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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我们一场漂亮的仗 (七十七玄)


唐筱檬诮然回首,指着刚进门的女子道:“那不是孙影夕吗?怎么脸部肌肉走向和纹路都怪怪的,难道最近进厂维修还没恢复好?”
孙影夕神色匆忙,并未注意到旁人,径直上了楼梯。
咖啡厅二楼有个类似阁楼的隐蔽包间,红砖砌的玄关,白石铺成的枯山水,琳琅的古玩旧物,老式碟片机唱响流金岁月,复古的音乐舒缓低回,端一杯奶油冒尖儿的摩卡,程沐坐了一个靠窗的角落,背对着爬满藤蔓的墙,觅得一番清静。
孙影夕犹如饥寒交迫濒临绝境,向程沐渴求生命之水:“我现在四面楚歌,除了你没有人能救我了。”
咖啡还冒着腾腾热气,程沐别过头,向远处夜幕眺望,他迷茫这样的一个女人还值不值得他去救。即便这次安然躲过此劫,她会改过自新,远离尘嚣吗?
狗急跳墙的孙影夕抓狂地厮打着程沐,用指甲在他手背上划出一道道血痕:“程嵩远处心积虑地要害我!一切都是他设计的,他故意在记者面前跟我争执,使我有杀人动机。他骗我去他的车子面前,让我在剪刀上留下指纹,现在警察怀疑是我剪的刹车线。我百口莫辩,无论能不能定罪,都会成为众矢之的,受尽千夫所指。”
霎那间,迷雾变得明朗,刹车线被剪断,副驾驶的安全气囊遭到破坏,方斯然生死未卜,孙影夕成了最大嫌疑对象,成功转移视线,吸引足够的火力,完美的一石二鸟之计,都是程嵩远的潜心布局。
程沐青筋凸出,一双眼眸锐利如鹰,是从未有过的骇人,他相信她说的每一个字,却不承认她说的每一个字:“一派胡言,事到如今还敢嫁祸于人,你再敢毁谤一句,或者向我以外的人再提及此事,我必定让你身陷囹圄,无处申诉!”
孙影夕被看得心里发毛,双膝一软,猛地跌跪在了木质地板上,犹如垂死的魔兽一般嘶吼道:“为什么你们都那么残忍!”
程沐心上蔓延开来的疼痛压制不住地在体内乱窜:“我给过你机会了!你听天由命吧。”
站在落地窗前看楼下柏油路上那道倩丽的背影蹒跚地消失在转角,霓虹灯绕一圈,星空下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崩溃。
路灯已经全部亮起,程沐失了魂一样回到家中,冷风彻骨吹痛脸庞,消逝的荒凉是无尽的哀伤,抒写着对生命的轻贱与漠然,尊严的蔑视与践踏。
房间空荡荡的,他仿佛见到了那个精致的虎牙少年,面若桃花,领如蝤蛴,像夏季午后舒爽的风。程沐的心却坠落了冬日寒潭,眼泪一颗颗从眼眶里滚出来,他若不想他知情,就永远不要知情了。
小远,你叫我不要轻举妄动,你却一个人去冒险,甚至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你心存侥幸是吗?你以身试险是吗?你有没有考虑过后果!你怎么就觉得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万一呢?万一你有三长两短?我怎么办?你要我一辈子背负罪孽而活吗?
程沐的唇上触到一股热流,连忙去捂住鼻子,可是血还是从指缝淌下来……

医院的外墙上雕刻着一副图片,十字架上的人在荒漠前行,承担车轭的巨大沉重,以某种方式灰飞烟灭。程沐盯得时间一久,便找不到视线的焦点,眼前一片白芒。
尉迟觅蕊去办出院手续,程沐坐着病床前用水果刀不熟练地削着苹果,一颗心格物致知,贫瘠而残缺。
“沐儿,你为什么不理我?你说话啊!”程嵩远去摇他,轻轻地摇,用力地摇,他始终侧目无言。
程沐咬了咬唇,不敢开口,怕一说话,心里所有的防线彻底崩溃。
程嵩远有些责怪地嘟囔:“我住院几天,你又瘦了……一定没有好好吃饭,都不知道现在有没有一百斤。”
程沐终于没能忍住,泪水随微笑流出眼眶:“小远,对不起,我情愿你不要喜欢我,一生平安。”
程嵩远拉他入怀,传递着他体内炙热的温度:“除了失去你,我没有什么可怕的。”
程沐与他鼻子相抵,安静的病房能听到彼此的喘息:“我一直在想,我和孙影夕,方斯然他们是不是同一类人,如果你不爱我,我也会泥足深陷,害人害己吗?”
