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齐然起床时,屋里屋外饭香四溢。他趿拉着鞋走出屋,问:“什么早点这么……”
齐爸爸和周饼正坐在桌边吃刚出锅的肉包子,肉香味儿闻的人垂涎三尺,听见齐然的话都扭头看他,可齐然根本没看他,而是盯着厨房正在做汤的李景兰。
“谁让她来的?”齐然一张脸黑成炭。
齐爸爸:“过来吃饭,阳台上的烟你抽的?行啊,在我看不见的时候长能耐了。”
齐然不耐烦的拉过板凳坐在桌边儿,瞅着齐爸爸:“你别跟我打岔!”
齐爸爸拿了一个包子递给齐然:“尝尝,跟你奶奶蒸的一个味儿。”
齐然猛吸了一口气转身往卫生间走:“赶紧吃,吃完去民政局离婚。”
“嘡啷!”厨房里,李景兰把瓷汤勺摔断了。
周饼猛地站起来,看看齐然的背影看看李景兰,再看看齐爸爸一时间不知道先管谁。
包子齐然吃的最多,汤也没少喝,味道怎么样根本没尝出来。他推着齐爸爸往外走的时候,齐爸爸忽然开口说:“她心理有愧,所以你再找谁伺候我,也没人能比她伺候的更好^放心吧。”
齐然脚步一顿又继续走:“你这心眼儿赶上切片藕了。”
齐爸爸笑着拍拍齐然的手,他这么说一半是为了安抚郁闷的齐然,一半是真觉得李景兰看他的眼神里有愧疚,他和李景兰实在谈不上谁对不起谁,当时也是形势所迫,如今兜兜转转又回到“原点”,既然李景兰有愧那就让她安心的还好了,反正余生还长。
南县民政局大厅,齐然和周饼推着齐爸爸刚走进去,就被许多目光黏上了。依旧英俊的齐爸爸坐在轮椅上,神色淡然,身后站着两个同样英俊不凡的儿子,其实算得上羡煞旁人的一道风景,只是民政局这种场所实在让人羡慕不起来。
刘胜从叫号等候区站起来,定定看了三人两秒,随后又把大肚子的女人搀了起来。
齐然顿时感觉像有人左右开弓照着他的脸来了两记大耳光似的,扇的他头晕脸胀疼。
刘胜搀着女人向着三人越走越近,周饼的眼睛越瞪越大,看看齐然再看看齐爸爸,一口闷气堵的他差点原地爆炸。
齐爸爸较之看见他们家这种场面的任何一个人都镇定,他问:“几个月了?”
女人头垂下,头发落下,遮掩的看不清脸部五官表情:“六个月。”
刘胜惊恐又万分防备的一直跟齐然对视。
周饼忽然推着齐爸爸就走,堪堪擦过孕妇侧身,低声嘟哝:“借过!好狗不挡道!”
刘胜吓的脸色煞白一把揽过差点斜斜摔倒的女人。
等齐然回过神儿,那四个人已经在办事窗口掏出证件核对并且在填写表格了。
二十年长不长?如果对于一个有八十年生命长度的人来说,也许不长,四分之一而已。
但对于一个只活了二十年的人来说,已经是全部了。
……
“我妈是哑巴。”
“我妈不会说话。”
“妈妈我今晚想跟你睡行吗?”
“妈妈明天放学你能去接我吗?我同桌总显摆他妈妈电动车有多快……”
“妈妈我考第一了,这是奖状,家长会我不想让奶奶去开了,你能去吗?”
“妈妈……妈妈……妈妈……妈妈……”
“妈,我长大要当医生,我想听你说话。”
“爸……我妈可能不喜欢咱俩。”
……
从民政局出来,两拨人站在小电动车旁,中间隔着将近两米远,齐爸爸腿上放着一份财产分割协议,协议上放着一本存折,他把存着打开递到孕妇面前:“这是我能给的最多的了。”
女人没接存折,只抬眼扫了一眼上面额数字——十万整。她又抬眼匆忙的看了一眼齐然。
齐爸爸见存折没接过去,又收回自己腿上,解释道:“矿难赔偿款属于婚前财产,这笔钱是我个人……”
“我不要。”女人声如蚊讷,但不妨碍几个人都听见了,“留给……”她停顿了很久才开口:“留给小然吧。”
这句话成功的把刚经历过家庭分割的齐然惹恼了。他大步上前,一把拿过齐爸爸手上的存折,在几个人注视下撕的粉碎,扬手一扔,漫天纸片。
“原来你会说话!从今以后,小然不是你叫的……”
齐爸爸沉声喝止:“齐然!”
