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缚 (Kieren)

　　“有些事儿憋着了。”唐亦帅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不喝点酒不行啊。”
　　“怎么了？”
　　唐亦帅吞了一口酒，放下杯子道：“我先问你，你会认你喜欢的女孩做妹妹吗？”
　　“唐大导演，你几岁了？我小学就不这么干了。”朋友大笑了一声，“你看上谁不好出手了？还要靠认妹妹？圈里人？”
　　唐亦帅沉默了一阵，道：“算了，不找你商量，没有参考价值。”
　　“嘿——你啥意思？”
　　“其实我心里也有谱，就是……”唐亦帅却没有说下去，最后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再来一杯。”
　　“行行行，陪你喝到把谱理顺畅为止。”
　　唐亦帅那晚喝到两点多钟才回家，一回家立马疲惫地瘫在了沙发上，结果一不小心就睡着了，也没盖被子，第二天早上起来嗓子就有点疼了。
　　唐亦帅还是打算到片场去看看，今天宫骁没来，想也是应该的，都已经有候补的替身了，他也没必要干些没报酬的活。
　　唐亦帅在片场待到收工，中途跟演员说戏说了一阵觉得嗓子都快冒烟了，只能自己回家冲点感冒药。
　　唐亦帅不知不觉就想到了上次宫骁替自己冲板蓝根的事，看着杯子里散发着苦味的深棕色药液，轻轻地叹了口气。
　　唐亦帅打开手机找到宫骁的号码，手指停了半天也没有按下去，最后又把手机扔下了。
　　可没想到，唐亦帅的手机却自己响了，打过来的人还就是宫骁。唐亦帅愣了愣，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宫骁迟疑了一阵，似乎没完全想好该说些什么，最后才问道：“你今天去片场了么？”
　　听到宫骁的声音唐亦帅觉得心情大好，回答：“去了啊。”
　　“有什么问题吗？新替身那边或者周哥那边？”
　　“今天没用替身，都挺顺利的。”
　　“哦……”宫骁沉默一阵，语气突然有些担心，唐亦帅都能想象到他那副蹙着眉头的模样，“你的声音有点哑欸。”
　　“哦，是有点，昨晚出去喝酒了，回来就在沙发上睡了，可能着凉了。”
　　“你昨晚还去喝酒了？”宫骁的声音带上了些许责备，“可你回到家都很晚了吧，不累吗？”
　　“有点烦心事嘛。”唐亦帅微微笑了笑。
　　“怎么了？”
　　“嗯……想听我说吗？”
　　“……想。”
　　唐亦帅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点多了：“如果我想当面和你说呢？”
　　“那我现在过去？”
　　唐亦帅一下笑出来了：“你也太听话了吧，都十点多了，我开个玩笑。”
　　“……可你不也总是一不做二不休就跑过来吗？”
　　唐亦帅弯了弯嘴角，听宫骁说这些话他就是觉得特别可爱、特别讨人喜欢：“你真的想开一两个小时的车过来听我说这些废话？”
　　“你那天过来都开了三个多小时……一两个小时算什么，而且现在车少，一个小时应该能到。”听宫骁那边窸窸窣窣的动静他似乎是真的打算出门了，“而且哪是废话，让你都心烦肯定有原因吧。”
　　唐亦帅的心里有处地方一下融化了，什么东西急切地破土而出，这股冲动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来吧，我想见你。”
　　宫骁那边似乎愣了愣，随后才回答：“好。”
　　挂了电话之后，唐亦帅在床上躺了一阵，脑子格外地清醒。他回想起自己以前那些感情，和安雨桐也好、和更久远的其他人也罢，也许是开始和结束的轨道都太为相似，给他带来一种或许感情再没有其他形式的错觉。
　　不过身边的人都形形色色百转千回，感情更是太多太复杂，又怎么可以用一个框架去把它界定。现在回想起和安雨桐分手那天她在车里说的话，唐亦帅才真的是觉得她才是早就把这些东西看透。
　　那个最初见面的时候拘谨又乖巧的大男孩，如果是他的该多好。
　　这时，宫骁的电话又打来了，语气有些抱歉：“我的车快没油了，一会儿还要绕道去加个油，你可能得多等一阵子。”
　　唐亦帅听着他的声音，心里舒坦极了，缓缓笑道：“那就别那么麻烦了，你还是别来了吧，大晚上的你一个人开车我还不放心呢。”
　　“啊？可是……”
　　“那些事儿我都想清楚了，不用担心。”
　　“……不。”
　　“嗯？”
　　宫骁的声音听上去竟有几分因为唐亦帅临时改变主意的不满和坚持：“不，我要来。”
　　唐亦帅半天都没有说话，宫骁纳闷自己是不是太多管闲事惹他烦了。
　　“宫骁。”唐亦帅终于说话了，那微微低沉又沙哑的声音让宫骁呼吸都停滞了一下，“你喜欢我吗？”


