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果从背后贴近程可颂,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将人半揽在怀里。
“那张海报是我在展会买最新的《光环》时抽到的。”他在程可颂的耳边说,“你玩游戏吗?等我们的周挑战结束了,你可以来我家,我们一起打游戏——索尼和任天堂随你挑,还有微软的。”
程可颂笑道:“好。”
雨果开心地笑了几声,另一只手也搭上程可颂的肩膀,从他身后搂住他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耳朵上。
“可颂,我……”
一阵电话铃声打断了雨果的话。
他有些懊丧地接起来,听到布鲁诺令人恼火的声音:“我到你家楼下了,但楼门有门禁!你得下来接我!”
雨果放开程可颂,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推门出去。
组员们陆陆续续地抵达,小阁楼内的暧昧气氛被彻底打散。
程可颂从包里翻出一叠打印好的故事板分栏纸,那上面已经用铅笔画了示意草图。他将草图放到工作台中央,让大家看一看是否需要增减细节,或者有没有对画面视角的建议和意见。
经过讨论,故事板在修改了两处镜头转移之后被确定了下来,三张成品画作的草图也被敲定,大家便开始专心致志地埋头作画。
雨果手中整理着调研报告。
报告册要用到的硬皮笔记本是学校发放的统一样式,他需要将组员绘制的速写和拍摄的照片剪成合适的形状贴进去,并标注出这些图形调研的出处、前因后果以及故事思路等。由于这些文字全部需要手写,他不得不先用铅笔起稿,待确定拼写无误后再用钢笔描一遍。
工作量倒也并不算小。
中午大家叫了外卖寿司,简单吃过之后再次埋头进工作中。
最先宣告完成的是雨果的调研报告。
他将报告本交给蕾雅查漏补缺,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
程可颂的故事板刚刚画到一半。
他在画画时极为专注,对周围的一切丝毫没有注意。直到雨果将一只手撑在他身边的桌面上,另一只手一下一下地捏着他的肩膀,他这才抬起头。
“喝点水休息一下吧,你一直在画。”
雨果指了指摆在程可颂面前的水杯。
那杯水午餐时就放在那里了,到现在竟一口都没有动过。
程可颂将画纸拢了拢,端起杯子大口喝完,闭上眼睛捏了捏鼻梁。
“今天晚上可能真的要通宵了,还剩一半。”
“不会的,我那边已经完成了,一会儿我帮你画故事板。”
雨果站在程可颂身后,一边捏着他的肩膀,一边说。
这时蕾雅将调研报告合上,递还回来,笑道:“很完美的报告册,我觉得没什么需要改的。”
瓦伦汀从画纸里抬起头:“雨果的报告册从来没有不完美过,我们班传阅过他在场景设计课上做的报告册,他没有学装帧设计真是可惜!”
茱莉娅说:“蕾雅快点回来画画,我们的歌剧院里雕塑太多,我要画疯了!”
布鲁诺这时插话:“我这张墓碑已经快画完了,一会儿去帮你们画雕塑。”
瓦伦汀哀嚎:“不!布鲁诺!你刚才答应了要来帮我画水波的!这些该死的气泡和折射!”
