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远后退着跑了,跑到门口的时候,他退回来,抱走了剩下的葡萄。
裴闻靳捏捏鼻根,见识到了什么叫撩完就跑。
他摩挲着无名指上的戒指,天知道他经常为了克制住自己的欲望,要隐忍到什么地步。
偏偏小孩子还喜欢闹,要他的命。
裴闻靳叹一口气,他喝掉大半杯茶水,勉强盖掉嘴里的气息,这才能定神继续工作。
唐远回房把门一关,嘴巴破了,往外渗血珠,他抿了抿,还是有。
老男人亲上来的时候,唇上的温度炙热,力道粗野,跟禁欲的外表截然不同。
唐远去卫生间对着镜子看了看,伤口不小,明天要带疤上班,他骂了声“操”,嘿嘿笑着回到房里。
吃完了葡萄,唐远就把两只脚一左一右挂在床头柜上,一边拉筋,一边等陈列的电话。
另一边,陈列挎着肩膀坐在床头,维持这个姿势有半小时了。
小远知道了他跟小朝的事情,怎么还没打电话过来?
等我打过去?我打了要说什么?
我当时怎么想的?
陈列心里的戏份特别多,脸上的表情很精彩,像是被调色盘拍打过,他狠狠抓了下头发。
靠!这大晚上的,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好吗?
攥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发出震动。
陈列吓一跳,看清来电显示上的名字,直接就从床头蹦了起来。
动作幅度太大,又坐了那么长时间,肌肉反应没来得及跟上去,所以他没站稳,整个人往前趴,脸着地。
陈列趴在地上,吃痛的闷哼,我操!
小朝怎么打过来了?小远已经跟他说了?所以他是来找我算账的?
怎么办?
还是先认错吧,对认错。
陈列一接通电话,就急急忙忙说他错了,脑袋低垂着,声音很小,怂的不行,“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脑子进水,你原谅我,下次我不那样了。”
宋朝奇怪的问,“你在说什么?”
陈列的脸色一变,我了个大槽,他妈的怎么又犯蠢?老天爷想玩儿死我?他干笑,“我放屁。”
宋朝那头安静了一两秒,“你等谁的电话?”
陈列全身肌肉倏然绷紧,“没有啊,我没有等谁的电话。”
等了等,还是没等来回应,他一下子就慌了,“喂,小朝?我真没等谁的电话,哎好吧好吧,我都跟你说。”
将半小时前发生的事说出来,陈列就坐到地上,健壮的两条大长腿盘在一起,像个等着被判刑的犯人,不忘给自己争取减刑,闷闷的说,“我真不是故意的。”
宋朝呵笑,“说你傻逼,你还不承认。”
陈列听到电话里响起的笑声,身体放松了一些,还没顾得上耍个流氓,下一刻就又有笑声传过来,阴森森的,“为什么认为是我毁约?在你心里,我连这点可信度都没有?我骗过你什么?”
他刚放松的身体立刻绷到极致,“祖宗,我认我认,我就是傻逼。”
“你说,”宋朝没有就此罢休,他重复的问,慢慢悠悠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陈列都快哭了,“小朝,别玩我了。”
“出息。”
宋朝的语气充满嫌弃,话音刚落,自己却笑了起来,不是阴阳怪气的那种笑,是很愉快的声音。
陈列听在耳朵里,那感觉就像是有个小刷子在他的心窝里轻轻扫动,痒痒的,他咳嗽两声,发出的声音沙哑,“还疼吗?”
笑声瞬间就停了下来。
陈列扇了自己一下,得,又说错话了。
“明天来找我。”
电话里传来一句,陈列一愣,他的呼吸乱了起来,小心翼翼求证,“真的?”
宋朝说,“你可以当是假的。”
“别别别,”陈列激动的说,“那明天几点?去你的住处吗?需要我带什么东西?”
宋朝轻嗤,“算了,你别来了。”
“怎么了这是?”陈列苦笑,“我哪里惹到你了?”
宋朝说出三字,“你太烦。”
陈列,“……”
“上午来,我这儿,你带上你的所有行李,记得找房东把房子退掉,拿回押金。”
宋朝一一回答完他的问题,“还有什么要问的?”
陈列呆了呆,嘴巴开瓢,“小小小小朝,你的意思是……”
“意思有两个。”宋朝慢条斯理,“一是,我租住的公寓房租涨了,一个人住不划算,想找个人合租,觉得你最合适,二是,我想跟你同居,试试看能不能走下去,你想选哪个?”
陈列毫不犹豫的说,“二!”
