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昼之花 (叶芫)

　　“静怡，这样不行啊，你冷静一点。”唐冉被她勒得快晕过去。他甚至没有力气再托着张静怡浮在水面上，而是开始随着她往下沉。
　　岸边的工作人员似乎终于发现事情不对。唐冉模模糊糊地看见有人朝他们游过来，渐渐失去了意识。
　　
　　唐冉被救上岸以后，紧急抢救了一下就醒了过来，但剧组还是联系了救护车把他和张静怡一起送到医院。随后又进行了各项检查，各项指标都没有什么问题。唐冉本来打算没事了就回去，剧组方面还是要他多观察一段时间，唐冉也没那个心思和他们争，听话地进了剧组安排的病房，实在太累了，他很快就睡过去了。
　　再醒过来，唐冉看着头顶的一片白色，回忆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在哪里。
　　他伸手往床头柜上摸手机，想看看时间。
　　“醒了”
　　“吓死人了。你什么时候来的？”唐冉支着身子坐起来，沈溪靠在桌子旁边在削苹果。
　　“我吓死人了？你才是吓死我了好不好？”沈溪把苹果递到他手里。“我今天刚下飞机就听说你被送到医院来了，我这一路过来，心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了。”
　　“所以你不是因为我溺水的事情过来的？”这个苹果吃起来不太甜，唐冉咬了两口就放在了一旁。
　　“从你溺水到现在也就半天的时间，你觉得这够我过来吗？”
　　“那你来干嘛”唐冉奇道 “你不会是为了乔佩云的事来的吧？”
　　“她只是一部分。”沈溪手一挥“主要是你过几天要去录一档节目，我得来和剧组说一下。”
　　唐冉在拍《朱颜辞镜》这期间，每隔半个月还得回N市录一次选秀节目。为了不耽误剧组进度，一开始本来是说好不会再接其它通告的。
　　“什么节目？你没和我说过。”唐冉闻言皱眉。
　　“这不正和你说吗？”沈溪知道他的脾气 “Y台的节目，山区关爱留守儿童。”
　　“哦。”唐冉知道那一档“你接了？”
　　“这么正面，当然接了，不然我来干嘛而且也用不了多久，你刚好也休整一下。”
　　唐冉想说从来没有听说过谁休息的方式是从一个工作换到另一个工作，话还没出口，杨蕊就进来了。
　　“唐哥。”她向沈溪问了好，又对唐冉道“我把衣服还过去了。”
　　“给他助理了？”
　　“不是。我刚碰见江宁了，我就给他了。”杨蕊道。
　　“你碰见他了，在哪儿？”唐冉追问道。
　　“就走廊上啊。”杨蕊小声道 “我还以为他是来看你的。”
　　“什么衣服？又有江宁什么事？”沈溪一头雾水。
　　“昨天在电梯里碰见他们剧组的工作人员，问我能不能帮忙把江宁的衣服拿过去一下。”唐冉随意编了个借口。
　　“要你帮他送衣服？”沈溪去看杨蕊，试图从她那里得到正确答案，奈何杨蕊也不知道实情。
　　“不可以吗？可能是太忙了，才让我帮忙的。”唐冉道。
　　“我还以为你和江宁住在一层楼变熟悉了。”
　　“不怎么熟。”唐冉把枕头立起来，试图让自己靠得舒服点。
　　沈溪无奈地摇摇头，“我不管你熟不熟。关爱留守儿童那个节目，这一期一共四个嘉宾，两男两女，到时候镜头前面，你记得表现得友善点就行。”
　　唐冉诧异的看向沈溪，抓着被子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一颗心仿佛在往下坠，又好像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期盼，即使他并不明白在江宁清晰地说出没有之后，自己还能对他有何期盼。
　　
第十四章
　　拍摄开始的前一天，唐冉赶到了S市，这次要去的山区就位于S市境内的某个贫困县，开车过去得六七个小时，其中有大概两个小时的山路。
　　已是冬季了，早上天亮得太晚，雾又重。根据计划，摄制组会在九点出发，下午三点左右到，活动内容主要就是送书，送衣服，预计两个小时就能完成。然后再原路返回，争取在天黑之前从山里开出来。
　　唐冉内心不太认可这样的活动，□□短炮围着一群孩子，让他们重复那些事先背好的感谢的话，这不是献爱心，只是作秀而已。但Y台的这个节目与一个知名的国际慈善基金挂钩，这个基金每年的中国区亲善大使也会从该年参加节目的嘉宾中选择。沈溪给他接这个节目也是存了这个心思，他没有太多可以拒绝的理由。
　　
