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若有光 (不由你说)

凌峰的脸色很不好，明显比程毅的脸色要差得多。不仅如此，他的拳头握得很紧，应是在生气。重点是，他在看到程毅的一瞬间，眼神便紧紧地盯着程毅。
没想到不多一会儿，程毅和凌峰客套起来。
因为我站得离这二人有些远，我便悄声对严边道：“凌峰喜欢过程毅吗？”
严边连忙否认，说：“哪有哪有，他们两个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程毅现在不是……连男人也不放过吗？”我又说，“你看看余之航，再看看凌峰，他们两个哪个更优秀？”言下之意便是想他会不会抛弃余之航，选择与凌峰攀上关系。
袁潇站得离我很近，他明显听到了我刚才说的是什么，惊讶地转过身来看着我。
“他们两个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袁潇压低了声音说，“你想太多了。”
我想呛他。
我扯了个笑，对袁潇说：“看来你很懂啊。他和你一样，都是道貌岸然。”
数分钟后，那二人叙完旧了。凌峰与大家互相交换了联系方式。我觉得凌峰私底下已经把我们的联系方式调查得清清楚楚了（上学的时候就这样），先不提我这个不喜欢换联系方式的，就说严边这个换手机号比换衣服还要勤快，更搬了好几次住处的家伙——凌峰也能找到他，还把开业请帖寄过去。
随后程毅便进警察局协助调查了。现在只剩下我们四个同学，我以为凌峰随便说两句便走，没想到他对我说：“笑笑还对我提起你，说很想与你再见一面。”
我十分惊讶。
“我就直接对你们说了吧，反正也毕业这么多年。”凌峰看着我与袁潇，他肯定知道我已经结婚的消息，“凌笑笑是我的亲姐姐，当初是我偏要瞒着，所以你们都不知道这回事。”
袁潇眨了眨眼睛。我能看出来，他对这件事情有触动，但看上去并没有我刚知道凌峰是凌笑笑的弟弟时那么惊讶。
凌峰继续道：“我最近很忙，抽不出时间陪她，她与青松关系不错，若能陪她聊聊天，则再好不过了。”他这话是对我说的，同时也是为了让袁潇放心才说的。
“好，我会联系她的。”我说道。心想，学姐她一个人待着？这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们家三个孩子，只回来了两个？另外那个人呢？
凌峰便走了。

袁潇说要与我聊聊，他真像转了性似的，说只在车里谈谈就好，不超过十分钟。我想了想，同意了他的话。严边见状，摊了摊手，自然离开了。


十

既然他说用不了十分钟，我也同意他的提议，不知道他会对我说些什么。现在车上只有我与他两个人，他的车我很少坐，里面干净利整，看得出经常清理。
他想对我讲什么事情？还说用不了十分钟就能讲完。现在只剩下九分钟过一点。
袁潇看着我，递过来一张银行卡。
我惊讶极了，没接他手中的东西。只听见他说：“这里面是结婚时发给我的那笔钱，你收着，密码是你的手机号后六位。”
能听出来他很清醒。
不过，他是怎么弄到这笔钱的？这可不是小数额。
我倒吸了一口气，脱口而出道：“你从哪弄来的？”
袁潇把银行卡塞进我的手里，说：“苏倩倩把钱还我了。”我是从他人那里听说他借钱给苏倩倩的，现在他当着我的面就说了这些话。
他这算是间接承认与我结婚就是为了那笔钱吗？另外，提起苏倩倩我便不太舒服。我说：“你不和她过了？”说完之后发现话里太过刻薄了。
于是我补充：“我不该这么说的，刚才那句话你就当没听见。”
袁潇叹了口气，说：“上次你不辞而别，是因为苏倩倩吗？”他说的是我搬走那天。
我没回话。
袁潇又说：“是我考虑不周。不过，那天晚上她找我是为了把钱还给我。”
我再一次惊讶，不可置信地说：“什么？！”苏倩倩找他就是为了还钱？
“我和她现在没有任何关系。”袁潇说，“一直都不算有关系。”
我心想，反正你对她比对我好。而且……
“太惨了吧，这么久都没确定关系？”我没想到这个时候自己竟然还能开玩笑，“确定不是备胎？”
袁潇摇摇头，“你的心态有些奇怪。”他继续道：“她一直喜欢的是程毅。”
哈？程毅？
“你刚才说什么？”
“她一直喜欢的是程毅。”袁潇重复道，“后来知道，她找我借钱也是为了程毅。”
真是一笔烂账。
“我没猜错的话，你一直喜欢她。”我说，“从你的眼神里，能看出来的。”
袁潇没有否认，他低声道：“以后不会了。”
又有多少以后呢？

