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野抬起眼来,久久地凝视着他,半晌才说:“对不起,白晚,我……”
他的目光中有一种疲惫,是白晚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他突然有些不忍心为难他了。
“那我们回去吧。”
“回去?”傅野惊讶道,“可是你还没有吃完。”
“我不饿。”白晚淡淡地说,“我有点儿累了,今天开了一天的生日会,现在只想回去休息。”
他说的是借口,傅野又何尝不明白,可是白晚看似平淡的语气中带着某种冷硬的坚持,傅野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真的。我们走吧。”白晚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留,他已经站起来了。
傅野院只好点点头:“好吧,我送你回去。”
路虎开过一个又一个红绿灯路口,傅野的车速越来越慢,显然是不想轻易结束这个夜晚,不想让白晚离开。
但生平第一次,他竟不知道如何开口挽留。
白晚一言不发,盯着车窗外流逝的夜景,直到熟悉的碧水家园小区近在眼前。
傅野没有把车开下停车场,而是停在路边一处隐蔽的拐角。
“白晚……”
“谢了。再见。”白晚刚想下车,傅野猛地拉住了他。
“白晚,我今天……我根本不知道江之鸣回来了,更不知道他会去那里。”
他终于试图解释,但这种解释似乎也没什么意义了。
白晚静静地问:“你们从前是不是常常去那儿?”
他早该想到的,傅野那么熟悉“世界屋脊”,他和江之鸣又都认识那个曹经理,肯定是从前一起去过。
傅野默认了。可他选择那家餐厅,只是因为喜欢那边的环境,和江之鸣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更没有想到会遇到江之鸣。
是他百密一疏。他原本是准备今天向白晚表白。为了这一天,他准备了很久,光是亲手做那个音乐盒,就花了很多心思。这段时间,一方面他要筹备开工作室的事,另一方面要为白晚准备生日礼物,本来就很是疲惫。结果江之鸣一来,将他全盘的计划都打乱了,心情更是乱到了极点。他不想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对白晚表白,这对白晚不公平,更不符合他尽善尽美的设想
“对不起。”
“你今天说对不起的次数超标了。”白晚勉强笑了笑,说,“我认识的傅大神,可是从不低头道歉的。”
“我……”
白晚突然问:“他在门上敲的那首歌是什么?节奏还挺好听的。”
傅野沉默了一下,坦白道:“那是我为他写的第一首歌,后来常常作为敲门的暗号。”
果然。白晚想,公众人物的地下恋情,肯定有诸多不便,每次出去私会,没准都要用暗号接头。他指了指傅野的耳朵,又问:“那这个耳钉呢?是情侣款吗?”
白晚隐约记得上次在喝醉在傅野家,他好像试图触摸过这颗耳钉,结果傅野却将他狠狠地摔下。每次他以为能更接近傅野一点儿,其实只是错觉,他也许永远都走不进傅野的心。因为他心里始终装着另一个人,那现在,问清楚也好,问清楚了也就可以死心了。
“当年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一人一颗,但他怕被人发现,从来没戴过,我也就没戴。没想到分手之后,反而都戴上了。”傅野自嘲地一笑,突然伸手将耳钉取了下来,用力地扔出了车窗外。
他动作太快,白晚被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我们已经不是恋人关系,没必要再戴情侣款。”
“可是,也许他是来找你复合的。”
“不会,他走了这么久,我听说他都快结婚了。”
“但如果他没有呢?如果他还想回头呢?”
“……”傅野望着白晚咄咄逼人的神色,突然笑了,“你为什么这么在意?”
白晚窒住了,对啊,他有什么资格在意?!
傅野和江之鸣是分是合,都与他没有关系,他已经决定要放弃了。
他一把推开车门:“我走了,谢谢你陪我过生日。”
傅野没想到白晚说走就走,倏然一惊,想要抓住他,却扑了个空。
白晚飞快地跳下车,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小区。
他一进小区,眼泪就流了出来。
不能哭!白晚,是男人就别哭!