生怕宋朝没听见,他扯着嗓子强调,大声吼,“我选二!”
宋朝的声音里有笑意,“那就上午过来?”
“好,你等我。”
陈列挂掉电话,兴奋的在房间里跳了几下,控制不住的咧开嘴傻笑,他想起来什么,拨了唐远的号码。
唐远说,“认完错了?”
陈列膛目结舌,“……卧槽!这么神,你咋不上天呢?”
“舍不得你们呗。”
“……”
唐远心里生出太多的感慨,凝聚出来的就是几个字,沉甸甸的,带着真挚的祝福,“好好珍惜吧。”
“还用你说?”陈列唉声叹气,“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吗?”
唐远说,“谁容易了?谁都不容易。”
陈列张张嘴,也是。
“小朝在治疗中心吃了很多苦,这几年看着没问题,其实创伤压根没好,他能让你碰他,一定经历过漫长的心理战争,超过我们想象,对他来说,迈出那一步很艰难。”唐远顿了顿,“阿列,我们几个一起长大的,你知道我的意思吧?”
陈列说知道,他烦躁的骂骂咧咧,“可是我不怎么会做饭。”
“那你会什么?”
“煮方便面。”
“不就是什么都不会?”
“方便面不算?”
“要点脸行吗?那玩意儿就是把包装纸一拆,倒点开水进去,算个屁。”
“啧啧,你漏掉了最关键的一个步骤,拆调料包。”
唐远翻白眼,“有你学的。”
“学是肯定要学的,就是不知道先学哪个,干脆我九月中下旬再投简历找工作,先报班学学厨艺。”
陈列在房里来回走动,眼珠子乱转,寻思一会儿从哪里开始收拾,反正今晚别想睡了,“你家那位给你做饭吗?”
“做啊,”唐远说,“我也给他做,不是说非得谁来,看谁有时间。”
陈列跟听了天大的笑话似的,他哈哈大笑,“你也做?骗谁呢,哥们,你能分得清酱油跟醋吗?”
唐远被鄙视,脸抽了抽,“你还别不信,我现在能做三菜一汤,一个人做。”
陈列笑的前俯后仰,“梦里吧。”
唐远,“……”
笑够了,陈列擦掉眼角的泪水,粗声粗气的说,“小远,我觉得我被他吃得死死的。”
唐远说,“愿意吗?”
陈列微愣,他实话实说,脸涨红,“挺愿意的。”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唐远一点都不意外,他老妈子一样唠叨,“你神经大条,小朝心细敏感,平时你悠着点,别咋咋呼呼的。”
“对了,你那个大学同学,叫常建的,跟你没有什么吧?”
陈列立刻说,“没有!”
唐远对他太了解了,一听就知道有名堂,于是笑了声,“是吗?没有就行,要是有,我都帮不了你。”
陈列听的心里发怵,他使劲儿抠抠后脑勺的头皮,“常建帮我开过车,挂档的那种。”
唐远的眉心一蹙,“几回?”
陈列跟蚊子嗡嗡似的,“就一回。”
“找个机会跟小朝交代一下吧,与其让他从别人嘴里听到那件事,不如你主动说,千万不要撒谎。”唐远告诫道,“阿列,谎言就是滚雪球,越滚越大,最后会把自己给滚进去。”
陈列后背一凉,“听你的,都听你的。”
唐远听到书房门打开的声音,看来那家那位忙完了,他说挂了啊。
陈列把他叫住,磕磕巴巴的说,“小远,你不,不问我跟小朝是怎么……那什么的?”
唐远打了个哈欠,“那是你们俩共同守护的小秘密。”
电话挂了,陈列还愣着,他咂了咂嘴皮子,无声的笑,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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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之后,唐远很快就知道两个发小搬到一起住了,三人还跟之前一样,聊微信通电话,有空就约出来喝酒,他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尽量不让他们尴尬。
至于他们能走多远,能不能走到最后,除了老天爷,谁也不知道。
包括他跟裴闻靳。
慢慢走着吧,人生长着呢。
丹尼尔那工作室进入装修环节,唐远周六过去帮忙,路上碰到了冯玉,就带她一块儿去了。
冯玉念的学校是本硕连读的,下半年直接学习硕士课程,这会儿她放暑假,还没加入就业的大军。
唐远觉得冯玉身上多了什么东西,又不知道怎么形容。
到工作室时,丹尼尔正在跟装修团队的负责人沟通,连说带比划的,他块头大,加上是跳舞的,肢体语言丰富,很有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