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 (夜楼明)

“就这么决定了。”

结果，自然是陆霖拗不过邱宇，在这个地方留下了印记。


完事之后，两人的肚子饿了，看时间还早，就打算去古城逛一逛。

晚上的丽江灯火通明，一条不知名流过的小河倒映着两畔商店里的华美灯光。民族服饰鲜艳的配色，玫瑰花饼店飘来的淡淡香味，当地乐器铺子悠长的声音，构成了很多来客对古城的一切回忆。陆霖二人找了家网上评价不错的小店，点了不少东西。

翠绿的水性杨花，红艳油亮的东巴烤肉，澄黄的汽锅鸡汤，雪白的米线……陆霖觉得，东西这么好吃又这么便宜的地方实在是太棒了，他都不想回去了。

“咔嚓！”邱宇趁陆霖不注意的时候，用手机拍了张照片，正是陆霖探头看镜头好奇的样子。

白灯光下，陆霖的面容显得很温润，邱宇目光闪烁盯着这张照片，有点想要拿去做以后钱包里的那张照片的冲动。

“拍我干嘛？”

“觉得你好看啊。”

“扯皮。”陆霖夹了一块肉，不知道这是不是真话。


第二天，他们去了玉龙雪山。

不算长的缆车，俯视便可看到毫无生机的卵石滩。深灰色的表皮很少绿植，陆霖不禁想如果人掉下去能不能生存。偶尔缆线交界处的一个震荡，都能让他害怕好一阵。

总算到了山上，邱宇和陆霖穿上山下选好颜色的保暖衣物，顿时两人皆变成圆滚滚的形状了。邱宇穿上黑色的羽绒服显得高大，陆霖则是飘逸。

当天的天气不好，云层很多，还有一些雨滴夹杂着雪下来。邱宇的脸色越来越不好，从上雪山开始就是这样。陆霖起处跟他向上走栈道还没发现，后来也意识到不对劲。

“很难受吗？要不要吸氧气瓶？”

“不用，留着你用吧。”

“这不能马虎的，快点。”陆霖一路上也听过几个高原反应的几个症状，知道不能大意。

吸了点氧气后，邱宇的脸色总算那么苍白。陆霖看着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最高点，一边放心不下，又想上去看看。

“走吧。”

“可以吗？”

“这点距离还是可以的。”

“要不算了吧？”

“不。”邱宇抓起陆霖的手，坚定地往上走去。

最后，他们还是到达顶峰，设置延迟拍照拍了合照。照片里的邱宇把陆霖搂在怀里，陆霖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好像高反的是陆霖而不是邱宇。

到了所能到达海拔的最高处，陆霖觉得心中一切的烦恼都放空了。人在自然面前是如此的渺小，在这广阔的蓝天下自己以前的那些小小不快算什么呢？呼吸着稀薄的空气，人的大脑会更努力地运转，一时，陆霖想明白很多事情。

这一路，不算风刀霜剑，顶多是走进一条泥泞小路。可还是走得如此艰难，属于原本的热情在逐渐冷却，生机漫漫涣散。

休息站出现在视线内，陆霖恨不得把邱宇直接抱起来带到里面，走着走着，却发现天上的灰云渐散，湛蓝的天空显露出来。随之出现的，是爆射而出夺目绚烂的金色阳光。

陆霖痴痴地站在原地，看着仅有的阳光转瞬即逝。他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个传说：

玉龙雪山上的一米阳光是象征着永恒的爱情，如果有情侣共同沐浴到这短暂而珍贵的光，便可拥有情比金坚的感情。

相传，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在玉龙雪山里面殉情，可以去没有痛苦没有悲伤的第三世界，去那里过世外桃源的生活……

“阿宇，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刚刚出太阳了。”

“不会吧，玉龙雪山这时候是不出太阳的。”

“真的，骗你干嘛。”

“好吧，随你了。”

陆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邱宇会没有发现，照常理阳光反射在雪上会很耀眼才对啊。刚刚看到绚烂阳光的震撼感还在心间，自此，陆霖就有种别样的感觉。

那像是，找到了生命中的唯一永恒。


旅游回来，邱宇把陆霖送回家之后接到一个电话。

“最近如何？”

“还好。”

“注意身体，不要太拼命了，虽然我说也没用。”

“好。”说完，对面就挂断。

这样下去真的可以么……邱宇想，他的未来一片迷茫。

陆霖回到家，华柔发现儿子又晒黑了一层，觉得越来越好玩。接着想起他还要去军训，等下会晒得更黑。

“晒黑了好啊，看起来健康。”

