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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度角 (药师寺)


  “我冷。”他说。
  我摸上他的手,冰得惊人。
  楼梯间是没有空调的,和室外没什么区别。我想带他进去温暖的等候区,却被他拒绝了。
  “里面太亮了。”
  我只好挨着他坐下来,把大衣脱掉盖在他身上,搂住他的肩膀。
  他斜着靠进我怀里。
  
  我不擅长安慰别人,我想也没有谁是擅长安慰别人的。
  在医院里,在手术室进行中的灯光下,似乎什么样的话都不能起到安慰的作用。
  我沉默地陪着飞鸣,直到翟项英给我打来电话,问我在哪里,说施继则的手术已经结束。
  抢救手术很成功,但因为伤到了脑部,所以会昏迷多久还难以预测,如果醒过来就没有大碍,前提是醒过来。
  飞鸣听到这个结果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施继佩拥抱他,亲吻他的额头,他也没什么反应地接受。
  “我现在必须回去准备董事会,”施继佩对翟项英说,“小鸣就交给你了,帮我照顾好他。”
  “好。”翟项英和施继佩简单地一握手。
  “我们很快还会再见面的。”施继佩又抱了抱飞鸣,然后蹬着高跟鞋快速地离开了。
  
  飞鸣去看他哥哥,我和翟项英在走廊终于有独处的机会。
  “到底是怎么回事?”
  “齐潭把我和飞鸣先送到施继则家里,然后去公司接的施继则,路上……我就和飞鸣一起迅速赶过来了。”
  “施家不是一共五个兄弟姐妹?”
  “还有两位据说在国外,已经坐连夜航班准备回来了。”
  “那施老先生呢?我印象里应该还在世吧?”
  翟项英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摇摇头,“我很少看娱乐版。”
  “他爸爸有阿兹海默,被施继则送在市郊的疗养院,应该还不知道这回事吧。”翟项英抬手按按自己的太阳穴。
  我按着他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站在他面前帮他揉按头部。
  他长出了一口气。
  “施继则一倒,齐潭不在了,事情会变的很麻烦。”
  “这只是普通的交通事故吗?还是有人……”我猜测。
  “还不知道,还要调查。”翟项英拉下我的手,我低着头和他对视,他眉宇间积攒着不会在他人面前露出的疲惫。
  “你先带飞鸣回去吧。”他说。
  “那你呢?”
  “施继则还在昏迷,这边留的都不是信得过的人。齐潭的事情……也还要处理。我走不开。”翟项英捏捏自己眉心,站起来的时候又恢复理智到有些冷漠的表情,“你照顾好飞鸣吧,他……可能不好过。”
  “嗯。”我点点头,张开胳膊和他拥抱。
  他抱得很用力。
  
  我要带飞鸣离开医院,意外地没有受到他的拒绝。
  他听话得有点过头,我牵着他去哪里就和我去哪里,让他吃饭,他就抱着碗呆呆地吃,机器人走程序一样,吃了十个饺子,放下碗和我说饱了。
  我又把换洗衣物都塞给他,让他去洗澡。
  他在里面待了很久没什么动静,我探头进去看,发现浴室里一点水汽都没有,他在淋浴下面傻站着。
  我暗叫不好,伸手一摸,水温果然是凉的。
  我只好脱了衣服,帮他洗了个热水澡,再塞进被窝里。然后急匆匆出门买了体温计和退烧药感冒药,准备迎接他的大病一场。
  我出门不过十五分钟,回来的时候他就不在床上了,穿着单薄的睡衣坐在飘窗上,还是抱着腿的姿势,开着窗户吹着冷风,对外面发呆。
  “你是真的要一作到死。”我有些无奈,把他拉回来,关好窗户,空调温度调高,陪着他一起躺下。
  这么过了三个小时,我因为疲倦已经生出困意了,睁开眼看他,倒是还醒着,瞪着眼睛看天花板。
  我伸手摸他额头,热度已经上来了。
  温度计一量,三十九度。
  我喊他起来吃药,他也乖乖的,让我觉得现在就是给他吃毒药他也能面不改色吃下去。
  
  折腾完这一通,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因为发烧而不再惨白的脸色,摸了摸他的脸。
  “睡觉吧。”我试着哄他。
  “睡不着。”他说。
  “……那你想聊聊吗?”我问。
  他在台灯下显出深绿色的眼珠微动,看看我,一直沉默着。
  我以为他不会开口的时候,他却又说话了。
  “齐潭死了。”他陈述道。
  我不知道接什么好,只有握住他的手。
  “为什么人会死呢?无所不能的齐潭……也会死吗?”
  他大概不需要我的回应,自顾自说着无需回答的问题。
  我看到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渗进鬓角里。
  飞鸣哭了。
29

