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人是谁? (小猫爱吃鱼)

周柏伸出手，落在许望的肩膀上，声音带了丝沙哑，“从前是你等别人，这一次换我来等你，好吗？”

许望的情绪再也忍不住了，紧握成拳的手倏地松开，覆在面上，破碎的呜咽声从指缝中传了出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这些给我听？我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

“你知道吗，这几天我总是在做梦，梦到那三个月的场景，可每次醒来，我都陷入了巨大的迷惘之中，我不知道我到底爱的是谁，应该爱谁.....

“如果一年前遇到的不是你，骗我的不是你，照顾我的也不是你，是周林、周树、随便是谁，如果他们对我也很好，那我是不是也会爱上他们？

“我真的不知道，我心里很乱，什么都不知道——”

许望还在哭着，身体也跟着发颤，他的困惑，他的迷茫，他的恐慌，现在全部都说了出来。

这些周柏又怎么会不懂呢，正是因为他懂，所以他才放许望离开，让时间去告诉许望答案。

周柏扶着许望的肩膀，动作轻柔地把他转向自己，一手抚住许望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们离得很近，胸膛只隔着一个拳头的距离。

许望犹自沉浸在悲痛之中，半倚着周柏，眼泪浸润了周柏的衣衫，周柏浑不在意，自然地握住了许望垂落的手，许望没有反应，却也没有抽离。

周柏稍微低了下头，在许望柔软的发丝上，缓缓落下一个吻，然后轻声安抚，“别哭了，许望。我不要你现在回答我，等你想清楚了，再来找我吧。”

许望依旧哭得很伤心，他知道他们将会有一场漫长而无望的分别，此刻这个不算拥抱的拥抱，就是在做最后的告别。

过了好一会儿，许望停止了哭泣，头从周柏肩膀上抬起，红肿着眼睛直直地看着周柏，语气尽力平静，声音仍旧沙哑。

“我走了。”

“嗯。”

周柏的眼睛也略有些发红，简短而克制地应答后，匆匆低下了头。

许望动了动身子，发现手还被紧紧握着，他抽了抽，却没抽动，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

“周柏，我走了。”

“嗯。”

周柏应了，可还是没松手，反而越握越紧。许望吸了吸鼻子，伸手去掰周柏的手，但没等他使劲，周柏忽然自己放开了。

许望把手收回在身侧，哽咽地说，“再见。”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周柏没有任何反应，仍是固执地低着头，就连最后看他一眼都不肯。

许望见此，轻笑了下，没再多说什么，机械性地转身走向门口，一边忍耐着又要掉落的眼泪，一边快速换好鞋，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就在门即将被关上的瞬间，许望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低低的呜咽声，似是周柏在喊他的名字。

还未待他听清楚，门已经砰地关住了，那声呜咽也飘断了线，无处可觅。

许望怔在门外，突然觉得太阳穴在突突地跳，胃里也像有东西在翻滚，他的脸色瞬间惨白，像是慌不择路的野兽，急急奔去按下电梯。

电梯来了之后，他大喘着气走了进去，无力地靠在角落，死死盯着电梯数字一点点变小。像是过了很久，电梯终于到了一楼，门还未全部打开，许望没有一刻停留，急速狂奔而出。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下台阶，捂着嘴扑到一排灌木丛停下，弯着腰一边猛烈地咳嗽，一边干呕不止。然而他根本什么也吐不出来，却还一直重复着这个动作。

直到过了很久，许望全身脱力，靠着矮树丛跌坐在地上，一脸茫然地仰起头，看着那湛蓝的天空。

看着看着，许望开始大笑，笑着笑着便以手掩面，嚎啕大哭起来。

他觉得，他再也看不到这么蓝的天空了。



第二天，许望如约带着一张机票，一箱行李，在即将起飞前，对着这个城市挥了挥手，然后头也不回地登上飞机，飞往另一个城市，迎接另一段生活。

在这场名为爱的棋局里，他们互相围困，只有及时退出才能解开死局。

爱人是谁？

谁知道呢。



【52】独在异乡的许望

“......
在这场名为爱的棋局里，他们互相围困，只有及时退出才能解开死局。

爱人是谁？谁知道呢。

......”

