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收的覆水 (咸鱼瑶)

折腾了这么久，已经开始夕阳西下了。
刚要开始西沉的太阳光还是有些刺眼。金光斜斜地从西边照过来。
从路卿宇的角度来看，刘衍川一边的黑发已经被照得泛黄，丝丝分明。纯白的T恤已经洒上了金色，就连手臂上的细小的绒毛都在耀眼的金光下无处遁形。
路卿宇能看得清刘衍川的半个侧脸。薄唇紧紧地抿着，仿佛刚才那个又痞气又欠收拾的中二病少年不是他。黑眸里像是暗潮汹涌的海水，藏着无尽的汹涌。

跟相处了三年的同学分开，他还是会难过的吧，只是表面上看不出来。
不过不犯中二病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
路卿宇的脑子里又冒出来了这种连他自己都不想承认的念头。

过了不一会儿，刘衍川终于回过神来。
“抱歉，我们走吧。”他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恢复过来。
“嗯，走吧。”

快要到下午六点钟的时候，学校已经变得很空了。
只能偶尔看到因为社团活动而留下来的人。

从教学楼出来时，便能看到一直从校门笔直地延伸到操场的校道。
校道旁栽满了高大的银杏树。
从这里直直地看去，便能看到远处空旷的操场，已经变得火红的落日在操场边上一览无遗。天上的云再也不复来时的洁白，漫天都被浸染上了橘色，而云更是一团火红。
洒下来的光也不再是金光，而是橘红橘红的暖光。
它就从操场的那边斜斜地照过来，染得银杏叶都变得不再那么绿了。
一条校道上，都落满了斜阳的橘红。
路卿宇转头看刘衍川，发现他的脸上也被映得红红的。

“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感受到视线，刘衍川低下头弯着眉眼笑了起来。
“没有……”

两人突然间陷入了沉默。
路卿宇觉得有些尴尬，索性当自己没注意，一心一意地看着校道上的风景。
“宇哥。”
刘衍川顺着路卿宇的视线看过去。
“啊？”
“陪我逛一次操场？以后可能就不常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耷拉着头，像一只被抛弃的小奶狗。
“行吧。”
路卿宇心想反正也来了，干脆就混点时间等会在外面吃了晚饭再回去。

这校道不仅看着长，实际上它也真的很长。
走过去的时候很沉默，所以路卿宇一直都在左顾右盼地看着路的两旁。
这一路上经过了三栋教学楼，一栋实验楼，一栋综合楼。
夹在这些楼只间的还有两个小花园。
小花园里铺着草皮，围绕着中间的小亭子栽种着数不清的灌木丛和还是树苗的樱花树。
小亭子是能在各个景点看到的最常见的仿古制式，黄色的仿琉璃瓦的顶上做出了四角飞檐，分别对应的四根立柱漆成了朱红色。

因为是周末，所以当他们来到操场旁的时候，操场旁边铁围栏开出的们已经被锁链上了。
“这……”
路卿宇看到锁得严严实实，不留一点儿出口的操场围栏，便改变了主意，不如直接去吃饭吧。
“没事的，翻进去。”
看刘衍川的脸还是很淡定，显然是对这种情况已经习惯了。
“哈？”
路卿宇有些懵，他当了这么多年好学生，从来没干过翻围栏翻墙这种事情啊。
“怎么？翻不过去。”刘衍川眉一挑。
“我没翻过……”
“啧啧啧，你高中的时候真的没干过这种事啊？”
“哪有空啊，学习太忙了。”
“我教你，来。”

刘衍川引着路卿宇到了一处看起来很好翻过去的地方。
Z大附中操场的设置是这样的：操场围着一个三面的铁围栏，第四边是围墙，围墙大概有两层楼高，靠着围墙建着主席台和观众的阶梯看台。而其他的三面除了围栏的开口处，皆都砌了花圃在里面种上灌木。
刘衍川带着路卿宇过来的就是其中一个出口。出口的两边就是花圃，用瓷砖把里面的毛坯覆盖得严严实实的，要是踩着这花圃的边缘，倒也很好翻过去。