茱莉娅和蕾雅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众人聊了不一会儿,再次埋头在自己手头的工作上。
雨果从程可颂手里取了几张故事板草稿,将椅子搬到他身旁,观察着他绘制故事板的手法,模仿着将后面几张草稿勾出细节。
天色不知不觉已经完全黑了下去,直到晚上十点钟,三张成品画稿才宣告全部完成。
雨果上前将颜料还没干透的画纸小心翼翼地挂在窗边一道晾绳上,瓦伦汀收拾了调色板和水桶,蕾雅起身将桌面和地板擦干净。
“我得回去了,我妈已经发来几万条短信催我。”茱莉娅说着,翻了个白眼。
布鲁诺说:“我也要坐六号线,我们一起走。”
“故事板还差多少?需要我留下帮忙吗?”瓦伦汀回过头,关切地问。
程可颂笑道:“快完了,也就一两个小时的事。”
“我帮他画,你们都先回去吧。”
雨果将活揽到了自己身上。
四个人都觉得雨果和程可颂的搭档已经无可挑剔,也没坚持,呼朋引伴地和雨果道别,下楼往地铁站去了。
雨果回到屋里,在程可颂身边坐下。
两人一言不发地继续绘制故事板。
最后一笔线条勾成,程可颂放下笔,捏了捏自己的手指,松了口气。
“吃点宵夜,休息会儿吧。”
雨果早已将前面所有的故事板都检查校对过,这时将一碟咸芝士饼干和一杯果汁放在程可颂手边。他将程可颂手里的最后一页拿过来,仔仔细细看着。
程可颂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将果汁全部喝掉,又吃了两片饼干。
“啊,快十二点了!”他这才惊觉,立刻起身收拾自己的画具。
巴黎的大部分地铁凌晨一点左右停运,他如果不快点走,恐怕要错过末班车了。虽然这座城市有夜间公交车,但他对这边的公交线路不熟悉,还是坐地铁比较省心。
雨果捏着画纸的手顿了顿。
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起身帮程可颂收拾好了东西。
“我送你下楼。”
老式公寓的楼道里灯光有些昏暗,两人并排走在狭窄的旋转台阶上,胳膊的皮肤不可避免地撞在了一起。
雨果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程可颂又下了几级台阶,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向雨果。
大男孩背着灯光,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难辨。眉梢的钻钉折射出一道极为闪亮的高光,随着他呼吸的轻微动作一晃一晃。
“不用送了,我认识路,你快点回去休息吧。”程可颂说。
雨果下了一级台阶,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程可颂。
“我们……贴面告别?”
贴面礼在法国不仅仅被用于朋友间每天第一次见面时的打招呼,同样可以用于每天最后一次道别。
程可颂笑了一下,踏上一级台阶,将脸颊凑向雨果。
雨果抬起一只手抚上程可颂的耳畔。
然后他骤然将程可颂推靠在旋转楼梯的墙壁上,吻上了他的双唇。
程可颂肩头的画包砰地落在台阶上。
他抬起手拥抱着雨果的腰身,动情地回吻着。
两人站在这道充斥着法国浪漫主义情调的旋转台阶上,挽颈勾肩,紧紧地相拥在一起,含唇舐齿,粘稠地亲吻着彼此。
他们拥吻了许久,直到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两人才渐渐停下。
呼吸纷乱间,雨果低声嗫嚅:“可颂,我想……我爱上你了。”
“不管你将来是否要回到你的国家,不管我们将来会不会因此分开,在这一刻我控制不住!我觉得我们值得拥有……至少几年的美好回忆。不是吗?”
程可颂将额头抵在雨果的眉心,与他呼吸相交:“……是的。”
雨果轻轻啄了一下程可颂的嘴唇:“十二点多了。”
程可颂立刻接上:“……我可能会错过换乘的末班车。”
“留下来?”
“反正明天是周日。”
“我们可以一起打打游戏……之类的……”
“……好。”
雨果笑了几声,轻微的震动通过两人紧紧相贴的胸膛传递过去。
程可颂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雨果:“怎么?”
程可颂:“关于台阶……我现在有了一个更好的故事。”
雨果轻笑一声,又在程可颂的唇上轻吻了一下。
“真巧,我也知道同一个故事。”
……
作者有话要说:
FIN
正文到这里就完结啦
后面还有一章后记,零零碎碎的唠叨
第9章 后记
【关于故事背景】
在巴黎留学了四个年头,回国也已愈四年,记忆里很多细节都已经不清晰了,但是异国情调给我带来的奇异感受却一直都在。不过很多我当年去过的地方,记忆已经不清晰了,如果文中哪里的描写与巴黎现实有出入,大家就当是艺术再创作,不必较真了。
文中的美术学校正是以我当年就读的那所为原型的。
小小的一间学校,教室不多,每节课都在不同的教室上,连卫生间都是男女共用的——这一点其实习惯了也没什么,即使法国男生也很少在这样的公共卫生间用小便池,大家都关着隔间门,不会有任何尴尬。
我还可以清晰地回忆起每天中午扎堆聚集在小餐厅用微波炉热饭、在那个十分没效率的咖啡机前面等咖啡的情节。
校门外的台阶具体有几级我忘记了,大概是五级的样子。每到课间,就有一群学生聚在门外侃天吹地,喝杯咖啡抽支烟什么的。
关于周挑战。
其实我们管它叫“workshop”,但我不习惯文中出现外文单词,就改成了“周挑战”。
打乱班级,随机匹配,用一周的时间完成一个故事创作。一本图形调研报告、一份完整故事板和三张完成度要求极高的画,这工作量真的不小,其实我们当年确定故事也就用了两天,后面的时间都是在画画画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