许望敲下最后一行字，手指在键盘上顿了顿，纠结要不要加上“The End”，编辑李姐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小说新的一章写好了没？快发过来，昨天卡的地方太不地道了。”

许望无奈地笑了笑，犹豫了一下，没有加上“The End”，把文档保存好，给李姐传了过去。

出租屋的网速很给力，那边很快就接收到了文件，李姐也不再发消息，应该是正在看文。

许望于是起身，来到外间公共客厅接了杯水，这时门打开了，一个高个男人提着一盒外卖走了进来，是和他一起租在这里的同事，俩人不咸不淡地打了个招呼，便各自回屋了。

许望坐在书桌前，看着打开着的聊天界面，依旧是刚才传输文件成功的样子，看样子李姐一时半会儿还没看完。

许望无意识地移动着鼠标，光标停留在刚才发过去的文档上，文档名叫做《爱人是谁》。

一年前他刚来S市，忙过了最开始的阶段后，新工作渐渐步入了正轨，虽然他现在是新版块的文学编辑，但是之前李姐交代的小说还是要写。

因为第一次写小说，许望写得磕磕绊绊，下笔总是很艰涩，连自己都不满意，更别说编辑李姐了。

后来有一次又严重卡文了，他索性又开了一个新文档，也没多想，就以自己为原型，写他的成长以及感情故事。

因为只是一时解闷之作，他反而没有太大的心里压力，想到哪就写到哪，竟然比写那本还顺畅。不过这也无形中帮他开了点窍，正式写那本的时候，比之前更有感觉了。

有一个晚上，李姐催他的小说稿子，许望那天有些晕晕乎乎的，也没细看就把改好的稿子传了过去，没多等回信，就打着哈欠关电脑睡觉了。

第二天是周六，许望一觉睡到了快中午，他半眯着眼睛醒来，按照惯例先把电脑打开，刚登上通讯账号，就被李姐昨晚的留言吓懵了，原本还有些瞌睡的神经，一下子就清醒了。

“小许，你是不是给我发错了？这不是之前那本啊——”

“小许，不在吗？”

“算了，明天上线了立刻来找我。”

许望睁大眼睛看着屏幕，欲哭无泪。

他竟然一时大意，把私下随意写的《爱人是谁》发给了李姐。许望顿时心里拔凉拔凉的，想着完了，文里可是毫不避讳写两个，哦不，三个男人的感情纠葛，也不知道李姐看了作何感想。

许望心里再不安，也要面对自己的犯蠢搞出来的事，忐忑地给李姐发了信息。

“李姐，我在，昨天我忙晕乎了，发错了文档，您请见谅。”

后面还配了一个跪地痛哭的表情包。

李姐的信息回得很快，“没事儿，那篇文我也看了，写得挺好的，比之前那本还要好。”

许望见李姐的回复，键盘敲得更抖了，“呃，瞎写着玩的，写得不好，也没想到李姐你会看.....”

“呵呵，别担心，你姐我平时没少看这类书呢，不过男作者写的确实看得比较少。”

许望心里一惊，更不知道回什么了。

很快李姐又回复道，“你这本虽说写的不错，但是因为题材的原因，不适合放在咱们的新版块，你应该懂吧？”

许望哆嗦着回复道，“嗯，我明白，我也没想着发表，就自己私下练笔写着玩而已...”

“嗯，看来你还挺有写小说的天赋，还有...”

“？”

“这篇文最后主角是和邹白在一起了吗？”

许望愣了一下，没想到李姐突然问起了剧情，“邹白”是文里的哥哥，这会儿刚写到主人公“第一次”在餐厅见他，并且得知弟弟失忆的情节。

许望面对这个问题，不知该做何回答，犹豫了很久，才回复道，“不知道，还没想好结局。”

“这样啊，那以后你每写一章记得发给我，我要追你的文。”说着配了一个咧嘴笑的表情。

许望对这走向也是万万没想到，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李姐并没有问他为什么写这种题材，否则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就这样，这本《爱人是谁》有了第一位忠实的读者，每天催完工作上的稿子，就兴致勃勃催这篇文，让许望两边都不敢大意。

电脑上传来消息，把许望从回忆中拉了回来，是李姐。

“邹白真是深情啊，这样的人果然只会在小说里才出现（星星眼表情）。”

许望对这样的留言早就见怪不怪了，他也是后来才知道，李姐是资深耽美小说爱好者，只是平时掩藏比较深而已，所以谁也不知道。

许望回道：“还好吧，其实就是普通人。”

他没告诉李姐这篇文是真人真事，现实中都有人物原型，只说是自己编的故事，对此李姐也没深究。

“普通人能爱得这么隐忍吗，别逗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