这算什么?你们又没有在一起,傅野并不是你的什么人,你哭什么?有什么好哭的?你也并没有输。
白晚不断地告诫自己,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他觉得和傅野相处这么久,因为知道有个人可以依靠,自己变软弱了。
若是从前,他绝对不可能因为这种事哭的。
离开隋风的时候,他比谁都坚强和决绝。
现在却……
白晚走进家门,砰一声把门关上,瘫坐在了地上。
怀中的音乐盒应声而落,不知道怎么被碰到了开关,《问心有情》的音乐随即流淌了出来。
熟悉的旋律回荡在客厅里,白晚不可抑制地想起了和傅野的点点滴滴。他想起初见时的冷淡;想起“你听我唱”时那人的针锋相对和忽冷忽热;想起喝醉酒的那一夜傅野将他带回家,在月光下即兴创作了这支曲子;想起傅野为自己争取《风雨夕楼》主题曲时的样子;想起在苏欢岛上他们一起潜水,历经危险又奇迹般地脱身;想起抄袭事件他维护自己甚至可能去找了隋风帮他澄清;想起在芝城,他简直成了自己的唯一依靠;想起那个大雨倾城中的吻,想起傅野低声对他说:“你还有我”;想起今夜傅野把这个音乐盒拿出来时眼中的温柔和笑意……原来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共同经历了这么多。白晚赫然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傅野已经润物细无声地潜入了他防备森严的城堡,融入了他的生命,他根本不可能像过去对隋凤那样,将他割舍了。
既然割舍不掉,那他要怎么办?
白晚想起当初傅野对他说的那些话:“你这么封闭,从来不敢敞开心扉,又凭什么想要拥有共鸣?”
“你没有付出真心,就别想要听众的真心。”
换到爱情里,是不是也一样?
他又想起之前在那个论坛里,路人说的话:“如果是男生,楼主自己难道不应该勇敢一点吗?”
是啊,都是男生,为什么他不能勇敢些?
为什么他要将这么好的人让给江之鸣?!
白晚只觉得一股热血以排山倒海之势冲上心头,冲开了禁锢多年的心锁,他混沌一片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他要拼一次。
白晚一骨碌爬起来,刚要出门,手机就响了。
他哆哆嗦嗦地按下接听键,那边是傅野急切而坚决的声音:“白晚,你下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你在哪儿?”
“我就在小区门口,保安不让我进。”
白晚大声说:“你别走!你千万别走,你等着我!”
他挂了电话,飞快地出了门,他都等不及电梯了,直接从楼梯上跑了下去。
夜风拂面,吹干了泪痕,他像一只一往无前的鸟儿,奋不顾身地飞向他的太阳。
他气喘吁吁跑到傅野面前,一个趔趄向前一扑,傅野眼明手快地接住了他。
白晚抬起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傅野,满眼都是晶莹的光,不知是泪水还是星光。
这一刻,时间骤然凝固,黑夜仿佛远去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们俩人,无边无际的舞台上,他们是唯一的主角。
“白晚,你……”
说吧,白晚,你可以的。
就像当年第一次站上舞台唱歌一样,那是你的梦想,这是你的爱情。
你可以争取的!
白晚终于豁出去了,他眼睛一闭,一字一顿地说:“傅野,和我在一起吧,我喜欢你。”
傅野惊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这句话会从白晚口中说出来,一腔深情告白被迫闷在了胸口,可是又另有一种狂喜升腾上来,瞬间席卷了全身。
他怔了两秒,什么也顾不得了,用力抱紧了白晚。
白晚被他勒得喘不过气来:“你你你,你先放开我,你你你是怎么想的?”
“这还不够证明吗?”傅野放松了力道,轻轻磨了磨他的鼻尖,“那这样呢?”
白晚的脸红得要爆炸:“那你不准和江之鸣复合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他复合?”傅野委屈道,“我连耳钉都扔了,是你不把话听完,跑那么快。”
“我……”
“而且,你还抢了我的台词,”傅野逗他,“你说,我要怎么惩罚你!”
白晚结结巴巴地说:“那你、你想怎样?”
“这样。”他低头吻住了他的嘴唇。
第四十一章
清晨温暖的阳光在全身游走,白晚抱着一个懒洋洋的梦境,迟迟不想睁开眼睛,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过了。但迷迷糊糊中,总感觉有什么沿着他耳廓打转,留下一丝丝湿滑轻痒,像羽毛在搔刮。他不耐烦地哼唧一声,挥手将那个扰人清梦的家伙推开,又翻了个身,蜷缩起来继续睡。
有人从身后拥住了他,一只手顺着他流畅的腰线缓慢地攀爬上来,在他胸口处流连不去,反复摩挲,白晚感觉那只蜗牛的触角在疯狂摆动着,连带着心脏都战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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