  认识这段时间以来,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飞鸣牵着我的鼻子走。他总说翟项英其实是控制欲极强的变态,我看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他不像翟项英,面对脱轨的状况,翟项英表现出来的往往是怒火和强硬,他却会掩饰好自己,用悄然无声的手段夺回话语权。
  飞鸣一直是从容的,他游戏人间,只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投以青睐,从不失控。
  但这场车祸打破了他的从容。
  飞鸣一直在流泪,我给他准备了温水,他不肯喝,说话说到嗓子哑了,嘴巴上都是干燥的皮。或许是因为高烧的原因,飞鸣的话不时就有逻辑衔接不上的地方,原本在讲前几天的事情,忽然就跳回多年以前,他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偶尔还会戛然而止,我以为他终于累到睡过去了,他却突然开始说起来。
  之前每次聊到和家里的事有关的部分,他就会打着哈哈把话题带跑。现在病了,他倒是打开话匣子。听着他的事情,对他之前避而不谈的行为也全然可以理解。豪门是非多,大概哪家有钱人都一样。
  只是没想到齐潭对他来说这么重要,这是平常从他和齐潭的往来中看不到的。
  
  我从飞鸣的话里慢慢把故事给补全。
  飞鸣的母亲莱娜是德国某大学汉学院的学生,在飞鸣的父亲施恩义访德考察期间作为翻译和他相识。两个人干柴烈火三个月,莱娜才发现施恩义根本不是什么钻石王老五,而是有妻有子不戴婚戒的已婚男。只是那时候莱娜已经意外怀孕一个月了。
  莱娜和施恩义毅然分手,但却选择把孩子生下来。飞鸣的出生或许给她母亲带来了不少欢乐,但也不难想象,这其中更有很多痛苦。
  所以飞鸣六岁那年,施恩义又一次来到德国并发现自己有个营养不良的儿子之后,他对莱娜提出把飞鸣带回中国抚养的要求,莱娜同意了。她没有要施恩义的支票,提出的唯一条件是施恩义不能给飞鸣起名字,飞鸣不姓施。施恩义也同意了。
  对于施恩义而言,他抚养飞鸣只是尽义务,或许他也挺喜欢这个长得可爱的混血小儿子,但他太忙了,根本顾不上去给飞鸣当爸爸。
  来给飞鸣当爸爸的人是家里的长男,比飞鸣大八岁的施继则。
  可以说,施家除去飞鸣以外的四个孩子,一男三女,全都是弟控,施继则是首席弟控。
  长兄如父这句话在他们家体现得淋漓尽致,就是他三个姐姐没一个靠谱,倒是齐潭给他当了半个妈,从小跟着家里的保姆一起照顾飞鸣的衣食住行,还去给飞鸣开家长会。施继则虽然宠弟弟,但是他也很忙,所以归根结底,最了解飞鸣的还是齐潭。
  飞鸣嚣张任性,一看就是被宠大的,怎么想都应该是个幸福的人,幸福到可恨。然而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从他说着磕磕巴巴的自我介绍,被陌生的爸爸牵着手带进施宅的那一刻,他可能就注定不会再体会到妈妈辛苦工作一个月后给他带回来一个小火车玩具的快乐了。
  
  “我十几岁的时候控制不好自己的脾气,我觉得他们都很烦,他们对我好只是因为我威胁不到他们罢了。我在家大发脾气的时候没有人愿意理我,除了齐潭。但我一直都觉得齐潭也很烦,虽然他总和我说他什么都能做到,他无所不能,他总能让我觉得很……很温暖。可是齐潭还不是我哥的一条狗,我哥让他来照顾我,他才来照顾我,他对我好不是因为他喜欢我,只是因为我哥让他喜欢我罢了。
  “这个家里没人能处理好自己的感情。每年聚在一起的时候,姐姐们永远在讨论对方的男人,她们从以前开始就在抢一切东西,抢玩具、抢哥哥、抢弟弟,然后抢男人。我哥也不例外,他好像根本没有爱情这条脑回路。至于我爸和我妈,哈哈,那就是笑话,我爸和所有女人的关系都是笑话,包括他那个天天在家焚香拜佛的大老婆。
  “我根本不相信感情,每个人不过都是在演戏找乐子罢了,从感情当中寻求慰藉、自我满足,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还是什么狗屁友情,无非是编造出来的假象。我不爱任何人,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爱我。
  “……但是我为什么现在这么难受?我看到我哥躺在那里,他看起来那么憔悴,和死了一样,不会动,不会说话,连呼吸都是微弱的。我在网上看到了齐潭的照片,他身上都是血,据说他伤得很重,警察不让我看他,我连想都不敢想。齐潭那么好,他从来不对我生气,他那么温柔……他和你一样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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