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带了点鼻音，低沉的嗓音粘稠的像是融了蜜。
杭一苇挑起眉头，低低的冷哼一声。
然后他推开萧胤的手，翻身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抱了昨天晚上放在凳子上的衣服，然后扔下一句：“你赶紧起床。”之后就钻到卫生间换衣服去了。
萧胤躺在床上看着他落荒而逃般的身影，唇角的笑意越渐深刻。
早上杭妈早早地就起来做好了早饭，杭一苇抱着衣服刚好跟杭妈撞个正着。
“你这干嘛去啊？”杭妈特别意外的看着他。
杭一苇也吓了一跳，他压根就没想到会跟杭妈撞上，往常这个时候杭妈都还在补觉。
“我……我去换衣服。”
杭妈瞪圆眼睛，“换衣服你还出来换？不怕冷啊。”
“……不方便。”
“不都是男孩子，有什么不方便的。”杭妈完全不能理解两个人身体器官都长一样的，有什么不方便的。
杭一苇不耐烦的皱紧眉头，“反正就是不方便，我不习惯。”他说完哎呀了一声，绕过杭妈就走了。
杭妈还想说点什么，但是突然又想到大杭从小也没跟人相处过。
自幼丧父，朋友也不多。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睡，突然跟别人睡，还要赤/身/裸/体的跟人睡在一起，大杭一时间不习惯也是正常。想到这里杭妈就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
他们早上在家里吃了早餐，然后一起去学校。
今天就要打张扬，杭一苇其实想过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萧胤，但是最后他到底是没说，他不能做到萧胤那样完全心无旁骛的学习，他要赚钱，就算不能为杭妈减轻负担，也要先解决自己的生活问题，不要杭妈操心。
去打张扬，他不会下重手。
顶多就算是一个教训，虽然这教训来的没头没脑，完全是一群王八羔子仗势欺人。
到了八班教室门口杭一苇就跟萧胤分开了。
他们算是踩点到了教室，乔卓看到他跟萧胤走在一路，就重重的叹了口气，坐他前面的赵仙仙正在背文言文，听到他这么大声的叹气，转身就朝他瞪去，“一大早这么丧干嘛？扰乱我思路。”
乔卓赶紧讪笑着哄她。
徐楠看到他立刻从最后一排冲到第一排，“大杭，杭大爷，考虑的咋样啊？”
杭一苇正在放书包的手顿了顿。
他抬眼看向徐楠，“我……”
“杭大爷你可一定要三思后再回答啊！”徐楠瞥到他表情不对，立马拔高了声量大声吼道。
薛青茗正接完水想往回走呢，被他这么一吼，吓得杯子一晃，几滴水从杯口洒了出来，烫的薛青茗大叫一声，把杯子哐的一下又甩到饮水机上。
薛青茗甩了甩手，深吸了一口气，发现手背上只是有些红之后，拍着平坦的胸脯瞪向徐楠，“徐楠！你吓死我了！”
徐楠连忙讨饶说抱歉。
教室里一早就充满了活力。
杭一苇紧皱着眉头，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线，等到徐楠哄到薛青茗又折回来的时候，杭一苇也不等他问，直接点头，“我参加。”
徐楠猛然一拍桌子。
又是哐当一声，惹得一众女生怒骂。
杭一苇坐在座位上，有些出神的想，就这样吧。他不要再纠结于必须要跟萧胤暮暮朝朝了，能走完当下再说以后。
本身就缺安全感的少年，一厢情愿的付出被无情拒绝；胸膛的真心裂开了一丝缝隙。
下午的时候，杭一苇跟萧胤说了他晚上有点事，不跟他一起回去。
他本来还在担心萧胤会死缠烂打跟着他，他不行就只能拉着乔卓来当挡箭牌，结果萧胤晚上好像也有事，什么都没多问就点头应了个嗯。
第58章
58
杭一苇叫上乔卓, 又叫了几个人一起。下了晚自习，他们一起出了校门，守在了张扬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在路上的时候，杭一苇的眼皮跳了好几下。现在是放学时间，大家都赶着回家, 人群涌动着来来往往。
杭一苇靠在墙上, 眉间皱的死紧，乔卓他们站在前面, 将他隐在身后。
“大杭, 怎么了？”乔卓看他脸色有些不对, 走到他身边问他。
杭一苇将嘴唇抿成一条线, 轻微的摇了摇头, “没事, 去看看人来了没有。”杭一苇抬手在乔卓肩膀上拍了一下。
乔卓担忧的看了他半晌才点头说好。
他了解杭一苇，只要是他答应的事就不会反悔，即便他并没有那么想去做这件事。
头顶昏黄的灯光倾洒而下, 杭一苇在心里算着时间，从实验班走出校门，再走到这里，最长不过十分钟, 如果实验班老师拖堂就另当别论。
“杭哥。”就在杭一苇恍惚之间，乔卓的声音突然响起。