“我想清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确实喜欢上你了。”
但不是爱，我心里补充。
若像我一样，是那种盲目的恋爱感情，多数情况下会无疾而终。
“可是你也没有舍下你的青梅竹马。”我说，“你没搞懂对她的情感。”
而且，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你的话说的太晚了一点。”
“我还有一年时间。”袁潇扯了个苦涩的笑，“离五年的期限还有一年，我总得做点什么。”五年就能离婚了，他的确只剩一年的时间。但是我没有忘记，他以前喜欢的也一直是女孩。
我再次劝他，“你是个直男的话，没必要强迫自己喜欢我。”话摊开说清楚了，以后省得再出问题。



袁潇有些苦涩地笑了笑，他对我说：“我当然想清楚了。”
我想了想该怎么表达，“这意味着你得接受男性，你不仅会与我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你得明白，还有可能与男性做一些……更深入的事情。”
“我可以试试看。”袁潇说。我点头默许了，只是并不觉得他能过得了这一关。他一点点靠过来，一手撑在车座椅背上，他吻我，舌尖伸进来，现在我能冷静地看他做这些，这种感觉却有点奇妙。
我不知道在这之后，他会不会依旧对我有生理性的厌恶感。
但是他没有。
这个吻结束了，袁潇平静地看着我，说：“我可以的。”
好的，现在我知道了，起码他可以亲吻男性。但是他又喜欢我哪一点呢？我想了想，他每一任交往对象的闪光点，我似乎都没有。
他喜欢我哪里？
我突然间不敢问了。直觉告诉我，袁潇会认真回答我，但他不知道喜欢我哪里。或许只是种冲动促使他这样做，理由他都说不清。
于是我说：“让我考虑一下吧，我会告诉你的。”
他同意了。
抬头看了下时间，现在才过去八分钟，还真是十分钟之内就能解决。我打算走掉，但被袁潇拦下，拉住了手臂。我有点惊讶，见他神色无比严肃。他说：“先别走，另外，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情？
“小心程毅。”袁潇认真地说：“不要与他过于深交。”
我瞧着手中收下的那套昂贵西装，心想这大概就是你作为他曾经情敌的直觉？
不过我想错了，因为袁潇是这样说的，“我不会瞒你，今天程毅来警察局，就是为了那件事情。程毅的手下死了。几年前还在上大学的时候，程毅的手下……故意伤人过。而且那时候，我恰好撞见。”
故意伤人？
“他伤的是凌家人。”袁潇说。“她毁容后从联合大厦顶楼跳了下去。”
“？！”我一怔，过了会儿才缓过来。我唯一知道的受过伤的凌家人，就是凌笑笑了。那么袁潇的意思便是说，程毅死掉的手下，在凌笑笑的婚礼上让她毁容了。
当年凌笑笑的订婚宴上，参加的人应是不少。袁潇对当年行凶的人有印象，几年后再次碰见，心里必定五味杂陈。
“……他的手下为什么会做这种事情？”
袁潇摇摇头，“我不知道原因。程毅与那个人有联系，让我觉得很不可思议。不过程毅与他的手下关系似乎并不好，程毅他……看上去有些忌惮那个人。”
“忌惮？”
“没错，所以我猜，他们一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完全想不出来。袁潇话里的信息含量太大，我忍不住听了下去。
然后袁潇继续讲起来，等他说完的时候，我发现已经在他的车里待了快半个小时了，这是后话。


据说程毅的那个手下是自杀，留了一封写得云里雾里的遗书。具体内容我自然是不了解，只知是诉说想要自杀的原因。那人从湖里捞出来的时候早就凉透了，身上并无外伤。袁潇他们公司数日前联系不上这个程毅派来的接头人，不过这人呢，是几日前才死的。
中间隔了许多天。
他消失的这么多日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目前没人知道。除非你能让死人开口说话。
“程毅忌惮他的手下，而那个人现在死了。”袁潇说，“这很奇怪。”
袁潇对程毅的怀疑不无道理。
我点头，“我会小心他。”
我想起了凌峰来警察局的事情。凌峰与程毅的手下算是仇人关系，他来警局也就说得通了。不过他为为何对程毅隐藏着愤怒般的感情呢？也是因为这个手下？
“程毅与凌峰关系不好吗？我印象里他们没什么交集。”我说。
“他们确实没什么联系，无论是凌峰还是凌笑笑都与程毅不熟。”袁潇随后补充，“至少是在他们上大学的时候。”
那为什么……
我十分不解。此时我抬头看了一下时间，发现早就超过原定的十分钟了，我决定结束我们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