“……”自己亲妈都这么觉得，陆霖觉得自己好失败。于是默默地去收拾行李，打算先到北京熟悉一下。

如果在北京不买房子不生活的话还是过得去的，至少对于比学生消费还省的陆霖来说，吃饱穿暖不愁。加上商机无限，有灵感就多的是赚钱的机会，他更不担心了。现在正是摸清地形的大好时机，

这个时候不去先探探路，简直是浪费时间，残害生命。陆霖如此想着，已经在收拾家里的书本准备放到不起眼的地方，准备撒丫子去北京，好像在那里自己就有无限可能一样。

“你这孩子，猴急什么，别人都是希望能在家多久就呆多久呢。”

“没办法啊，激动。”

“你真是掉钱眼里了，又不是养不起你。”

“不掉钱眼里怎么让你早早享清福？”

华柔在心里想，这孩子，怎么变得这样猴精了。这也是她想不明白的事情之一，很多去住宿的孩子住校久了不是和家里产生隔阂就是变得不耐烦，很少见到和陆霖一样反而变得更加温顺的。

陆霖可以称得上是异类，直接跳过了叛逆期。

同学们毕业旅行差不多都结束了，有人开始组织谢师宴，顺便认一下一起去同地方上大学的同伙。陆霖这次没理由再推脱了，大大方方地过去。

期间少不了喝酒，陆霖依旧滴酒不沾。找了当初同宿舍的舍友好好聊一次，想到再也不会有午夜茶话会，伤感是少不了的。

每个人去的地方堪称天南海北，不过现今的联络方式早不比当初。只是略带遗憾，以后没有陆霖可以坑吃的了 。

约好以后每年的同学聚会，陆霖就想起当初高一那个邱宇在的同学聚会，转眼间两年过去，他也不跟自己同班两年，不知道以后怎样才能联络的到他。

从同学聚会回来，他打了个电话给邱宇。

“方便说话吗？”

“嗯，你说吧。”

“你会走吗？”

“应该会的。”

“什么时候回来？”陆霖深吸一口气，似乎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句话。

“不知道，不过我会尽快的。”邱宇垂下的一边手紧紧攥成拳。

“好，那我等你。”

“我真的…… ”

“不用说了。”

“其实……”忙音传来，邱宇拿着电话不知所措，以前陆霖从来不会主动挂断他电话的。

陆霖挂掉电话后，很快把手机卡拔了出来，随即去营业厅换了一张新的。然后把新卡塞进手机里给每个通讯录里的人发短信说自己换号了，他的记忆力足以把里面为数不多的人完全记下。

接着，他把那张旧卡掰断，扔进垃圾桶。

“好好的换卡干嘛？”

“新的有流量套餐。”

“也是，随你啦。”

“妈，你多保重，我真打算走了。”

“不再多等一会吗？”

“不了。”

华柔心里真的很矛盾，一边舍不得陆霖，一边又怕这样会导致他太恋家。她总觉得自己对不起陆霖，因为他没有别人家小孩有的很多东西，这都是自己造成的。可是看陆霖现在一副不食人间烟火不羡慕荣华富贵的样子，也不知是喜是忧。

“那，我帮你去收拾东西了，大学要记得吃好一点，我每个月生活费会在…… ”

“没必要交代了吧？我都这么大了，还有，生活费也不用了。”

“为什么不用？”

“我可以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说什么话呢，上大学还是要好好学习，将来找个自己称心的工作；再说，你付的了一些日常开销，那出行，聚餐，还有学费呢？”

这些，陆霖还真没想过：“……到时候再说。”

“你这孩子，现在喜欢装成熟了？”

“别管我了，总会有办法的，你要相信我。”说完，陆霖就溜去收拾行李。

他一直以为自己已经长大，却没发现还有很多人生阅历是目前所未拥有的，华柔作为一个过来人看的肯定多。陆霖很多次想过，当初如果多听一点华柔的话会不会就没那么艰难了。

当然，这些还是后话。


飞机的轰鸣声中，葱绿草丛里的蝉鸣就和炎热一样被阻挡在机场的玻璃幕墙外面。陆霖很快就要登机，华柔和他坐在候机厅里说着什么，眼神的最深处充满不舍。

“每年能回来就回来，不要担心机票钱。”

“好。”

说完这一段对话，声音甜美的广播响起，陆霖彻底离开在华柔的视线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