　　同行的两位女艺人，一位叫白媛，五十多岁，老牌影后。另一个叫秦韵涟的小花旦是唐冉工作室的签约艺人，以前没和白媛合作过。昨晚还专程打电话问唐冉，说自己今天和白影后一辆车，有没有要注意的地方。唐冉和她聊过以后，又向节目组询问了一下，自己是否也会和另一个男嘉宾同车。
　　“这个不会。”那边回复道“本来一开始是这样打算的，但是江老师是明天凌晨的飞机过来，我们这边会另安排车去机场接他，到时候大家在路上会合。”高屏新的摄制组进度一向压得很紧，江宁凌晨才过来，也是正常。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他果然没有看到江宁，按照节目组的安排，唐冉没有带助理，车上除了他和司机以外，还有一个姓李的摄影师和一个女编导。
　　路上的情况不需要拍摄，所以摄影师上车以后就自顾自地玩手机。
　　那女编导自我介绍说是唐冉的粉丝，一路上说个不停。从唐冉出道的《未歌先敛》，一直讲到他最近在拍摄的《朱颜辞镜》。
　　“听说《朱颜辞镜》里面的女主角是山区老师，那你现在录这个节目会有亲切感吗？”
　　“会有一些吧。”唐冉点头道，“我们最近的拍摄地是在一个山村里。平时也会和村里的孩子有接触，对他们的生活多少有一些了解，很艰苦。不过我们现在呆的地方，其实比这里的环境还是会好一些。所以这次能参与到这个节目中来，给那些孩子一些力所能及地帮助，我也觉得很荣幸。”
　　“唐老师。”那编导拖长了声音道“我们这个环节真不录，您不用这么官方吧。就不能讲点其它的吗？感情线啊什么的。”
　　“不是官方。”唐冉笑“我签了保密协议的，你想听的这些都不在可以讲的范围内。”
　　“好吧。”她嘟了下嘴，又兴致勃勃地换了个话题。
　　车这时已经进山了，路窄得吓人。车子紧贴着山壁，另一边就是悬崖。一个一个弯绕上去。唐冉从来不晕车，现在还好受一点。那摄影师就没这么好运了。他放下了手机对司机道“你停停，我想吐。”
　　“你忍一下。”司机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过对讲机，和开在后面的车打过招呼以后，才停了下来。
　　刚一停下，摄影师就打开车门，捂着嘴跳了出去，弯下腰在路边吐了出来。
　　唐冉看编导和司机都没有要动的意思，自己从一旁拿了几张纸和一瓶矿泉水，走过去递给他。
　　“谢谢。”他接过去，漱过口后直起身来擦了下嘴。“下雨了呀。”
　　天色阴沉地仿佛傍晚一般。唐冉在车上时还以为是山里雾气重的缘故，现在下了车才发现不断有雨丝飘落下来。
　　司机探出头来招呼他们上车。
　　“他说什么？”唐冉听见那司机又讲了句什么方言。
　　“他说这个雨一会要下大。”摄影师嘀咕道“不能吧，明明已经踩过点了，天气预报不会这么不准吧。”
　　像是为了证实司机所言非虚，上车以后没多久，雨势就大了起来。豆大的雨点打在车上，宛如冰雹一般。
　　“冬天的雨怎么也能下这么大？”编导脸色有些发白。
　　没有人回答她的话。那个司机是本地人，对这条路应该很熟悉，所以刚进山的时候，不管山路再陡，他都很平静。可现在，他的神色也严肃起来。
　　唐冉有些担忧，按这个速度，今天怕是很难到了。
　　车子艰难地挪动着，车队间的距离也越拉越近，唐冉向后看去，原来后面是两辆车，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辆，应该是江宁他们追上来了。
　　对讲机里传来说话声打破了沉寂，唐冉听不懂他们的方言，只能等着摄影师翻译。
　　“唐老师。”摄影师转过头来，“雨太大了，再开下去不安全。前面四十公里有个村子，我们去那里停一下。”
　　“你们安排吧。”唐冉点点头。
　　四十公里的距离，在这样的天气，也开了很长时间。那个编导一直捏着自己的手，手上都掐出红印来。
　　唐冉心里也微微有些发虚，他在去山里住的时候，自己也开山路。可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碰见。
　　车终于停了下来，这个村子只有十多户人家，留在这里的也主要是老人和孩子。
　　“年轻人都出去打工了，谁在这里呆啊。” 来接唐冉他们的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说是这里的村支书。他把这二十来个人带到所谓的村委办公室，又找了几条板凳过来让他们歇脚。
　　这时已经过了四点了，节目组的人聚在一边开会。秦韵涟大概和白媛处得不错，在一旁说着什么。江宁没进来，撑着把透明的雨伞站在门前的空地里。他穿了件深灰色的大衣，背挺得很直，让唐冉想起来时看见的松树。