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缚 (Kieren)

　　周围的人都挺忙的，负责人就让闲着的宫骁去给唐亦帅倒水送点瓜子啥的。
　　宫骁：“唐……哥，喝水。”
　　伴随着宫骁伸手的动作，他左手的袖子滑到了手腕以下，手腕上赫然便是一个有些发红的勒痕。看到这个痕迹，昨晚那羞耻的记忆便悉数涌入宫骁的脑海里。
　　唐亦帅正在查看手机，只是伸出手打算接杯，没有注意。
　　反倒是宫骁一下慌了，急忙把袖子拉下来，忘了自己手里还有水杯，杯子一滑，里面的柠檬水全都洒在了唐亦帅的衣服上。
　　宫骁意识到闯祸了，急忙道歉，唰唰地抽出几张纸，帮唐亦帅擦着衣服。可再擦也晚了，带着柠檬味的水浸透了唐亦帅的领带，衬衫也湿了一大片。
　　宫骁已经做好被骂的准备了，可唐亦帅意外地没有生气，只是眼神十分无语，他道：“你这个练武术怎么手还哆嗦呢？行了行了，别擦了。”
　　“对不起！”宫骁羞愧得脸都红了：“我给你找件新的衣服吧。”
　　“你去开我车的后备箱，里面有备用的衬衫。”唐亦帅把车钥匙拿给宫骁，“只是你得给我找条新的领带。”
　　唐亦帅边说边把领带解了下来，那扣住光滑布料的手指很性感，宫骁一愣，不想再被这场景勾起更多，匆匆拿着钥匙走了。
　　宫骁迅速地找了件新的衬衫，顺便去了趟公司对面步行街的男装店买了两条领带，回来拿给唐亦帅。
　　唐亦帅刚换好衣服，公司的人就回来了，好在唐亦帅没有提起，公司的人也没发现，不然宫骁肯定会被骂个狗血淋头。
　　唐亦帅走后，宫骁把自己骂了几百遍，自己平时灵活的身手都去哪儿了？怎么总是在唐亦帅面前出糗。
　　宫骁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勒痕，深吸了一口气。
　　下个月中旬的时候，《罪终路》开机了。
　　拍戏地点定在C市，预计的拍摄时间是三个月。
　　宫骁大部分时间都没事，除了偶尔需要他上场替周宇彦打两场，别的时间他要么就在片场帮帮忙要么就在自己的房间里练散打。
　　唐亦帅在片场一动不动地坐了一个上午，中午休息的时候觉得肩膀和脖子有些酸痛，看周围没其他人就叫宫骁来帮他揉揉肩。
　　宫骁有些说不出的郁闷，普通导演为了避嫌都不会让演员这么做，唐亦帅也真是有够不拘小节了。
　　宫骁走过来，双手搭上他的肩，替他揉了揉——
　　唐亦帅：“嘶——你轻点，你以为我肩膀是沙包呢。”
　　“哦……”
　　“再轻点。”
　　“我已经很轻了，我力气就这么大。”
　　“我知道了。”唐亦帅轻轻地笑了一声，“你还在记恨着我在子真的生日聚会上欺负你的事，对吧？”
　　“……没有。”
　　“那个时候年轻嘛，闹着玩玩而已。你什么时候开始练散打的？”
　　“初中。”
　　“哦。”唐亦帅揉了揉自己的脖子，“算了，你去吃饭吧，你这手给我按摩还是大材小用了。”
　　唐亦帅剧组挑人主要是看演技，虽然也会考虑知名度，但唐亦帅和编剧都是严格要求演技的人。因此，剧组的演员也基本都是演技派，需要唐亦帅亲自纠戏的人几乎没有。
　　宫骁可以看出来周宇彦压力不小，他这一次的角色和往常都有很大不同，是个感情十分复杂的人物，时正时邪，而周宇彦以前接的角色基本都是纯正面角色。
　　周宇彦争强好胜并且对自己要求很高，宫骁可以打包票，业内像周哥这样敬业的演员真的不多。
　　虽然拍戏的时间还算比较充裕，但唐亦帅精益求精一个场景一般要拍很多条，这样下来实际上休息的时间也不多。
　　演员没的休息唐亦帅就更要一直盯着了，大家都休息时他也还在片场筛选镜头。
　　宫骁那天看见唐亦帅在休息室的沙发上睡着了，周围也没其他人。宫骁看他睡得那么大大咧咧，找来了一件外套给他披上，唐亦帅却在这时醒了。
　　宫骁有些尴尬，举着外套的手放也不是收也不是。
　　唐亦帅困倦地把宫骁手里的衣服接过披在自己身上，直接躺下了：“谢谢了。”
　　“……要不你去车里睡？这儿容易着凉。”
　　“懒得回去。”
　　“那……我把窗户关上免得吹风？”
　　“行。”
　　宫骁关上窗户，替他掩上了门。
　　第二天就有宫骁的戏份了，为此前一天早上宫骁熬到大半夜再去把台词熟背几遍，对着镜子练了很久。
　　可让宫骁有些苦恼的是，他的第一场戏就有吻戏。表弟离家之前与妻子道别，是一个充满了绝望与思念的吻。
　　和宫骁对手的女演员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演技派，可宫骁就不同了，他是武替，这些亲亲抱抱的事没在荧幕上做过。
