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牧不由自主看先门口,确定没有人才拿起手机:“喂,妈,怎么了?”
“哼,你是不是忘了有我这个妈了?”牧芸故作生气。
祁牧知道她是在怪他长时间没有和她联系,他笑笑:“怎么会?”
“你都多久没给我打电话了?”
祁牧干笑:“哈哈哈哈……不好意思,我忘记了。”
“真是……小景说你得奖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都多久的事了?妈,你什么时候听来的?”
“好像是上星期……”牧芸不太确定。
上星期的事?
祁牧无奈:“妈,你还记得我这个儿子吗?”
“咯咯咯……”牧云笑,“哎呀,老了,记性不好,你年轻,不一样!”
“没啥,第三名。第一名一人,第二名两人,第三名三人——我这第三名,和第六名差不多了。就院里组织玩玩的,不是什么大赛。”他其实也没太认真,只是刚好有做模型的想法,就顺便参加了。
牧芸用夸张的语气道:“那也厉害!我得夸夸!”
祁牧笑了,鼻息轻喷:“好,您夸。”
“我儿子真厉害!”
“……”
“上课吗?”
“不着急。”
“……那人有没有为难你?”
“谁?”
“就住一起那个。”
祁牧明了:“没,人对我可好了。”
“唉,真是个好人,不仅借了咱钱,还提供住宿……你说人家图什么?”
图你儿子——这当然不能说。
祁牧一只手撑着床,转身子,脚踩在地面上:“人有钱,心善呗。”目光瞄到拖鞋,便站起来,走两步,穿上拖鞋。
“唉,这是几世修来的福分才能遇到这么一个贵人……你可对人好点,别没大没小,没心没肺,没头没脑的。”
祁牧走到镜子前,好笑:“我是怪物吗?什么都没有?”他看着额前翘起的刘海,捋了捋,但捋不顺。
“哼,”牧芸才懒得和他贫,“你爸和我呢,会努力赚钱,争取年末富裕能还个几百万,你别有压力,好好读书。”
“好,我没压力,”祁牧带着淡淡地微笑,视线投在瓷砖地面上,“别累着,人家不急着要这点钱。”
“可是我们急啊!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吹来的……”牧芸叹了口气,“改天,我做些好吃的去看看你们……”
祁牧打断她的话,道:“妈,我有话要跟你说。”
“什么事?”
“你可别生气啊!”
“怎么?你把人打了?”牧芸听上去一点也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是这样的人吗?……我其实没说实话,他不是我朋友的哥哥。”
“那他是?”
“我朋友。我怕你们不信,就编了个谎话骗你们。”
牧芸莫名其妙:“这有啥?”朋友的哥哥和朋友有什么区别吗?
“还有其实他家里没有雇佣,都是临时找来的……就我怕你们不相信他有钱,让他找的,他其实不喜欢那么多人。”
“你这……”这是干嘛呀?她这傻孩子有必要这样吗?,“唉,人怎么就这么好呢?你要什么就给什么……唉,怎么就摊上你这倒霉玩意?”
祁牧出声打断:“妈。”
谁倒霉玩意了?
“要是我有多一个女儿,我就让她嫁给人家,多好的人啊!谁家那么好的福气?”
可是他同性恋,你有儿子啊!
祁牧想着,越笑越狂:“给我生个妹妹啊,我要他当我妹夫!不过你可想好,他可比你儿子大了十五岁……也许十六哈哈哈哈哈……”
“啊?这么大年纪了吗?没看出来啊!”
“还嫁吗?”
“嫁!怎么不嫁?大点好啊,会疼人!”她说得就好像真的有一个女儿一般。
祁牧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他的嘴角就像是固定好了一般依然勾着,笑眼明媚,他说:“好,那嫁。”
……
这节是宇文千的课,祁牧坐在第五排——他视力太好,坐太前看着黑板、屏幕,眼睛难受。
祁牧懒得打理翘得飞起的刘海,就索性用一个小橡皮筋绑着,不短的头发朝后方弯出一道俏皮的弧线,配合祁牧的清秀的外表,不显违和。
刚到达的钱万伟坐到祁牧身旁,将包塞进抽屉里,问:“你图画好了吗?”
祁牧答:“还差些。”
“差多少?”
“嗯……大概一点点?”祁牧用曲起的食指和拇指比了下大约一根食指的宽度。
钱万伟一脸生无可恋:“你说你一玩咖,怎么手速就这么快?”
祁牧淡淡回答:“撸多了吧。”
钱万伟被成功逗笑:“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做的作业?”