程嵩远的眼神幽深而灼人:“不会!你和他们不一样,你是正当防卫,趋利避害。愚孝,愚忠,还有愚善,都会杀人于无形的。你受的伤害都是因我而起,应该由我来结束。”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有意或无意
第四十一章 有意或无意
听说心情不好时,大脑里需要一些血清素或多巴胺,而甜食令胰岛素快速增加,使人有愉悦感。
程沐下楼买了一块巧克力,回来时发现屋里空无一人。拉开帘子,程嵩远静静地坐在阳台冰冷的地板上,双手抱着膝盖,他的睫毛上结了一层薄薄的的冰,是哭过之后无法隐藏的痕迹。
程嵩远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羊绒开衫,数九寒天的北风呼啸,侵入心脾,如刀子一般刺得人透骨地痛。程沐将他冰凉的双手放进自己温暖的身体里,贴身相偎,沉吟不语。
“沐儿,我们进去吧。”程嵩远觉得心在滴血,不断涌出鲜红的液体,痛到感受不到冷是什么滋味,但是他舍不得程沐陪他挨冻。
进屋后,程沐为他搓了一把热毛巾敷在脸上,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程嵩远豁然起身,冲进卫生间呕吐不止,然后轻描淡写地说出这个噩耗:“刚刚医院打电话给尉迟姐,他死了。”
程沐震惊,他难以想象程嵩远的悲痛与内疚,可是爱很自私,他不愿那个人在他心里占有一个位置。
是以暴制暴,情非得已,还是私心杂念,泯灭天良?程嵩远抽搐一下,刚才从心脏里挤压回去的泪水,又渗了出来:“沐儿,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程沐给了他一个拥抱:“早点回来。”
回忆是抓不到的月光,程嵩远一路前行,泪水决堤,视线渐渐模糊,人去了,灯灭了,风停了。在天堂塌陷的那一刻,像梵音,似明咒,是良心的谴责。人性丑陋,如他一样冲不破自私虚伪的枷锁,孰是孰非,只留下肝肠寸断。他是不是杀人了?命运的车轮已辘辘驶近,没有谁可以重新扭转善恶因果,心中的毒汁一寸寸渗入血液和骨骼,神经和皮肤。
只要方斯然活着,总有一日,他失去的会是程沐,所以他没得选,面对非A即B的题,即使重来一次,他还是要那样做,所以他流的不过是鳄鱼的眼泪?眼泪会浸湿很多东西,比如衣袖,还有记忆。情丝牵不住流星,梦里白驹过隙,曾经他也是俊逸倜傥的才俊,可以踔厉风发、豪情满怀,可以金戈铁马、气吞万里,从此却埋入黄土,无息蛰伏。
无论是装裱一新的太古里还是流连忘返的三里屯酒吧,灯光、霓虹让人内心深处的狂野不断扩张。此时此刻,音乐、舞蹈、酒精的融合更是一种绝妙的享受。
“给这位小帅哥一瓶轩尼诗干岜,记我账上。”一位穿着旗袍的女子直接坐在了他腿上,红唇晶莹透亮,吐气如兰,舌尖轻舔他的喉结,小猫挠痒一般挑逗着蜷缩在卡座内侧的程嵩远。
旗袍女子面容姣好,有种知性冷艳的气质:“这是法国干邑区所特产的白兰地,由一种淡白酒经两次蒸馏而成,储藏于橡木酒桶中熏陶成熟,你最好是净饮,才能品尝到它的原汁原味。”
程嵩远眼底一片阴霾,修长指骨捏紧酒杯,仰头一饮,猩红的酒液一滴不落,吞噬腹中。
“何必惆怅独饮,让姐姐教你怎样把不开心的事抛诸九霄云外。”女子为他斟满酒,手心握住他的手背示范摇动酒杯,使香气徐逸,聚在杯口,“你饮用时,要以手掌捧握杯底,掌心紧贴杯壁,让白兰地渐渐升温,就像我们现在这样,你感受到我的体温了吗?”
程嵩远摇摇晃晃的推开那位女子,刚站起来,腿脚发麻又倒在温香软玉里,触碰到光滑的肌肤如同上等的绸缎让人爱不释手。
女子三围傲人,娇艳欲滴的红唇凑到程嵩远的耳边,轻轻地开启,洁白如春雪,馨香如冬梅,别有一番魅惑。
程嵩远抓住了她的胳膊,胡乱地掀她旗袍,顿时感到一种柔软和滑腻,不禁有些心神荡漾。
女子喘着娇气,放荡地扭动小蛮腰,美艳的令人血脉喷张,爆发浓烈的荷尔蒙气息。
程嵩远低头埋入香郁的发丝中,紧紧搂着女子的脖子,另一只手轻轻放在她雪白的大腿上揉搓,慢慢往更私密的地方探去。
正当陶醉着,一个声音凌空袭来,撕裂了幻境。
“程嵩远,你发神经吗?”董秋乔不客气地拉开二人。
程嵩远看看身下余韵未消的女子,徜恍地睨了一眼董秋乔:“关你什么事!”
“你知道她是谁?她叫代翠!是董爵包养的情妇。上个月他勾搭的那个男人,两条腿被打断,还坐在轮椅上。”董爵是她的父亲,她是如何直呼其名,又是如何对此风流韵事充耳不闻的,她从小究竟是在一个怎样畸形的家庭长大的。
程嵩远自嘲的一笑:“我喜欢这里的喧闹,这样才听不到自己的心跳。”
代翠从容地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边闻边尝,慢慢品酌:“董秋乔,你又是什么好东西?别自命清高了,你换男朋友的速度比换衣服还勤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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