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满为患 (神经他有点病)

林湘看到邵迟回来很开心，她最近心脏上的老毛病又发了，在家养病，所以脸上气色不好，一见邵迟，整个人都精神了，“小迟啊，来看奶奶吗？你爸爸呢？”

邵迟急着去找邵军，无奈停下来，“我回来看看，爸爸在家呢，奶奶，您休息一会，我等会再陪你聊天。”说完就不顾林湘拉着他的手，跑去邵军的书房找他。

“唉，怎么急急忙忙的，这毛里毛躁的样子倒和小蕴小时候一样。”想到那个好久不见的儿子，林湘叹气，是孽啊，捂着有些发疼的胸口，林湘回了房，这么大的房子，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老的那个成天一个人把自己关在房间见不到人，小的那个躲得她远远的生怕见着她，好不容易有个讨喜的孙子也难得能说上几句话，嗨，这日子还有什么意思呢……


“爷爷。”邵迟敲了门就进去了，一进去就看到邵军捧着一本相册似是在怀念。

邵军看着忽然出现的邵迟，一时神色有些复杂，“你怎么来了？”

“我回来看看。”邵迟说道，同时慢慢走进来，脸上挂着笑，“这不是想您和奶奶了嘛。”

对着那张年轻而熟悉的脸，邵军百感交集，像，真的是很像，于是看着邵迟的脸有些入迷，被邵迟的呼唤声打断后，表情有些尴尬，同时也不喜起来，“没什么事不用到我这，去陪你奶奶聊天就好。”

邵迟点头答应，见邵军不舒服地揉了揉肩，顺势说道：“爷爷，不如我给您捶捶？”说完不等邵军拒绝就上手了。而邵军僵着身子任由他捶按，不知道是不是太舒服，还是老年人年纪大了，这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邵迟等了片刻，见邵军是真的睡过去了，才拔了他几根头发收好，但愿他的猜测只是天方夜谭，等了一会见邵军还是没有醒就出去叫佣人来扶老爷回房休息，谁知佣人却说邵军一直是睡在书房里的，已经很多年没和夫人一起过了，然后拿着毛毯盖到了邵军身上。

“老爷最近也没什么精神，夫人身体也不好，少爷更是长年不回家，如今除了我们这些佣人，来的，就只有孙少爷您了。”佣人一边给邵军盖毯子一边在嘴里念叨，说完才发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于是捂住嘴担心地看向邵迟，怕他责骂。

邵迟并不在意，只吩咐了句，“还多劳烦你们照顾。”然后就离开了。

佣人想着这一大家子，家不成家的，感叹着有钱人也不是都是幸福的，这冷清清的，还没他自己家里呆着舒服。




五十九

小时候的邵迟是什么样的呢？

他安静，腼腆，不爱说话，总是乖巧的呆在一边，或许是发呆，或许是自己坐在那里和玩具玩。因为他知道，爸爸很忙，所以他不能让爸爸操心，不能让爸爸觉得他很麻烦。因为他只有爸爸，只有他一个，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可是他没有，他问过爸爸，他的妈妈去哪里了，爸爸似乎很难过，说妈妈为了生下他，孤独地离开了。

那爸爸也是一个人了吧，爸爸也会孤单吗？看着那个个子高高，虽然总是装作严肃的样子却很爱笑，很爱恶作剧的爸爸，邵迟想，没关系，我会陪着爸爸的。

爸爸喜欢乖乖的小孩，因为他说过，看，那个宝宝好乖哦，好可爱哦。那他也乖乖的。

爸爸喜欢爱笑的小孩，因为他说过，看，那个宝宝笑起来好甜啊，像小天使一样，萌死了。那他也笑得甜甜的好了。

爸爸，你看我做的对吗？这样好不好？这样你可以开心点吗？我陪着你你高兴吗？爸爸，爸爸，你看看我，再多看看我啊。

邵迟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他一直在努力，努力压下自己的坏脾气，压下自己的不高兴，做一个好孩子，可是为什么爸爸的注意力不能只给他一个人呢？

秦叔叔，沈叔叔，还有别的叔叔。这个阿姨，那个阿姨，那些妄想取代妈妈的位置的坏女人。

工作，工作，工作……

明明有他就够了啊。

你们都走开，好不好，让爸爸成为他一个人的。

邵迟觉得是自己还不够厉害，所以他不停的想办法，既然你们不肯走，我就让你们走。

可是没有用，围在爸爸身边的人太多了，走了一个，又来一个，邵迟有时候会很生气，爸爸，你怎么就不能乖一点，让我省点心呢？

青春期的邵迟，偶然间看到邵庭蕴和秦尚在厨房里接吻。已经很晚了，他们大概以为自己已经睡了，所以一时有些忘我，并没有发现偷偷躲在旁边的邵迟。

邵迟惊讶地看到爸爸在秦尚的动作下变得和平常不一样，很美，红着脸软做一团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继续疼爱他，邵迟回忆着小时候爸爸亲他的感觉，印象中，那嫣红的唇，很柔软，很甜蜜。