祁牧心不在焉道:“有时间就做……也可以说做了才有时间。怎么?向我取经?”
“你倒是说点有用的啊!”
“别玩手机,少打游戏。”
“……你说得有道理。”钱万伟说完将头随意转向了另一边。
黄杰和陈兴东坐在了祁牧的另一边。先坐进来的黄杰兴致勃勃地问:“说什么?”他刚听见祁牧说游戏。
祁牧说:“没,讨论怎么好好学习。”眼睛盯着从门口走到讲台的宇文千。
上课铃响了。
“他每次都是计算着时间过来的吗?”黄杰感叹。
除了第一节来得早,之后宇文千登场都是掐着时间的,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喜欢上自己的老师,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上课时间一直盯着他看,也没有人觉得奇怪。祁牧越看越觉得讲台上的这人好看到发光,举手投足都优雅得像个王子——他们对上眼了吧?虽然只有几秒钟。
……眼睛真漂亮。
……认真的模样还挺酷。
他非常喜欢宇文千一点,便是对待他和对待别人完全是不同的态度。这一点和他的性幻想结合在一起,简直天衣无缝!他忍不住嘴角上扬,脑海中预见宇文千对自己的要求全然接受的模样……
祁牧忙捂住嘴,但还是有口水滴在了书上,他趁着大家都没注意到,低下头,脸几乎都要贴在了书上。他一只手捂着嘴,一只手在书包里搜寻纸巾……
……
下午,宇文千有课,家里只有祁牧和陵光两人。
陵光躺在多人沙发上,头枕在扶手上,拿着本日语原版的漫画书在看。祁牧就坐在他脚边的单人沙发,什么都不做,只是端正的坐着。也许是因为他全身细胞都在强调他的存在感,陵光终于忍不住坐起来,放下书,道:“你有屁快说。”
祁牧酝酿了好一会,问:“你是攻还是受?”
“……怎么你们都喜欢问这种问题?”
“‘你们’?”
陵光略过他的疑问,道:“大爷我是攻,是攻,行了……你还觉得我喜欢宇文千?”
祁牧沉默,心想:还说不是同性恋,一问就暴露。
陵光紧紧皱着眉头,扭曲的表情有几分中风面瘫的感觉,他说:“我真想现在就强了你以示清白。”
祁牧慢慢抬起双臂,在胸前做了个“X”型的“防护盾”。
陵光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我,纯攻,”再指着大门的方向,“那家伙,纯攻——我们半点可能也没好不?”
祁牧惊愕之中缓缓垂下了双手:“他纯攻?”
陵光对他的反应才感到吃惊:“不像?”
“做受不行吗?”祁牧用试探性的语气问。
“不行。你别看那家伙现在这样,本质里傲得要死。”
“有多傲?”
“用鼻子看人,算不算傲?人家讲十句回一句,算不算傲?临死也不服错,算不算傲?承诺了人即使对方都忘了也一定要做到,算不算傲?”
祁牧脑子好一会没缓过来:“他是这样的人吗?”他所以为的宇文千,柔软而有韧性,成熟而大方,冷静而又有亲和力……陵光说的话,特别是后面的部分,他总觉得里面还有许许多多的故事。
他所不知道的宇文千,到底还有多少?
祁牧喃喃:“我也是男人,我就不能傲了吗?”声音小,但陵光听得很清晰。
陵光语重心长:“你要是坚持想做主导方,为了能和你在一起,我想他会答应,但是——他已经为了你做了很多退步了,他什么都让着你,你爱找谁上床他都不拦着,但连他唯一的任性你也不愿意承让吗?”陵光总说要把每一世的“他”当成不同的人对待,但事实上在问责的时候,陵光会将他们视为一体,在心里将他们的“罪过”累加。
扪心自问,他只是单纯地偏袒宇文千而已。
他不想让宇文千受委屈,想当然地该说服祁牧自愿献身。
祁牧目瞪口呆了,静默了好一会,问:“你这不是说出来了吗?他喜欢我?”
陵光也呆若木鸡,但他突然想到:“你不也暴露了你知道他喜欢你吗?连做○都想到了,你也喜欢他吧?”
“……”祁牧“刷”地举起手,盖住脸,“求别说。”
“如果你喜欢他,”陵光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对他好些。无论你要什么,金钱名利,我都给你,但是,绝对不要背叛他。”他凛冽的目光扎进了祁牧的心。
祁牧莫名不悦,他仰望着陵光,气势却不输:“你给什么我都不要。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