杭一苇眉头挑了一下, 他也没抬头，径直就走了出去；他们挑的地方比较偏僻, 白天这边人都少，晚上就更少了。张扬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站在路口，头顶的路灯将他的身影拉长，看起来也不算是孤立无援。
张扬看到杭一苇的时候，脸上的神色僵硬了几秒，随之而来的是失望与厌恶；他着实没想到能让萧胤觉得不一样的人就只是一个小混混。
往常这个时候，被打的人早撒腿跑了，根本就不会出现这种无声对峙的场面，实验班的学霸果然非同一般。
前有萧胤跟他玩套路，现有张扬临危不惧。
杭一苇皱着眉头，他面对张扬的时候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复杂，上一次他跟张扬有牵扯的时候还是上学期书法大赛，张扬得了第一名，他后面得了一个开天辟地的特等奖，那时候他昂首挺立，没觉得自己比不过张扬；可现在他站在张扬面前，明明他人多势众，可他就是在张扬直白的目光之下感觉自己抬不起头来。
隔了半晌之后杭一苇才勉力清了清嗓子道，“你……”眼皮又跳了跳，杭一苇觉得自己声音太软了，他将背脊挺直了一些，拔高了声量开口，“你他妈得罪人了知道吗？”
杭一苇早把身上的校服脱了下来塞到了书包里，这会上身就穿着一件灰色的针织衫，薄薄的一层似有若无的贴着他的皮肤与骨骼，少年的身体透着青春与朝气，高扬的下巴尽显这个年纪的桀骜与张扬。
即使五官再凶神恶煞，依旧是稚气未脱。
张扬没有动，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现场的气氛沉寂的有些诡异，眼看着杭一苇琢磨着要不直接动手的时候，张扬才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我得罪谁了？”
杭一苇有些烦张扬这态度，带着点文人傲气。
他紧皱着眉头大步走上去想展现展现自己作为一个‘社会人’的凶恶，结果他刚刚走到张扬面前，张扬就往后踉跄了一下，像是被人用力的往后拽了一把。
杭一苇愣了一下，眼皮突突的跳了几下，他下意识的抬眼望去，一眼就望见了面色铁青的萧胤。
被头顶昏黄的灯光映着脸庞，萧胤生硬的轮廓被弱化，朦朦胧胧的让人辨不清他的怒气。
“萧……”杭一苇的嗓子眼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卡到了似的，一个名字都说的那样艰难。他胸膛里热气上涌，灼热的温度越过脖颈，漫过脸庞，攀上耳垂。
“这就是你所谓的有事？”萧胤的声音低沉冷淡。
他眉头紧紧地皱起，目光有些沉，脸上的表情难看的要命。
杭一苇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他能感觉到萧胤的怒气，但是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跟萧胤解释。
说他这是在赚钱吗？萧胤可能会打他。
萧胤看着他的神色，抬手用力的按了按眉心，张扬站在他旁边，抬手拉了拉书包带子，有些冷淡的开口，“我以为他们会找三中的人。”
萧胤自己也没想到，他会跟杭一苇遇上。
他心里燃着一团火气，汹涌的烧到咽喉，双手因为过度汹涌的情绪颤抖不止，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的压住自己快要澎湃而出的怒气，隐忍而克制的看向杭一苇，“你给我个理由。”
杭一苇低着头，薄唇紧抿，“萧胤，这是我的事。”
萧胤那双深邃的眼眸更加深沉几分。
“杭哥……”乔卓看到这气氛不对，立刻走了上去站到了杭一苇身边，偏头在杭一苇耳边小声说了句，“要不咱们先走吧。”
“你他妈给我离他远点！”萧胤突然就火了。
他很少有说脏话的时候，从小到大所受的教育让他拥有良好的礼仪，他也不允许自己被情绪所操控，可他看到乔卓跟杭一苇站在一起，脑子里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乔卓朝他看过去，看到萧胤怒气冲冲的脸色，有些悻悻的想往后退一步，杭一苇却突然伸手抓住了乔卓的手腕。
杭一苇抬眼望向萧胤，眼角垂的有些低，瞳孔里闪着复杂的光，“你想发脾气就冲我发，没必要冲着别人。”
第59章
59
“杭一苇！”萧胤的眉头跳了好几下。
杭一苇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张扬, 目光沉了沉，然后又收回视线，“你骂不骂？不骂我走了。”
他拽着乔卓的手就要转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