第三十章
　　宫骁拿着手机的手一颤。
　　他其实知道这一天会来的，因为他管不住自己，他的视线总是跟着他转，他总是第一时间也答应他所有事；他和他独处时会脸红，和他说话时也会紧张；他也藏不住情绪，只会放任那些汹涌的感情从眼睛里、神态里溢出，这样毫无章法又无休无止的表达方式——唐亦帅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可是宫骁没想到自己的心思会被唐亦帅直接说出来，唐亦帅说这话时可能的神态涌进他的脑海里，是淡漠、疑虑，还是厌恶、或者劝诫？
　　宫骁一下就慌了神，他看着手机上一秒一秒增加的通话时长，突然觉得这就好像行刑一样让人煎熬，他抬手把电话挂断了。
　　宫骁在原地呆坐了很久，他看着仪表盘上燃油的警告灯，逐渐放空的思绪突然就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声给打破。
　　他惊恐地低头，发现唐亦帅打回来了。
　　这时的唐亦帅其实也懊恼极了，刚才他一激动就把心里想的话给说出来了，现在宫骁不仅挂了他的电话而且还不接了。
　　他是不是把他吓到了？难道他自作多情了？不会吧？
　　唐亦帅又打了好几次，宫骁一次也没有接，他只好和宫骁发了消息道歉。唐亦帅叹了口气，觉得心里很难受、难受到他想把昨天晚上喝的酒一股脑从胃里翻出来。
　　唐亦帅一点也睡不着，难道宫骁对谁都是这样？对谁都这么上心？
　　现在唐亦帅才是真真正正地察觉，他真的比自己想的还喜欢宫骁，一个人的一举一动就可以牵动他的神经，他要是早点发现也许就不是现在这样了。
　　唐亦帅睁着眼睛睁到十二点多依旧没有睡意，宫骁也没有回电话。看着始终没有亮起的屏幕，他心里一紧，不甘心地又解锁手机再打一次电话，拨通了之后，响了半分钟，就在唐亦帅以为宫骁不会接的时候，居然接通了。
　　唐亦帅：“……宫骁？”
　　“……”
　　“你听我说，我刚才……”
　　“唐亦帅，有什么话……当面说吧。”宫骁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细微的发颤，“我现在在你家楼下。”
　　“……什么？”
　　“我在你家楼下啦。”
　　宫骁最终还是没能抵抗住想要见到唐亦帅的心情，而且再怎么样他都觉得自己该亲口和他说。他拿定主意后就发动了引擎，一路朝着唐亦帅家狂飙。
　　路上宫骁心里一直恍恍惚惚的，空旷的道路上的路灯在他眼睛里有规律地印出光圈，虽然周围无人看见但他眼里的紧张被印得清清楚楚，引擎轰鸣的声音让他的心跟着一道起伏。
　　现在站在唐亦帅家门口了，宫骁才觉得自己快要紧张得握不住手机了。
　　大门被一下打开，唐亦帅站在门前，呆呆地凝视了他一阵，最后仿佛是认输又释怀般地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不是叫你别来了吗？”
　　宫骁站在台阶上抬头看着唐亦帅，他虽然不是一个坦率的人，但有些事和坦率无关，他就是逼自己也不能让自己过后再来后悔。
　　宫骁沉默了一阵，神色有些躲闪和迟疑，到最后他还是摒弃了这些犹疑不决，道：“我是想来告诉你，你没说错……我喜欢你。”
　　唐亦帅深深地看着他，最后侧身：“进来吧。”
　　宫骁心里一横，走进他家，反正话已经说出口了，心思也被猜透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话说出来，就算是死也让他死个明白。
　　这么一想宫骁有勇气多了，他坚定道：“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道。”唐亦帅释然道，“我看出来了。”
　　宫骁咬了咬嘴唇，脸颊还是忍不住蹿红了：“我从拍《罪终路》的时候就喜欢你了，这你也看出来了吗？”
　　唐亦帅本来还在喝水，听宫骁这句话差点把自己呛着，心想拍《罪终路》是一年前了吧？他震惊地望着他，动了动嘴唇：“这个我倒是没想到。”
　　听唐亦帅这么一说宫骁的脸更红了，他微微偏过头想隐藏自己的窘迫。唐亦帅看他那副模样，心里逗弄的欲望泛滥。他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但是宫骁可爱得过分。
　　不过在这之前，唐亦帅心里还有几分埋怨：“你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电话？”
　　“我在开车啊。”
　　“你不是还加油了吗？至少发个消息给我啊。”唐亦帅道，“我还以为我把你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