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听得有心,装作胸无大志的样子,说了淮南的袁术,河北的袁绍,荆州的刘表,江东的孙策,益州的刘璋,还有张绣、张鲁、韩遂等人。
可他们一一被曹操笑着否定,袁术只不过苟延残喘,迟早毙命,而袁绍刚愎自用,色厉胆薄,哪能成大器,刘表虚名无实,孙策靠父亲的威名罢了,而刘璋虽为宗室,可却是守城之辈,哪成英雄,他们都不为英雄,“英雄要胸怀大志,腹有良策,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下之志者也。”
刘备感慨曹操的见识、志向,更钦佩他的气魄、自信,这种枭雄,只可惜生在乱世,不然必为汉室栋梁之柱,他心中喟叹,不禁问道:“谁能当英雄呢?”
曹操目光炯炯,单刀直入的说道:“当今天下英雄,只有你和我两个!”刘备心中一惊,手中拿的筷子不知觉时掉下,碰巧天降大雨,倾盆而下,雷声大作。
“这雨下的!”刘晔微微苦笑,擦了擦鬓边的雨水,抖了抖衣袖,然后看着一旁的三人笑道:”还以为会在一会儿,没想到这么快就下下来了,而且还挺大。“说话间春雷震响。
“上天下泽,春靁奋作。”郭嘉淡淡的一笑,心里却撇了撇嘴,他可不喜欢打雷,“酒也喝得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说着,看向庄明。
庄明正远远看着天空中乌云密布、大雨滂渤的景象,听到郭嘉问话微微侧过头去,还没回答,就听见刘晔插嘴道:“这时雨正大,不如等雨停了再走。”
“啊切!”于吉挠了挠鼻子,忍不住的打了个喷嚏,扯扯嘴,“我想回去睡觉,头好疼。”
“没发烧吧?”庄明皱眉,躬□子,探了探于吉的额头,还好并不烫,“不了,子扬,我们要回去了。”
刘晔点了点头,看着庄明微微笑着,“我送送你们。”说着,叫仆役拿来四把雨伞,把庄明他们送到门口,然后告别。
下雨时,空气会变得格外的湿润清新,雨滴落下时哗啦啦的声响和踩水时的啪啪啪的声响汇聚在一起,是一种很美妙的声音——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要回府上必会经过相府,庄明视线不经意的闪过相府门口,随即心中一动,关羽和张飞两人正面色紧张的护送着刘备走出来。
“这么巧,在这里碰上刘使君还有关将军和张将军了。”郭嘉也看见了,拱手作揖,笑着说道。
“郭祭酒,还有庄校尉。”听到声音,刘备愣了一下,抬眼看去就见郭嘉和庄明正瞧着自己,尴尬的笑了笑,“两位怎会在此处?”他说话的时候,关羽和张飞也是作揖行礼。
“这是”庄明身后的于吉无法掩饰的讶然之色显露在面上,“真龙之相吗。”低不可闻的念道,目光很快的扫过刘备、关羽以及张飞。
毕竟是离得很近,庄明完全的听到了于吉的话,他瞳孔微缩,下意识的想要转头看向于吉,但他按耐住这种情绪,刘备日后的成就也的确当得起真龙之称,所以他面色不改的回答道:“先前到子扬府上煮酒赏梅。”
煮酒赏梅,刘备的脸色略有些不自然,但还是露出温和的笑意,点了点头,说道:“真是太巧了,方才我还在丞相府上和丞相用青梅煮酒。”
青梅煮酒,庄明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讶异,无巧不成书,看样子,刚才却是曹操叫了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了,他下意识的抬眼看向相府,只见春雷又是一声炸响。
“是嘛,好雅兴。”郭嘉笑了起来,若有所思的看着瞪着自己和庄明的张飞,和深深戒备的关羽,“刘使君如此匆匆忙忙,可是丞相下了指示?”
