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晚也不例外。他曾经在“开嗓”驻唱过三年,整整三年,他和乐队在这里度过了最穷困潦倒的一段日子,但同时也是最自由快活的一段时光。直至“你听我唱”的选秀开始,众人的命运才搭上了各自的列车,驶向了不同的轨道。
白晚将辉腾停在马路对面,戴上口罩压低帽子,全副武装之后,才低调地走进“开嗓”。
已经有人在台上驻唱了。
暗淡的灯光打下来,将台上俩人包裹在一个昏黄的梦境里。
梦,是旧梦。
歌,也是老歌。
“旧欢如梦,
梦不断良辰美景奈何天;
长夜无归,
归不去赏心悦事谁家院……
是这样的
这样的
故事
这样的
这样的
你我
……”
唱歌的男孩斜坐在高脚椅上,双手扶着话筒,随着歌声轻轻摇晃着身体。他长长的刘海垂下来,几乎遮住了半边脸,也就看不清太多的表情。但他的声音却代替他表达了,那样缥缈、华丽,又带着一丝慵懒,仿佛一位旧时贵族,在怀念过去奢靡的好时光。
而他身旁的那个男人,骑士一般雷霆万钧地站着,抱着吉他大开大合地弹奏,光裸的右臂上那只触目惊心的雄鹰,随着肌肉的鼓动不断地跃跃欲飞……
那模样、那姿态、那动作、那气势,都是白晚无比熟悉的。
他一时惊怔在那里,久久回不过神。
第二章
一曲终了,酒吧里的人很捧场地喝彩起来。弹吉他的男人抬起头,微微勾唇,扫视全场致谢。
白晚来不及躲闪,被迫对上了他的目光。
许是酒吧里的光线太过暗淡,又或者是隋风还来不及变换表情,两相对视的一瞬间,白晚竟觉得他的目光里还充斥着往日的友善、亲切,甚至一丝丝闪动的柔情,但下一秒,俩人都蓦地清醒过来——
哪有什么柔情,除了冷漠与忌恨,什么都不会有了。
白晚低下头嗤笑一声。他今天来这儿就是个错误,为了不影响这场演出,自己还是离开得好。
正想转身,突然有人大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
“白晚?!”
登时,全场人的目光一齐向他射过来。
“真的是你?来来来,快来这边坐!”
驻唱台正下方最显眼的位置,苏旭张牙舞爪地冲他招手,一副他乡遇故知的惊喜模样。
这一嚷,白晚感觉台上那几个人的目光像尖刀似的,快要把他戳成筛子了,苏旭却浑然不觉,果然,这富贵人家的少爷就是有“目空一切”的本事。
大老板弟弟的召唤,白晚不敢不从,硬着头皮走过去,坐在了苏旭身边。
“你刚听到了吗?”
“《旧梦》?”
“对呀!唱得太有感染力了!”苏旭激动得一巴掌拍在大腿上,不停地往台上瞄,“长得也好看,好好打造一下,绝对能红!”
苏旭虽然是中海音乐的艺人总监,但白晚一直以为他就是个挂名。整个公司都是苏家的,贵公子去工作不过就是体验生活罢了,哪会那么认真?
可是,看苏旭现在这架势,白晚也摸不准了。
“二少不会想签他们吧?”
“不可以吗?”苏旭反问,“我觉得主唱很有潜力啊!改天把傅野也叫过来看看,他眼光好,看人准……”
不提傅野还没什么,一提到傅野,白晚有些坐不住了。要是傅野看中了程吟为他写歌,自己的面子往哪儿搁?
他忍不住打断苏旭的话:“那二少可要想清楚了,是签主唱一个人,还是要签整个乐队?”
“咦?什么意思?”
白晚一抬下巴,示意台上:“唱歌的那位——程吟,‘狂鹰乐队’现任主唱,弹吉他的是他们的队长隋风,还有鼓手、贝斯手、键盘手,一共五个人。你觉得公司有资源捧这么多人?现在做乐队还有市场?”