　　果不其然，真到了这个时候宫骁就有些无所适从，吻戏怎么都过不了，更何况镜头不借位，都是真吻，弄得他特别不好意思，卡的时候一直在和女演员道歉。
　　唐亦帅喝道：“别畏手畏脚的，你是要和自己的爱人分别并且不知道多久再能再见面了，这些情感应该都包含在这个吻里，你没谈过恋爱你也看别人谈过恋爱吧？”
　　这串话把周围一些等候的演员都给说笑了，宫骁有些委屈，但唐亦帅还真就说对了，他也不是没谈过恋爱，只是没谈过成功地恋爱。
　　宫骁已经很努力地去适应了，可他一想到唐亦帅在镜头后看着自己心里就不由自主地开始紧张。
　　唐亦帅：“要我给你示范一下吗？”
　　宫骁：“啊？不用不用不用……”
　　“那你好好表现啊。”
　　最后，宫骁的表现还是没能让唐亦帅满意，唐亦帅大概是给他点面子，没有太严厉地骂他，只是发话今天先跳过这条。
　　宫骁特别愧疚，他不想让剧组因为他一个人耽误进度，更不想让唐亦帅觉得自己没那个实力。女演员也安慰他说没关系，第一次吻戏谁都会有些僵硬的。
　　吻戏被跳过之后，剩下的就不是难题了。接下来宫骁的表现非常稳定，没有拍几条就过了。
　　第二天宫骁还要替周宇彦当一场替身，剧情是犯人逃进电梯，男二追到的时候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生性冲动爆裂的男二直接硬拉开电梯门落在了电梯顶上，电梯中途就被人强制停了下来，男二打开顶盖跳入电梯厢内，电梯正好停在两个楼层中间，底下露出了四五十公分的空隙。
　　男二从空隙中滑出落在楼层里，进而和犯人的同伙产生一番搏斗。
　　这种动作戏对身经百战的宫骁来说并不算难，拍摄很顺利。只是当他的腿刚从电梯门和地板的缝隙中伸出来的时候，唐亦帅吼了一声：“停！”
　　宫骁维持着动作停了下来，心想难道自己做错动作了？没有吧？
　　唐亦帅：“拍摄别断，宫骁你别动。”
　　这里有一个较近的镜头，唐亦帅站得离宫骁不远，他喊停的原因是因为他看到宫骁的鞋带散了。唐亦帅伸手替宫骁系好，为了防止再散开，系得特别紧。
　　宫骁透过缝隙看到替自己绑鞋带的唐亦帅，呼吸乱了几秒。
　　唐亦帅退回到镜头后：“继续。”
　　宫骁顺势从缝隙滑出来，迎战几个犯人。只是，打着打着宫骁突然就忘了自己下一个动作是什么，等到对方打过来才想起，动作就迟缓了那么一瞬间。按理说，这么短暂的迟滞一般人看不出来。
　　唐亦帅：“卡！”
　　宫骁瞬间就知道自己的小失误被抓住了。
　　唐亦帅：“忘动作了？”
　　宫骁：“……对不起。”
　　唐亦帅：“重来，回电梯里面去。”
　　这个打斗场景总共拍了四条，宫骁才得以休息。他用毛巾擦了擦汗，接过场务递来的水，看到唐亦帅和副导在讨论着取哪几个镜头，前者的助理走来，在唐亦帅耳边说了什么，唐亦帅点点头。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轻便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宫骁一问裴姐才知道对方是一个非常有名的言情小说家，笔名叫北梧桐。
　　女人径直朝着唐亦帅走过来，后者伸出手臂搂了搂她的肩膀，动作轻松随和，他低头在对方的唇上落下一个轻吻，和她低声说了什么，对方点了点头便转身先走了。
　　宫骁捏着水瓶的手一紧，看到他们拥抱的一瞬间，他脊背都好像在发凉，他不由自主地问：“她和唐导是……”
　　裴姐答道：“北梧桐是唐导的女朋友啊，她原名是安雨桐，唐导虽然没公开过但圈子里挺多人都知道。他俩都很有才华，挺般配的。”
　　唐亦帅和副导交谈了一阵子过后，宣布道：“今天收工吧。”
　　裴姐：“今天收工还挺早的，是要陪女朋友吧，阿骁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宫骁坐在原地不动，手里的水瓶被他捏得哗啦直响。他看着唐亦帅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带，猛地一抬手，自暴自弃地把矿泉水瓶砸进了垃圾箱。


第六章
　　宫骁那天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半夜起来打沙袋，打到浑身大汗淋漓，洗了个澡才回去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