“只是闲谈了些琐碎小事,对了,我园中的蔬菜成熟了,送些与祭酒,还望勿要推辞。”刘备拱手笑着,不留痕迹的转移着话题。
当然郭嘉和庄明都看出了这一点,郭嘉客气的笑了笑,点头谢过刘备的好意,然后看着告辞忙走的刘备,渐渐收起笑容,换上一副淡漠的神色,微微挑眉,“这人可真不简单。”
庄明不置可否的垂首,看着水坑里的阵阵涟漪,三国鼎立的局面形成的过程,其中蜀国的开国皇帝可谓步步惊心,在边缘凶险之地行走,如果不是青梅煮酒时,曹操错识了刘备,以为他是个胸无大志,胆小如鼠的庸人,也因此在后来放过了刘备,这天下还指不定会不会是三分的结果。
本来是大白天,可是因为连着几天都是阴天的缘故现在更像是傍晚,脚踏白云通体乌黑的步遥翻了个滚,四脚朝向另一边去,听见了动静,坐在台阶上的庄明侧头看过去就看见步遥的眼睛眨着,头往稻草堆里蹭着,满身的碎屑。
“行了,也没其他事做。”庄明自言自语的说着,刚站起身来,步遥咕噜一声,立马站起身来,打了个响鼻蹭了蹭庄明的手臂。
庄明摸了摸步摇的鬃毛,抓着缰绳把他待到马槽里去,在旁边的篮子里抓了一把草料,看着吃的很香的步遥,庄明眼眸柔和了些。
“清言。”郭嘉走过来,拍了拍蹭过来的步遥的头顶,“满宠回来了,应该带来了公孙瓒和袁绍的消息,看样子,我得去一趟相府。”
“现在?”庄明淡淡的问道。
“不。”郭嘉摇了摇头,“听说这两日刘备都在相府饮酒,等刘备走了,我再去并不迟。这次战报如无意外,应该是公孙瓒战败了,就是不知道败的程度如何。”
公孙瓒战败,庄明微微皱起眉头,按照历史,怕是又要起战火了,“那袁术”历史上,袁术也是在这个时候吐血身亡的。
郭嘉轻笑了一声,凑过去右手放在庄明的肩膀上,凑近些挑眉道:“清言,你看的可真准,这一次,可不会放过袁术了。”眨了眨眼,笑了起来。
看着郭嘉近在咫尺的脸,庄明勾起唇角,在郭嘉疑惑的视线里将他刘海儿上的草屑取了下来,扔在步遥正进食的马槽里去,“那你早去早回。”
郭嘉耸了耸肩,放开在庄明肩膀上的手,想要摸向头顶,但很快止住动作掩饰的摸了摸脸颊,“这恐怕说不准,大军开拨,要准备的事情可不少。”
庄明点了点头,正准备再说话,就看到了秀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篱笆外,正看着自己和郭嘉出神,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去,凝声道:“秀儿,你怎么在这里?”
秀儿愣了一下,站在篱笆外也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只是面带着微笑,声细如蚊,“庄明哥哥,我我迷路了,周围都没有人,所以”
郭嘉算是第一次面对秀儿,微眯着眼睛,笑道:“秀儿姑娘,若是不嫌弃,就让嘉送你回去吧,正好嘉也要出去一趟。”
秀儿静静的站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那就麻烦祭酒大人了。”
“叫嘉奉孝即可。”郭嘉颔首,似笑非笑的瞥了眼庄明,然后往外走,秀儿垂着头,也没有看庄明,跟上了郭嘉。
庄明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昏暗的视野里隐约可以见得秀儿紧攥起的拳头,还有郭嘉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低头将马槽的草料铺平,站了一会儿,庄明便离开这里,回到房间里洗了把手。
公孙瓒已死,刘备也快脱身了,庄明思考着,忽而轻叹了一口气,这一日郭嘉只送来要和程昱考较钱粮的口信,没有回来。
第二天,刘备向曹操请求一军半路截击袁术,曹操答应了,便进宫面圣,请了五万人马,又叫朱灵、路昭两人同行,刘备走时,献帝泣送之。
刘备得了圣旨,庆幸不已,一会到府里,立马星夜收拾兵器鞍马,催促着便衣行走。汉献帝的岳父董承一接到消息,立马赶到十里长亭来送。
这里就是十里长亭,庄明略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破旧的小亭子,站在身后的小土堆后面,看着刘备和董承话别后离去,赶到这里来不过是一时兴起罢了,庄明看着刘备一脸肃穆的样子,也不禁感慨。
金陵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庄明呼了一口气,快速的往回走,就在许昌的大门口的几百米处停下脚步,看向背对着自己的红衣少女,慢慢的走过去,在一米外停下,“貂蝉小姐,你在这里等人吗?”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眼向自己行礼的丫鬟。
“庄校尉。”任红昌轻轻的开口,没有转过身来,“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庄明微眯起眼睛,惊讶于曹操对任红昌的不限制,而自己本来就在曹操的心中是最为忌惮的,现在会面吕布之妻,怕是更要到风口浪尖了,“小姐究竟是想要什么?”
任红昌面色平淡的看着远处的天地一线,然后侧过头望着庄明,轻声道:“我只是希望她一切都好,你答应过我的,要救出高顺将军。”
他还是她?庄明静静的站在原地,心中虽然有些担忧曹操听到这件事的想法,可还是不动声色的向任红昌回答道:“理由呢,难道貂蝉小姐倾心高顺?”
任红昌面上渐渐的露出嘲讽的笑意,但很快的收敛起来,淡淡道:“不是貂蝉倾心高顺,而是高顺倾心貂蝉,这样的一个沉默男子愿意把一切奉送给一个女人,为什么不动心呢?”轻叹的,不知道是为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