刘衍川把自己身上的两个包都给路卿宇拿着。
站上了花圃边缘之后，便高高地抬起了自己的右腿，跨上铁围栏。接着双手抓着围栏，一用力，整个人都坐上了围栏上。
这个围栏似乎不承重的样子，刘衍川刚一坐上出，它便开始前后晃动，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小心啊……”路卿宇被吓了一跳，心跳都漏跳了一拍。
“没事！”刘衍川双手抓着栏杆，扭过头来扯着嘴角对路卿宇一笑，“这种事情我干多了，放心。”
接着，刘衍川纵身一跃，便跳了下去。
路卿宇被吓了一跳，赶紧问还在弯下腰拍自己裤子上蹭上的灰尘的刘衍川：“没扭到吧？”
刘衍川对他比了个“OK”的手势，接着走近栏杆，伸手让路卿宇给他两个书包。
刘衍川把书包放到了一旁的塑胶跑道上，便指导着路卿宇翻栏杆。
“对对对，就是这样，一条腿先抬上来。”
“哎你别怕，它就晃一下，不会断的！”
“你就上来啊，我那么重一个人坐上来都没事，你比我轻，放心啦！”
“对，就这样，哎你别晃，你一晃这栏杆又该晃得更厉害了……”
“你就跳下来，我不在下面嘛，不会让你摔着的。”
“对，下来，大不了我给你当人肉气垫，摔了我垫着你！”
……
直到刘衍川说得口干舌燥，路卿宇才畏畏缩缩地准备从栏杆上跳下来。
“啪”的一声，路卿宇的双脚落到了塑胶跑道上。
因为冲击力，脚踝处有些微微的被震到。
“你还好吧？”刘衍川攀着路卿宇的肩。
路卿宇的脚点地，转了转关节。
“没事。”

看着路卿宇刚才生疏的举动，刘衍川这才相信他是真的没有翻过墙。
“你笑什么！”
路卿宇瞪着一旁“噗嗤”一声的刘衍川。
“没什么，很少见到你这种翻这么矮的栏杆还这么生疏的人。”
“喂！”
看着路卿宇就要给自己的背来重重的一巴掌，刘衍川赶紧往旁边躲了躲，求饶说：“宇哥我错了，真的错了！”
路卿宇白了一眼，自顾自地朝着环形的跑道走去。
刘衍川跟着小跑了过去，狗皮膏药似的贴在路卿宇身边。

此时的操场上有些萧瑟，一个人都没有，被吹到塑胶跑道的包装袋孤零零地躺在了上面，足球场上有些长高了的草也随着傍晚的微风四处摇摆。

路卿宇有些累，往天蓝色的看台走过去。
一坐下来，路卿宇便不想动了。
肚子有些饿，懒洋洋地靠在上面一个台阶，看着背着一个书包，手上还拎着自己的包的刘衍川缓缓地朝这边走过来。

刘衍川在路卿宇的身旁坐下。
“你有没有吃的……”
刚才刘衍川没走过来时路卿宇的肚子叫了一次，下午只吃了一碗面，还没吃完，而且下午的时候又赶公交车又帮忙收拾教室的，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
“饿了？”刘衍川朝他笑。
“有点……”
刘衍川从书包里拿出一盒心形马口铁的德芙巧克力，看上面的塑封，还是没有开过封的样子。
“吃吧，垫垫肚子，等会带你去吃好吃的。”
路卿宇看着这盒巧克力，有些愣了。
但脑子一转，发觉这里面可能会有八卦可以发掘。
于是，他伸手接过这盒巧克力，拿在手里没有急着开封，反而是一脸暧昧地凑近刘衍川。
“哪个小姑娘送你的啊大兄弟。”
刘衍川听到路卿宇的问话，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指点了点他的额头。
“宇哥你吃就吃，不要挖掘别人的隐私好吧？”
路卿宇瘪瘪嘴，心说不问就不问咯。
便用手指划开塑封，打开了盖子拿出巧克力充饥。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刘衍川把一个姑娘送他的巧克力收得好好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坐在一旁的刘衍川神色如常，还在开着微信和别人聊天。
路卿宇不动声色地把头偏了偏，斜眼看过去，便看到了和刘衍川说着话的那个人用的是一个很可爱的动漫少女头像。
。。。。。。
我这他妈的在干什么？？？
路卿宇突然很嫌弃自己。

但事实上，刘衍川的对话是这样的。
“许宇霖你出来！”
“？干啥”
“我给他买了巧克力，他在吃，但是他觉得是别人送我的……”
“有什么关系，收了就行了”
“可他要是误会了怎么办？”
“那你就自砍双手以示清白。”
“滚！”






第40章 第 40 章
夏季的傍晚总是过得很快很快。
仿佛上一秒还只是艳阳高照，下一秒就已经夕阳西下；上一秒还是夕阳西下，下一秒夜已来临。
路卿宇觉得在他一低头一抬头间，刚才还是满天红霞，这时候的红色已经褪成了墨蓝色，刚才明明就还是夕阳光亮得刺眼，现在就只剩下天际边的一抹光，随着时间的流逝，被侵蚀得越来越小。

随着渐渐地入夜，操场上慢慢地多出了一些成双入对的身影。
路卿宇的视力很好。
在似暗非暗的夜里，一对对穿着Z大附中校服的小情侣接二连三地翻墙回来，左顾右盼，确认了这里没有教导主任之后，放心地牵起了手。

“哎。”刘衍川拿手肘撞了撞路卿宇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