周饼又气又替齐爸爸憋屈,但又怕齐然对孕妇动手,生拉硬拽的把齐然拽了回去。
齐爸爸拿起财产分割协议递上前:“签个字吧,钱可以不要,字还是要签,孩子归我,我可不想以后蹦出什么人跟我儿子嚷嚷着分财产。”
刘胜狰狞着脸怒目瞪齐爸爸:“你……”
周饼上前一步,伸手指着刘胜鼻尖骂:“闭嘴!我爸跟你说话了吗?!听不懂人话,狗窝里待着去!”
刘胜被强行打断气的眼珠要爆出眼眶了,财产分割协议很快签完递回到齐爸爸手上,齐爸爸粗略看了一遍,回手招呼:“走吧。”
周饼推着齐爸爸赶紧转身,再看那俩人一眼要瞎眼了!
三人刚转身,身后女人竟然哭了。
齐然一口气提到牙关,周饼开车门把齐然推进去,赶紧抱起齐爸爸上车,催促说:“快走!快走!”
齐爸爸让周饼一通催逗笑了:“急什么?”
周饼一边擦汗一边说:“这不是怕他们反悔,回来要钱吗?不能给,一分都不行,太便宜那个狗……”
齐然整个人像尊煞神似的,其余俩人也没在说话。
车子开进南矿家属楼,李景兰站在外面,好像等了很久,一脸的汗,神色焦急,看见小电动汽车拐进家属楼,神色立刻放松了。
李景兰推着齐爸爸回屋,周饼问车里的齐然:“哥,你不回家?”
齐然瞥一眼周饼:“你还打不打工了?”
周饼“嗷”的一声,撒着欢儿往楼里跑:“我刚有爸爸,我要再住一天,明天回去打工,你走吧走吧!”
周饼回屋给司小年打电话,把上午齐爸爸离婚又分财产的事儿说了,又告诉司小年齐然开着车出去浪了,但不知道去哪儿浪了。
司小年从蔬菜大棚里匆忙走出来,差点撞到端着幼苗的焦磊。
焦磊后退问:“怎么了?着什么急啊你。”
司小年挥挥摘下来的麻手套:“午饭自己吃,我出去一趟。”他走了两步后改成快跑,最后变成狂奔。
共享单车停在后院,司小年没来得及洗脸也没来得及换衣服,骑车子往南县方向去了。
路旁的格桑花飞快的后退,带着海腥味的湿气钻进鼻腔,润湿皮肤,风又带走体表的汗渍。一路狂奔,司小年从未感受过这种焦心的感觉,他想,烧烤烤鸡心恐怕就是这种感觉。
屁股离开自行车车座,上身前倾减少阻力,加速时前后车轮拐出了别扭的曲线,但速度提升的非常快,以至于,当视线里出现小电动汽车时,司小年捏住刹车也来不及了。
“刺啦!!!!”
“吱!!!!!”
齐然全凭本能,方向盘快速打圆,无论车子开去哪里,他第一想法是先给刹不住闸的自行车让出一条路千万不能撞上!他不想看司小年那张脸大饼似的拍在前挡风玻璃上。
司小年和刹不住闸的自行车压过格桑花从边缘擦着车身错了过去,人没伤到,车漆被自行车把手刮掉一长条。他再向后看时,小电动车正大头冲下,从水泥路上向野沙滩冲了过去。
“齐然!!!”
水泥路面与野沙滩形成了45°角的斜坡,小电动车被斜坡上的石头托了车底盘,前保险杠撞到沙滩上的大石块,导致被迫停车,车停了车轮却在沙子里打着滑,发出“嗡嗡嗡”的摩擦声。
司小年甩掉自行车,跑像车边时摔了一跤,下坡时全程手脚屁股着地摩擦着滑下去的。
司小年刚滑到驾驶位车门前,齐然也开门下了,一手叉腰,一手揉着被方向盘磕红的额头,扬起下巴笑着问:“怎么样?,男票帅不帅?”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一朵小红花,零点前先发了,发完又改的。
晚安咯!
☆、小美好
司小年的两个手心从坡上滑下来时,被砂砾磨破了皮,两个人费大劲把电动汽车推上水泥道,又把自行车塞进车里,然后回家。
齐然回家后翻出消□□水又找了几样药拿着去找司小年。
司小年坐在后院儿台阶上,用水管里的水冲手上的沙土。
齐然夺过水管关了水龙头,拽着司小年的手拿棉棒沾着消毒水一点点往外擦伤口里的沙子和土。
齐然:“骑那么快,你是打算起飞吗?”
司小年疼的手心发麻,虽然不是很严重,但也挺疼,眉心拧在一起,鼻梁也皱着,盯着齐然的侧脸不说话。
齐然撩眼皮看了一眼,司小年表情太吓人了!他心脏都被瞅的抽抽了。
因为天热,没包纱布,齐然处理完伤口忽然想到之前司小年受伤的额头。尽管昨天他揍了刘宏基一顿,也没问出来什么,刘宏基只说自己寄过照片给司小年,说司小年根本不关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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