苏旭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等一下,‘狂鹰乐队’?那不是……”
“没错,正是我曾经待过的。”白晚扯起嘴角,讥讽一笑,“不过他们太死脑筋,四进二的时候就退出了比赛,最终冠军,是我一个人拿到的。”
“狂鹰乐队”当年杀入“你听我唱”四强,势头生猛,不少人甚至预测他们会成为“你听我唱”第一个冠军乐队。而没想到,合作方之一的金城娱乐看中了主唱白晚,在比赛进程中就偷偷与他个人签了约。消息被媒体爆出来,队长隋风第一个发难,在微博上公开指责白晚忘恩负义,弃兄弟于不顾。白晚虽然没说什么,但粉丝暴起反击,吐槽乐队全靠白晚,吸血吸不够,还要阻人前程。于是,一场轰轰烈烈的撕逼大戏就此开演,将当年的“你听我唱”炒到极热。最后,“狂鹰乐队”决裂,其余四人毅然决然地退出比赛,只剩白晚一人冒着血雨腥风登顶。
这桩公案孰是孰非如今已不重要,娱乐圈更新换代极快,两三年前的事儿,看客都已记不清了,白晚也无意对苏旭掏心掏肺。
他淡淡说完这句,就转了头,望向台上。
下一首歌,“狂鹰乐队”的五个人都站了上去。
白晚望着那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心中五味杂陈。他实在没想到,时隔多年,他们还会回到这个地方驻唱。
而显然,乐队的人也都认出他来了。只不过,其他人是冷漠、隋风是恨,只有程吟,软性子好脾气的程吟,对他轻轻地笑了一下。
那个整天跟在他们身后的小男生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能够独当一面了。
刚刚听完那首《旧梦》,白晚不得不承认,程吟的声音里有一种独特的气质,很有辨识度,感染力也很强,连自己都情不自禁地被吸引。
其实从前程吟唱歌就颇为动人,只是因为有他在,隋风是不可能让别人来做主唱的,所以总是压了程吟一头。
而现在他离开了,程吟又长大了,应该如愿以偿了吧。
白晚漫不经心地想着,突然听见台上程吟的声音柔柔地传来:“下面这首歌,送给我们的一位老朋友,祝他前程似锦……”
白晚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紧接着一把低沉的嗓音打断了程吟的祝词:“孤独无边。”
“飞到最高”。
最后一人笑嘻嘻地:“跌到最惨……”
鼓手梁成著死命一敲,咚的一声,一锤定音,白晚的心重重地落了下去。
台下的人哄堂大笑:“干嘛呢!你们是在说相声吧?”
“开个玩笑。”隋风说着玩笑,眼里却一丝笑意也无,冷冰冰的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白晚身上。
白晚面上无动于衷,撩起眼皮与隋风对视着。
台上台下,犹如两军对垒。
片刻,隋风一垂眸,拨动琴弦,《远方》响了起来。
“他们说远方有梦但我只喝了酒
他们说远方有生活但我只交了朋友
远方像一个笼子困住了我,
哪里有什么诗与远方?
都是苟且都是彷徨
都是狮子都在疯狂……”
这首歌曾经是白晚的拿手曲目,隋风特意为他量身打造的,有一段连d3的高音,飙出来能震撼全场。
没想到,这么高的音,程吟唱起来也毫不吃力。虽然他的真声不如白晚那样结实有力,却巧妙地混入了假声,给这首铿锵的轻摇滚带来了一丝柔韧调性。
刚刚白晚被一番明讽暗刺都没什么反应,此刻听见程吟唱歌,却突然有些恍惚。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当年做错了,如果时光重来,他还是会如此选择。可是,不知为何,当程吟唱起这首歌,当旧日的伙伴全都在台上轻轻唱和,他的心,还是像被什么蛰了一下,说不清是痒是痛……
这一晚,白晚一坐下就没挪过身。后来连苏旭都坚持不住先走了,他却仿佛自虐一般地看完了“狂鹰乐队”的整场表演。
从“开嗓”离开时,长夜将尽,黎明迫在眼前。
疯了一夜的酒吧街,门庭寥落,灯火暗淡,透出一种意兴阑珊的疲惫。
白晚走在冷风里,突然很想抽根烟,在裤子口袋里神经质地摸呀摸呀,摸出一块口香糖。
他是大一加入的“狂鹰乐队”,那时偶尔还和乐队成员一起蹲在地下室里抽烟。后来为了保护他的嗓子,队长隋风将他们的烟全都毫不留情地扔了。有人抗议,隋风就扔给他们一盒口香糖。后来,一天一盒口香糖逐渐成了习惯,渐渐也就不想抽烟了。
手上这块口香糖还是去年录歌时买的,一直放在这条裤子的口袋里,好像快过期了?
这东西也跟人的关系一样有保质期吗?白晚剥开糖纸闻了闻,犹豫了一下,还是丢进嘴里。
甜味在口腔迅速蔓延,而后又渐渐淡去,像那段恍如隔世的时光。
白晚自嘲地笑了一下,压低帽子,向自己的车走去。
刚迈出两步,身后有人叫住了他。
“白晚哥……”
这样怯生生的语气,不是程吟是谁?!
白晚不想回头,更怕被人发现,加快脚步往前走。
程吟亦步亦趋地跟上了他:“白晚哥,你……是特意来看我们演出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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