后来，他查了很多资料，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

一个不好的念头，悄悄产生了，他们可以，我也可以吧。这样是不是就能把爸爸留在身边，让他只属于我了呢？

爸爸，你知道吗？我爱你啊。


“邵迟，邵迟。”

邵迟的思绪从回忆中被拉扯回来，那天他拿着样本找到以前的同学，请他帮他做个亲子鉴定和亲缘鉴定，看样子，是有了结果。

“想什么呢？”同学问他，拿着报告敲了敲邵迟的肩膀。

邵迟拿过报告，对同学笑了一下，说了句谢谢。

“小事小事。”同学干笑一声，“你能想到我已经是不简单了。”

“那好，我先走了，有空再谢你。”


两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48个小时，足以让原本平静的生活来个大变样。没有丝毫的犹豫，邵迟翻开了报告，看完后发现，原本以为是不切实际的事情偏偏真实发生了。

原来是这样。

荒谬。狗血。还有可笑。

本来的爷孙俩变成了父子。原本的父子俩成了兄弟。

是笑话吗？

邵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先被这命运的恶作剧逗笑，还是为自己的身世感到可耻。

然后又开始思考，知道他身世的人，到底有多少，是只有他被瞒在鼓里，被欺骗了这么多年吗？

邵迟想去找邵庭蕴问个清楚，却发现自己没有那个勇气，也没有那个权利，他凭什么去质问邵庭蕴呢，他该满足了，他的哥哥像爸爸一样照顾了他这么多年，无条件的宠他爱他，多感人啊。



六十

最后，邵迟决定拿着报告去找邵军，他认为自己有权利知晓事情的真相。

邵军依旧是呆在书房里，看到邵迟的再次到来，他很惊讶，似乎是没想到邵迟会在短短几天里出现在他面前这么多次。

而邵迟直接把报告扔到了邵军面前，压抑着满腔的怒火与可笑，他直接了当的说，“爷爷，不，或许我该叫你声父亲才对吧。”

邵军听到这话，甚至不用再看面前的东西，就已经能猜到邵迟的来意了，他的脸色一变再变，震惊、慌乱、害怕再到认命，最后化为平静，他甚至小心地将手中的相册放回到抽屉里，然后悠悠开口：“没错。”

即使得到了他的亲口承认，邵迟依旧觉得没什么可高兴的，因为件事从头到尾都代表着悲剧。“没什么好解释的吗？比如我的母亲，或者是我的哥哥为什么会成为我的爸爸，又或者是你不愿意认我遮遮掩掩这么多年的原因。”

即使被步步紧逼，邵军也依旧保持着镇定自若的样子，他看着邵迟的眼神中带着责怪，怪他不该发现这一切。


这是邵军以前的荒唐事，他醉酒错将楚樱认成了某人，因此才有了和她的一夜情，他是愧疚过，但只要一想到楚樱的那张脸，他就不得不继续靠近她，喜欢她，甚至想要就这么和她在一起。然而他不能，所以他最终决定和楚樱分手，谁知道那个傻姑娘有了他的孩子不说，还打算生下来。

等他发现时已经晚了，而楚樱为了生下这个孩子最终死在了手术台上，楚樱临死前一直重复着，让他照顾孩子，不要丢下这个孩子，没办法，邵军只能把孩子留下。

可是他和林湘的婚姻里又怎么能容得下这个孩子呢，这是他出轨的证据，是他人生中的耻辱，无论如何，这个孩子都不能成为他的儿子。

至于邵庭蕴为什么会答应接受这个孩子做自己的儿子，那是因为他和邵庭蕴的谈判。

“你妈妈身体不好，如果知道你喜欢男人，不能传宗接代，想必会很难过吧，同样的，更不能让她知道这个孩子是我的，我知道这事是我做的不对，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想办法解决，再怎么说这也是个小生命啊，总不能丢掉他吧，就说他是你的孩子，这样既能帮你瞒住你的性向问题，又能保证你妈妈不会难过，我们这个家也能维持下去，一举多得，放心，户口还有这个孩子妈妈的事情我都会帮你解决好，这孩子妈妈是难产死的，不会有人找你说什么的，总之，一切都是为了你妈妈，为了我们这个家，你明白吗？小蕴。”

邵军苦口婆心地劝说着邵庭蕴，他知道，如果是为了林湘，邵庭蕴一定会答应的，果然，邵庭蕴同意了，这件事只有他们俩个知道，这一瞒就瞒到了现在，他不知道邵迟是如何发现的，事已至此，无论如何，只要能继续瞒住林湘就好，于是邵军慈爱地拉住邵迟，“小迟啊，你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吧，反正也习惯了不是吗？不管怎样，你都是我邵家的孩子，这邵家以后都是你的，谁是你爸爸，又有什么区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