。
姚靖波看着屏幕，半天没有开口。俩人谁也没说话，实验室里一时只有郭俊毅轻微的打鼾声。江澄忽然跳起来：“我去找实验室的人帮忙！”
姚靖波反应极快的指着一角：“那台电脑可以上外网。”
江澄快速的冲过去，一边将电脑打开，一边给姜朗旻打电话。丹麦此刻应该正是晚饭时间，但姜朗旻不知道在忙什么，电话始终不通。江澄只得放弃了继续联络他，给对方留了个消息。
修斯当年参与研究垓莫尔的人不多，陶教授，珞珈，姜朗旻，加文温瑟特等，一共七个人，除了陶教授和珞珈，江澄试图联系了其他人，可居然一个人都没有回音！
“怎么回事？”江澄不敢置信的看着那些列表中的联络人，自我怀疑做人是不是这么失败，关键时刻居然抓不到一个人来帮忙！
姚靖波站在他后面，不解的问：“怎么回事？”
江澄苦笑了一下：“不到关键时刻，我都不知道我做人那么差……”他无奈的看着毫无动静的列表，一个名字突然跳了出来，韦恩沃斯！
以韦恩沃斯在业界的名气，垓莫尔病毒毒株样本不可能不给他！江澄快速的给韦恩沃斯发去了消息，片刻后，对方居然很快有了回音。
江澄激动的打着键盘的手指都有些颤抖，他试着组织了下语言，却发现自己打不出来。他手指在键盘上比划来比划去，终于果断选择了视频。
本以为电脑那头的是韦恩沃斯，没想到却是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
“你……请问，沃斯教授呢？”江澄疑惑的问道。
年轻人无奈的歪了歪头：“我是迪恩沃斯，韦恩沃斯是我父亲。他在参加陶教授的葬礼回来后就病了，至今还没醒。”
江澄几乎不敢相信：“我在教授的葬礼上见过他，沃斯教授虽然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是健康状况看起来并没有什么问题啊！”
迪恩耸了耸肩：“是病毒感染。”
江澄和姚靖波同时一惊：“病毒？什么病毒？教授有什么症状么？”
迪恩无奈的摊开双手：“不知道，医生说可能是一种未知病毒，他回来后一直头疼，没多久就并发了肺炎，随后人就陷入了半昏迷。他研究了一辈子的病毒，最终还是被对方击垮了。”
江澄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一刹那他怀疑这简直是个阴谋。可是，珞珈对陶教授下手是因为陶教授发现了他篡改数据，郭俊毅被感染则完全是因为巧合，谁也不会预料到他此刻会向沃斯教授求助。
他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气，仿佛借此可以把胸中的郁气吐出来一般：“我很抱歉，原本是想请教授帮忙的，没想到他此刻状况那么糟糕。”
迪恩：“没关系，你也不知道。”迪恩抱歉的笑了一下，“我帮不上什么忙，祝你们好运了。”
江澄挂断了视频，空欢喜一场。他下意识的去看郭俊毅，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站在他们身后。
“郭俊毅……”
姚靖波抱着胸一回头，几乎和郭俊毅脸贴脸，他原地跳起半尺高：“靠啊，走路不出声，想吓死你爹啊！”
郭俊毅挪开点距离，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戴上了一个口罩：“吓死你干嘛？我还等你给我收尸呢！”
姚靖波下意识的去看屏幕，投影仪没关，郭俊毅只要不眼瞎，必定已经知道了怎么回事。姚靖波一时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不该亡羊补牢的关一关。
郭俊毅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对着屏幕笑了一声：“我拿解剖刀这几年，包括古斯曼一共经手了三百一十七人，自认看破生死。虽然从来没想过自己以这样的形式走结局，不过……”他笑着看江澄和姚靖波，“不过仔细想想也并没有什么好意外的。”
姚靖波嘴张了又张，郭俊毅整张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你也是，明明自己也是个医生，难道比我还看不开？”
“我他妈……”姚靖波爆了句粗口，却词穷的说不下去。
“对啊，我们有医生，还有我这个学病毒的，未必就那么悲观了。”江澄站起来，“掉到水里后，总要挣扎一下，哪怕是被水草越缠越紧也要挣扎，否则怎么对得起从肺里出去的最后一口空气。”
姚靖波脑子终于找回来一点：“对啊。”随即一品味，他皱着眉头看江澄，“不对吧，那不死得更快么？”
江澄别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领悟过来的姚靖波突然闭了嘴——无法抑制的内出血有多痛苦他一个学医的自然知道。如果不能治好，有时候缩短病程，倒的确是不得已的最好选择。
江澄甩了甩头，让自己冷静了下来：“既然知道传染来源，郭俊毅，能透露下这人去过哪么？”
这个不算是保密内容，郭俊毅回答道：“驼城，陆临江他们已经去了。”
“野味……”江澄和姚靖波同时说道。
“这帮人，一天到觉得‘我进化了几千年爬到食物链顶端，不是为了吃素的’这种理论特别有道理，地球上千千万万的动物进化了那么多年，难道就是为了被你吃的？”姚靖波气得咬牙切齿，“更何况，又没有让丫们吃素，真以为自己嘴大吃天下！”
“进化了这么多年，还被口腹之欲控制，真的没觉得自己白进化了么！”
江澄倒不像姚靖波那么义愤填膺：“他要是真吃出来的，未必不是好事。起码能找到宿主的话，说不定就可以直接提取抗体了。”江澄问郭俊毅，“你说陆临江去了驼城？我打电话给他！”
陆临江和杨博蹲在崔斌的房门口前的一棵树下，一月的驼城夜晚还是有点凉意。崔斌窗户里透出来的灯也比其他的暗一些。
“这房间，真是，巴掌大。”
“理思路。”陆临江说道，“崔斌当年被大伯夺了家产，又被赶出了门，你说他回来，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外地混不下去了？”
杨博嘿嘿一笑：“要是我，哪怕混得不好，回来也要装款爷吧。如果连装款爷的钱都没有，我回来干嘛？这年头，包吃住的活少归少，又不是没有。”
他们已经围着村长家的房子绕过一圈，这个房子原本挺周正的长方形，也大，偏偏在后院口多出了这么不伦不类的一节，冷不丁看见还以为是公厕。
与这堪称别墅的独栋小院来比，崔斌住的这一节，真是小的可怜。
“这位村长也不是一般的有意思。”他看似想帮崔斌一把，给了个极低的价钱租给了他一套房子。可这房子现场看起来，真的不过是勉强能住。里面放上一张一米二的床，再加个衣柜，陆临江都怀疑人还能不能转身。
“除非崔斌是傻子，否则我不信他能甘心被人这么对待。”
杨博回头看了眼远处神仙乐的方向：“陆队，我有一点想不明白。崔斌看见古斯曼照片的时候，明显表现得有问题；他回来，我也不相信他一点想法都没有。如果是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